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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2)
    杨烁直觉岑柏言和他们嘴里的这个小宣老师有些古怪,他想问又不敢问,嗫嚅着说:你们说的那个小宣老师.是谁啊?

    你也见过啊!哦对了,昨儿你没去酒吧,陈威说,就咱们第一次去惊雷酒吧,遇到的那瘸子,后来还一起进了趟派出所那个。

    杨烁略有些惊讶,原来是他?

    那个瘸子样貌生的极好,脸上总是带着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杨烁却对他有几分畏惧。

    他温润的声音总让杨烁联想到那位深不可测的东家.

    但怎么可能呢?杨烁立即掐断脑子里这个荒谬的猜想。

    一个是酒吧的掌权人,一个是瘸腿打工的酒吧,无论如何都不该产生任何联系。

    去去去,赶紧洗个澡去。陈威催促岑柏言。

    等会儿,岑柏言双手重重抹了一把脸,呼出一口浊气,我抽根烟先。

    他口袋里的烟早被雨水泡发了,于是从陈威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来一根,走到阳台点上了,愣愣地盯着外边看了半响。

    那瘸子脚踝烫伤了,他擦药了吗?现在还疼吗?

    天儿这么湿冷,他膝盖受得了吗?不会为了省那两块钱电费,连小太阳都不舍得用吧?

    湿透了的毛衣和长裤紧贴在身上,他竟然也不知道冷,闷头深吸了一口烟。

    焦苦的尼古丁气味涌进肺里,呛得岑柏言猛地咳嗽两声,陈威赶忙把他拽进房间里,夺过他手里的烟掐了,骂道:你他妈傻|逼啊?淋成这死狗样儿了还抽,赶紧给老子冲个热水澡去!

    我是挺傻|逼的。岑柏言忽然讥讽的一笑。

    是宣兆先喜欢他的,又是宣兆先把他推开的,怎么什么都是那瘸子说了算?

    陈威愣了愣:靠.小宣老师到底把你怎么了啊?

    没怎么,岑柏言垂头笑了笑,就是他把我赶走了。

    陈威目瞪口呆,接着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赶、赶走了?

    岑柏言装成和没事人似的,努力表现的让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抬脚进了浴室。

    陈威怔怔地眨了眨眼:这什么剧情啊?失魂落魄的,活脱脱就是被女朋友甩了啊.

    屋子里留下了岑柏言湿漉漉的脚印,杨烁看着那一排脚印,沉默不语。

    陈威是个大老粗,什么也察觉不到,杨烁却是个心思敏感的。

    他抿了抿嘴唇,眼底浮起一丝隐蔽的失落。

    柏言他.他难道是喜欢上那个漂亮瘸子了吗?

    另一边,宣兆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起身的时候腿都麻了。

    屋里没有开灯,他摸索着到墙边开了灯,裹在布里的冰块彻底融成了水,被浸湿的洗碗布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可怜巴巴的。

    宣兆垂眸看着那块浅蓝色的软布,眼底有一瞬间的失神。

    接着他弯腰捡起那块布,神情冰冷地扔进垃圾桶里。

    脚踝被烫伤的地方隐隐作痛,膝盖的旧伤也因为连日的冬雨复发,宣兆没有处理身上的病痛疼痛是他保持理智的一种高效方式叫了一辆车,终点定位在西山疗养院。

    楼道里,报废的路灯散发出不明显的烧焦味,宣兆关上门,恰好碰见对门的男人从厕所里出来。

    那男人一只手打着个手电筒,提溜着松垮的裤头,先是警惕地往宣兆身后瞄了几眼,确定那个满身戾气的小男孩儿不在,这才放肆地打量起宣兆,拦在楼梯口,打了个响指:小哥,这么大雨,打算去哪儿啊?寂寞孤独了来我这儿坐坐呗。

    宣兆沉静地看着他:让让。

    脾气还不小,男人拿手电筒在宣兆脸上乱晃,哥们儿就喜欢你这种带劲的!

    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宣兆面无表情,让一让。

    不晓得为什么,眼前站着的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瘸子,男人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凛然的气势,就好像.就好像这瘸子是个上位者似的,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蚂蚁。

    手电筒莹白的光照在宣兆脸上,衬得他眼底更加冰冷,男人不禁打了一个寒蝉,旋即又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一个穷|逼瘸子吗?吓成这样!

    他偏头啐了一口,阴恻恻地说:什么事不过三,别和我搁这儿拽四字成语,我今儿偏不让了,怎么着,我就过三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和你那位兄弟,宣兆轻轻一笑,缓缓说道,近一个月来已经试图破坏我的门锁三次,伪装成管道公司检修敲门两次,你们想要干什么?

    男人背后一凉,破旧的烂尾楼、黑黢黢的楼道、报废的路灯、脸色苍白的瘸子.组合在一起就是恐怖片的绝佳场景,他看着宣兆的眼神就和见了鬼似的:操!你、你他妈怎么知道的?你他妈的是人是鬼?

    监控。宣兆好心地安抚他,我是唯物主义者,放心。

    男人颤颤巍巍地把手电筒往宣兆门上挪,这才注意到门边那个积灰已久的牛奶盒里竟然放了一个黑色监控,楼道本来就昏暗,加上住在这栋楼里的都是些朝不保夕的外乡人,谁会想到竟然有人在家门口安了个电子摄像头。

    视频证据都备份了,随时可以走法律途径。宣兆拄着拐棍,非常绅士的欠了欠身,现在可以方便您让一让了吗?

    男人愣愣地侧身让出路来,宣兆微微一颔首:谢谢。

    男人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对了,宣兆走下几层台阶,停下脚步,彬彬有礼地说,之前我心情不错,才打算走法律途径。如果再有下次,我心情就不那么好了,也许会诉诸于其他方式解决问题。

    什、什么方式?男人看着宣兆削瘦的背影,毛骨悚然。

    二位大可以试一试。宣兆笑道。

    出租车劈开雨雾,行驶在去往郊区的路上。

    宣兆坐在后座,翻动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图片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大堂里摆开了三张长桌,三层蛋糕华美的宛如艺术品,宾客们穿着昂贵高雅的定制礼服,手里端着高脚杯,个个言笑晏晏。

    这些人里不乏宣兆熟悉的脸孔,宣兆做过充足的功课,他们中有许多都是外公当年的合伙人。

    最后一张照片,万千山在楼梯上开怀大笑,他左边是温婉的岑静香,右边是娇俏的岑情,灯光洒在他们身上,属实称得上一句美轮美奂。

    宣兆突然眼神一凛

    岑静香手腕上竟然戴着宣谕的那个翡翠镯子!

    这个镯子是宣兆外婆留下的遗物,后来传给了他妈妈,宣谕非常重视这个镯子,只在出席重要场合才佩戴,圈子里都戏称这是宣家当家人的象征。

    车祸发生时宣兆还是个孩子,对这东西没有任何概念,母亲珠宝首饰不少,他只以为是个平常玩意儿。直到十一二岁时,龚叔无意间和他说起这个镯子,他才明白原来这个翡翠手镯对宣谕而言意义重大,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他找了十多年的东西,今天总算出现了。

    宣兆盯着照片中依偎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抬手缓慢地摩挲着咽喉,唇齿间泻出一丝轻笑。

    很好,很好,你们都很好。

    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在疗养院门口停下,宣兆额外给了司机五百块钱,让他在这里等半小时。

    VIP病房里,宣谕抱着一本日历痴痴地笑。

    宣兆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出声唤道:妈。

    宣谕应声看过来,见到宣兆双眼发亮,雀跃地说:千山,你来啦!

    宣兆重重闭了闭眼,陪在他身边的护士无奈地解释:这几天都这样,见了谁都叫千山。

    没事,宣兆对护士安慰地笑笑,你先去查其他房,我看看她就走。

    千山,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收到了吗?还喜欢吗?宣谕问。

    万千山的生日在她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日子,在宣兆模糊的记忆里,每当万千山的生日要到了,妈妈就忙前忙后跑个不停,挑礼物选酒店定菜单,每一样都亲自操办。

    她知道万千山是农村出来的,心里始终有些自卑,她就把万千山的生日宴打造成一场商业酒会,借着宣家的手让万千山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些商业大佬面前。

    然而她的煞费苦心又得到了什么呢?

    宣兆面沉如水,站在病床前,替母亲捋了捋凌乱的鬓发:妈,是我,小兆。

    千山,宣谕握住宣兆的手掌,你送我的钢笔我很喜欢,原来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含义,要不是我去专柜问了,还真不知道呢!

    她指的是那支飞度钢笔,万千山处心积虑的为宣谕挑选了那支经典款设计师航行大半个地球才得出了灵感,正如我穿越千山,最终为你靠岸。

    宣兆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心头一阵阵的抽痛。

    比起此刻,身体上的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妈,宣兆把拐棍扔到一边,俯身抱住了母亲瘦的惊人的肩膀,你放心,镯子是你的,房子是你的,他们的财产是你的,我会一样样地拿回来。

    淡淡的草药香味充斥鼻腔,宣谕忽然浑身一顿,颤抖良久后,哆嗦着嘴唇:小兆?

    是我,是小兆,妈,是小兆。宣兆轻柔地拍打着母亲的后背。

    宣谕的眼泪失了控似的往下掉:小兆,腿疼不疼啊,有没有吃药,下雨天了你怎么还乱跑.

    宣兆眼眶一烫:不疼,没事的,我的腿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宣谕点点头,用力回抱住宣兆,颤抖着说:妈妈做噩梦了,梦见我拿书本砸你,还拿指甲刮你的手,我、我我我、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

    宣兆一边安抚她一边说:都是做梦,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与此同时,宣兆的手机一震。

    他一只手拿出手机,是一条信息,发件人是【岑柏言】。

    我发烧了。

    短短四个字,宣兆盯着看了很久很久。

    接着,他垂眸弯了弯唇角。

    毁掉万千山和岑静香现在拥有的一切还远远不够,还有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继承人,也即将成为他的。

    海港大学的男生宿舍厕所里,岑柏言犹豫许久,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他满手都是汗,撑着洗脸池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都主动发消息过去了,那傻|逼瘸子可千万别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

    岑柏言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嘀咕着:

    理我,理我,理我.

    恋爱进度95%!

    第33章 只允许你喜欢我

    厕所斑驳的镜子里映出岑柏言轮廓分明的脸,只是此时外表有些欠佳下巴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青色胡茬,发丝凌乱如同鸟窝,眼窝深陷,眼睛底下坠着两个眼袋,邋遢的和桥洞底下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距离他从宣兆家离开只过去了四小时二十八分钟,岑柏言却觉得漫长到难以忍耐。他抽烟会想到宣兆,打了一把游戏会想到宣兆,在床上平躺着会想到宣兆,翻个身侧躺着还是会想到宣兆。

    宣兆就和一个牢牢焊死他脑子里的时钟似的,秒针每动一下,就有一只看不见的笔在他脑海里泼墨写下宣、兆两个大字。

    宣兆宣兆宣兆宣兆,怎么哪儿哪儿都是宣兆?

    妈的老子都快被这个死瘸子弄疯了!

    岑柏言的脾气不算好,从小到大打过的架、犯过的浑数都数不过来,但从没有哪次出现过如此焦躁的情绪。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充着电的手机就放在枕头边,如果宣兆给他发消息了,他第一时间就能看见。

    瘸子那么好说话,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他吧?岑柏言心想,其实他也很好哄的,只要宣兆发条短信说柏言,我已经放下了,我们还做朋友之类的话,他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者宣兆不用说什么话,给他发个逗号、句号、感叹号,随便什么都行,只要宣兆理理他就行。

    直到二十分钟前,岑柏言第八十次拿起手机,确认除了岑情发来的自拍照和岑静香的苛责什么也没有,他的耐心终于告罄,那种火烧火燎的心焦自身体里燃起,烧的他喘气都困难。

    他深呼了一口气,对床的杨烁听见岑柏言粗重的呼吸,担忧地问:柏言,你是不是发烧了?

    对啊!我发烧了!

    岑柏言猛地坐起身,眼前忽然眩晕,足足过了十来秒才缓过来,他立即翻身下床,大步冲进了厕所。

    我都发烧了,那瘸子总不会不理我了吧?

    然而,那条消息发出去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岑柏言双手撑着洗脸池,眼底眸光深深,淋了一场大雨加上情绪激荡使他头疼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一个锤子狠狠撞击着大脑。

    操!

    手机屏幕暗下去后就再也没有亮起过,岑柏言只觉得身体里每一根血管都烧着火苗,忍无可忍地低骂一声,抬脚在一边的脸盆架上猛踹了一下。

    金属架子遭不住如此粗暴的对待,哗一下散架了。

    我|操!陈威和杨烁吓了一跳,以为岑柏言在里边摔跤了,把厕所门敲得震天响,柏言!你怎么了啊?能站起来吗!

    岑柏言重重抹了一把脸,拧开门把手,陈威探头一看,骂道:你他妈没摔跤你发什么疯?

    柏言,杨烁看着岑柏言起皮的发白嘴唇,你好像在发烧,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岑柏言闷声说,重新爬上了床。

    脑袋昏沉沉的,睁眼看天花板都在转。

    不理我是吧?行,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谁怕谁啊!

    岑柏言浑身发冷,手机还攥在手里,五指想要把手机捏碎了似的用力。

    他舌根泛起阵阵苦涩,恶狠狠地想:对我一见钟情的是你,写下那本日记的人是你,喜欢我的人是你,全他妈是你一厢情愿,关老子屁事!不搭理我是吧?省得我担心你对我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干得很好啊宣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