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做这一切就只要一纸离婚协议和一个离婚证……
如果他想法子糊弄她,她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他不敢赌……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关岳愣了好半天没回过神,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去!”慕言沉用极冷的语气吼出这两个字。
关岳身子猛地晃了晃,赶紧摸出手机打电话。
几个地方折腾一遍,到悬崖边时,已经是傍晚了。
坠到海里的落日只剩下半个身子,像是快熄灭的烛台,拼命地将仅剩的温暖和光亮释放出去。
慕温萱已经醒过来,被夜汐染绑住胳膊,用宽胶布贴住嘴,除了惶恐的看着她,只能发出呜咽声……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这么狼狈。
慕言沉快步走近,一眼便看到悬崖边的两个人影。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让人心里的不安瞬间发酵膨胀。
“你来了……”夜汐染看到他,将匕首架到了慕温萱的脖颈之间:“比我想象的快一点点……那就叙叙旧吧。”
“染染,你别冲动!”慕言沉仍旧看起来很沉稳,甚至语速都没有变快。
“染染?”夜汐染失笑:“除了做梦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叫我。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听。”
以前渴望的、羡慕的,也终于没有一点感觉了……
真好。
慕言沉抿紧双唇,眉心紧皱,仔细观察着出手的时机。
她们距离悬崖边只有半只脚的距离,就算他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把两个人一起拉回来。
更何况……夜汐染手中还有刀。
一旦失手,她立刻会变成杀人犯!
慕温萱说不出话,可是她清楚看到了慕言沉脸上的迟疑,从喉咙里发出尖锐的求救声音。
“慕言沉,同样的地点,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夜汐染微微凑近慕温萱,脖颈的匕首也更贴近皮肉。
金属的冰冷触碰肌肤,慕温萱吓得冷汗涔涔,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离婚证和离婚协议都交给周南钧了,你还要做什么!”慕言沉说着上前一大步。
夜汐染拉着慕温萱紧接着后退一点,脚跟紧贴着边缘:“今天我和慕温萱……你只能带走一个……你有时间考虑,日落之前告诉我,不然我就带着她一起跳下去了。”
身后的残阳只剩下一个红彤彤的头顶,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慕言沉攥紧拳头,脸色沉重而肃杀。
距离边缘太近了,他不敢再明晃晃的往前凑了,万一失足掉下去也会没半条命的。
可选择更难……
他开口,夜汐染肯定会按照他的选择做……如果他不选,她很可能会杀了慕温萱,然后再跳下去!
“时间不多了……”夜汐染声音平稳的提醒道。
慕言沉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些伤害你事都是我做的,跟萱萱无关。用我换她,可以吗?”
夜汐染轻笑:“……真的是你啊。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逼死自己儿子的。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没有害他。”夜汐染斩钉截铁的回答。
“的确不是你,他只是命不好。”夜汐染目光暗了暗:“现在我们离婚了,我也不会把骨髓给你们救悦悦了……如果她活不下来,就同样去怪命不好吧。”
慕言沉眼神闪过一抹重重的杀意。
夜汐染可以和悦悦配型成功的事几乎没人知道,她是从何得知的?
“时间到了,告诉我你的选择吧。”夜汐染并没有给慕言沉多一秒思考的时间,继续提醒他时间的逼近。
“我用自己换萱萱。”慕言沉说着,又稍稍往前挪了挪。
夜汐染冷笑:“不换!你也别再靠前了。你的选择……我明白了……”
阳光变成了一个红点,迅速藏匿入海。
慕言沉眸光微缩,敏捷的蹿上前,伸手就要去拽夜汐染握着刀的手。
夜汐染早就知道他要救慕温萱,将匕首在她的颈间划过,而后猛地用力,将她推到慕言沉的怀里。
借着这个力道,她往后一仰,跟当初那天一模一样的姿势,笑着坠入了海中。
“染染!”慕言沉一把推开慕温萱,紧跟着跳了下去。
被留在后面的关岳见状赶紧冲上来,招呼着保镖一同下水救人。
没有了太阳,天色极速暗了下去,水下也越来越黑。
“夜汐染!你在哪里!”
慕言沉潜下去又上来了很多次,仍旧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明明只差几秒钟,却仿佛融到水中的浮冰,没有半点踪迹可循。
保镖纷纷入水一起找,结果一样……
夜汐染不见了!
慕言沉不停下,没人敢率先放弃寻找。
直到他筋疲力尽昏了过去,他们才将他带到岸边休息。
此时的慕温萱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虽然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眼里却没有了恐惧。
夜汐染手里的刀压根没开刃,所以即便最后一下蹭在脖子上很用力,也只是在颈间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现在已经消失了。
慕言沉被带到岸上时已经醒过来。
他浑身湿透了,略显狼狈的坐在海滩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片海。
人消失的太快,他完全没有准备,甚至总觉得某一刻,她会再次出现在那个海面上,跟他求救……
上一次……他游泳技术那么差,尚且来得及抱住她。为什么这次……就消失了呢?
“哥……”慕温萱凑上前,要去拉慕言沉的胳膊。
“让关岳送你回家。”慕言沉几乎没有思考,直接说出了这个决定。
慕温萱的手生生顿在距离他胳膊一厘米的位置,眼中不了遏制的闪过一抹恨意。
关岳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到慕言沉面前:“先生,太太给你发了定时邮件。”
手机锁屏上清晰的提示着工作邮箱有一封新邮件,而发件人赫然写着夜汐染的名字。
慕言沉赶紧点开,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仅仅这简单的字句,却成为豁开整颗心的刀子,让一贯情绪藏匿很好的慕言沉都忍不住颤抖。
她说……那把刀并没有开刃,她只是想赌最后一次,可惜还是输了。
她还说……往后余生,他再也没机会伤害她和她的家人,她终于解脱了。
邮件的最后,她放了一张图和一串密码。
骨髓造血干细胞冷冻存储的知情同意书……
这是她最后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