众人都看向他,马城也是淡然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丁文朝偷看着马城的脸色道:“四倾梁内有一个头目叫莫天宠的,他曾是军中队头,往日与我有旧,听闻他对匪首邱子茂多有不满,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马城深深地看了丁文朝一眼:“这法子倒也可以试试,如能说动那莫天宠做我们内应,记你一功。”
丁文朝长出了一口气,抱拳而去,马城脸色这才好看了点,这是个人才,只希望他以后的心思多用在军务上。
两日后,丁文朝兴冲冲地回来禀告,他说他己说动了那个莫天宠,他愿意做自己军中的内应,只不过他也有一些要求,需要与马城面谈。马城答应了,当晚带着亲兵马队,与莫天宠在西山下一片树林边相会。
那莫天宠一看就不是善类,膀大腰圆,高颧骨,粗眉毛,下巴凸出,脸色焦黄,裹着一件羊皮大袄,听闻他以前还是三万卫的一个副百户,象他这种人,从官军沦为匪徒,又常年厮混在匪窝,想必也是血债累累。
马城看着莫天宠在说话,那莫天宠只是滔滔不绝地提着要求:“小的愿意协助官军,今后也不再从贼,不过攻下四倾梁后,小的希望砍下那邱子茂的人头,而且寨中缴获,小的也要分取一半。”
说到这里,莫天宠咋了咋嘴,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身份。
马城皱眉道:“你愿意弃暗投明,协助官军,那是最好不过,只要你真的有功,便分取一半缴获又如何,只是你到时又要如何协助呢?”
莫天宠看着马城略有些迟疑,马城的身份让他有些忌惮,半响才道:“五少爷可是言而有信,到时真的愿意将缴获分取小的一半?”
马城不满呵斥道:“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信老丁?”
丁文朝在旁道:“老莫,你放心吧,我家少爷到时肯定说话算话,我给你保证,到时准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丁文朝这样说,莫天宠才放下心来,当年他和丁文朝一起打过仗,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女人,也算是同生共死的酒肉朋友。
加上寨内那金银财货的诱惑,当下这悍匪一咬牙道:“好,小的就信过五少爷,少爷只管放心,从后山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寨内,而后山上那道关口,正是小的在把守,到时小的作为内应,官军肯定可以攻破营寨。”
马城不耐烦道:“如此,便一言为定了,两日后清晨攻山,你记住了。”
莫天宠慌忙答应了:“小人明白,两日后清晨定会配合,小人告退。”
看着莫天宠钻进密林深处,消失不见,马城才阴森道:“此人狡诈,不可信。”
丁文朝一面错愕道:“不至于吧,此人最是贪财好色,给他银子,他是什么事情都肯做的。”
马城眉头皱了起来,这丁文朝毕竟是营兵出身的,领兵打仗的能力不行,歪门邪道倒是有点天分,让他领斥候队倒是相得益彰。马国忠能力就比他强多了,稍加历练,必然是一个名将种子。
翻身上马,和丁文朝并骑而行,马城神色缓和道:“文朝,你可知如何筹划一场大战?”
丁文朝汗颜道:“标下连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委实不知。”
马城不以为意,笑着提点道:“所谓兵不厌诈,想要筹划一场大战,便要从大战前的欺骗开始,此谓军事欺骗,乃军国之利器,所谓谋略,便是军事欺骗。”
丁文朝如梦方醒,慨然道:“少爷说的是呀!”
马城又提点道:“你多读些兵书就懂了,走吧。”
丁文朝仍是沉浸在,马城带给他的新奇军事理论里,沉吟良久。
之后,马城用实际行动告诉丁文朝,什么叫计中计,什么叫军事欺骗。
下午,秘密将寄养在各庄各堡的马匹,分批集中到靖安堡。
入夜后,靖安堡民兵倾巢而出,一人双马,趁着夜色通过各庄堡的地盘,俏无声息的开到了西山脚下,凭借开原子弟对地形的熟悉,深沉的夜色,丝毫没有阻碍行军速度,这些开原子弟就算闭着眼睛,在自家庄堡内也不会迷路。
子弟兵在山脚下下马列阵,默默的整理着兵器,铠甲,注视着前方的攻山兵马。
攻山士卒一共有八十人,五十名精心训练的重甲步兵,三十名家园被毁的土峰堡子弟,都穿着比较轻便的棉甲,人人眼睛都瞪的通红。
夜袭,攻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还不能点火把,危险性更是成倍增加。
慈不掌兵,马城硬着心情一挥手,三十名土峰堡子弟红着眼睛,人人嘴里都叼着一根木棍,手脚并用朝山上匪巢爬过去。
很快有碎石从山上滚落下来,让人心惊肉跳。
一柱香之后,重甲步兵,大批长弓手才沿着前面留下的记号,缓缓压上。
重步兵行动不便,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好在前面有死士负责探路,危险的地方都做了标记,让大批民兵可以安全的爬上去。很快有人从山上失足坠落,失足的那名土峰堡子弟明知必死,却一声不吭的咬紧了口中木棍,径直落入阴森的山谷里。
就没心没肺的丁文朝都不忍再看,马城轻一摆手分派了人手,去把那坠崖的子弟兵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马城终于明白什么叫哀兵必胜,在这残酷的冷兵器时代,士气,确实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
陆续又有死士坠崖,马城都看到有些麻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漆黑的夜色里,山上突然亮起火光,还有一声爆炸,马城才松了一口气,夜袭奏效了,大明朝的黑火药虽然威力不足,可一坛子黑火药,炸开一座土匪的山寨大门还是很容易的。
火光中,能看到身披重甲的甲兵握着斩马刀,不讲道理的撕碎了土匪的顽抗,硬生生撞进了山寨里。大部土匪还在熟睡当中,没能做出及时的反应,被靖安堡民兵轻松攻进了山寨,大批长弓手则对准了寨门,搭上重箭,射杀着逃出来的土匪,后山那条小路上也安排了两队弓手,足够封锁出山的路了。
山寨很快火光冲天,马城握紧精铁大枪,一声令下,带着亲兵队冲进山寨,粉碎了土匪微弱的抵抗。
天亮后,山寨里躺满了尸体。
马城跨过一具尸体,狠狠一枪砸碎了聚义厅的牌匾,牌匾下一个三角眼的壮汉嗬嗬的吐着血沫,手里抓着一柄大锤,旁边还躺着一个重甲民兵的尸体,是被大锤砸碎了帽盔,当场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