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就你那点工资你也好意思说!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你不知道么?那点钱本来就不够家里开支,你要是跑了那么远去,咱家就更没指望了!”
姜母溅着唾沫星子说完,在场的人大都明白了这家人的心思,于是更加偏向姜兰那一边。
这是把女儿当来钱的工具使啊。
“老同志,这就是你不对了,咱们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听完这番话,我看您女儿也挺孝顺的,不可能去了外地就不管您二老的。”
办事处的人员谆谆开导道:“再说了,有机会跟着老板去外地闯荡,那是多少员工求不来的机会,您女儿得了这个机会,你们也该为她高兴才是啊!”
姜母阴着脸,仿佛没听到那办事员的话,矛头一转又对准了一旁的杨梦阑,冷哼一声,“这年头,就没有真心为员工着想的老板,以前口号里不都说了么,资产阶级只不过是为了愚弄咱们老百姓,怎么你们现在不帮着我说话,反倒帮着她这个资产阶级说起话来了!”
办事处的人员头上冒汗,尴尬得看了一眼杨梦阑,他们一看到着姜母就知道是个难办的角色,可也没想到会这么难办。
在场人神色各异,姜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得色,姜父依旧是一言不发的旁观着、坐在门外抽旱烟,而姜兰则憋的脸色通红,眼眶也红了,脸上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气得说不出话来。
杨梦阑冷眼看着这一切,忽然庆幸自己拦下骆明忠过来的选择是正确的,这姜母一盆脏水乱泼,骆明忠身份又敏感,他要是过来,没准就真被姜母抓住了“军人欺负老百姓”的话头不放。
姜母只以为自己说中了杨梦阑的“痛处”,浑浊的眼珠上冒出刻薄算计的光来,盯着杨梦阑的穿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哼了一声道:“你们瞧瞧,我女儿在她手底下打了这么多年的工,她这老板倒是穿的光鲜亮丽,而我女儿呢?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混不着!”
众人闻言看向姜兰,看见姜兰身上确实穿着一件旧旧的工衣,与一旁光鲜亮丽衣着得体的杨梦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连忙又抬头看向杨梦阑和办事处的人,手足无措的摆手,“不是这样的……”
杨梦阑叫人给她送了店里的羽绒服和内搭,羽绒服还是当季的新款,姜兰当店长,自然也知道那些衣服价格不便宜,她想着杨梦阑帮了她这么多,她是断然不能再占杨梦阑便宜的。
她没想到,自己一个简单的念头,却给了母亲指责杨梦阑的机会。
杨梦阑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怪罪,只是淡然而温和得看着她,仿佛在鼓励着她说出自己的心声一般。
姜兰紧紧得攥住手心。
“我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是因为我的工资,一分不剩的都交给了家里,给两个弟弟买衣服去了!”
她红着眼眶看向自己那个精明而满心算计的母亲,“我长这么大,穿的用的都是拣亲戚家孩子用剩下的,人生中第一件新衣服,是进厂后发的工衣,第一个关心我冷暖,关心我穿衣的人,也不是你们,而是你口口声声指责的我的老板!”
“我自问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可你和爸呢?从来都只关心两个弟弟!什么时候问过我?问过我想不想辍学,想不想去人家里当保姆!”
办事处的人员只是旁听着,就已经能感受到姜兰心中的委屈与愤怒,他们并不怀疑姜兰话中的真实性,因为从这两个老人进屋开始,他们就是那么做的。
有多愁善感的女同志听了,也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叹气,看向姜母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甚至连桌上的热水冷了,都忘了去换。
姜母被姜兰的一番话震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像是不相信一向听话的女儿会当众拆自己的台,又像是不相信她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她捂着胸口,瞪大眼睛说了几个“你”字,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算这样,我也从没想过离开了河北就不管家里,”姜兰吸了下鼻子,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我说了我每个月会往家里寄钱的,这个机会我必须把握住,请你和我爸把我的证件还给我。”
旁边做笔录的小同志一听不对劲了,皱着眉看向姜母,“你们还扣了你们女儿的证件?”
姜母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不松口,硬着喉咙道:“扣了又怎么样?她是我生出来的种,我说不让她去就不让她去!”
说罢,她便沉下脸,一把拽住姜兰往外拖,“跟我回去!想跑出河北,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