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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
    现在看来,他遗留下的东西倒是去被当作遗产,全被猴子瓜分了,夏油杰屈起手指,眸光冰冷,黑紫色的圆球渐渐凝结在指尖。

    既然这群人敢来,也就证明五条悟今晚不在高专,他慢条斯理地走回去,倚靠着床边的橱柜,笑了笑,等着自己所谓上司发号施令。

    太宰治睡眠极轻,刚入眠又被吵醒,是他计划之中发生的事情,却偏偏挑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点,他阴郁地望向夏油杰。

    男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地冲着他耸了耸肩。

    [遵从您的命令。]

    夏油杰对着他无声地做口型。

    太宰治倒也没指望夏油杰能像他在mafia的属下一样主动不反抗也不合作,除非是被束缚要求,夏油杰就整天窝在猫的身体里,随便找个高专的角落,一动不动地窝上半天。

    太宰治腻烦得够呛,他抱着布偶猫坐在床上,面对已经摸进房间的敌人,他连多给点表情都欠奉,对方第一次碰见这种性格的高专学生,绑走他的时候还特意确认了几遍,生怕绑错人。

    太宰治被黑布蒙着眼睛,这种令平常人害怕不已的场面,对他却是轻车熟路,路上再晃了晃,等他终于感觉大脑清醒了些,发现颠簸已经结束,周身能感觉微弱的气流,看样子应该是什么空旷场所。

    醒醒!

    我还以为是夜蛾正道或者五条悟,结果是这么一个小鬼?

    黑暗中,他感觉眼前更黑了点,眼前应该站了个人:小子,你的目的是什么?

    估计是想成为英雄,高专的那些学生,总是那些目的。另一个暴躁的声音说:我们需要知道他获取情报的途径,之后直接把尸体销毁了,免得五条悟发现端倪。

    蒙眼的黑布被一把扯下。

    太宰治很有经验地眯着眼睛慢慢睁开,免受强光刺激。

    一群身形肥胖,穿着富裕的中年人绕成一圈,视线露骨而令人恶心,他兴致缺缺地打量了一圈,收回视线,发现自己被反手铐在椅背后面,像是受审一样。

    太宰治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抬起头。

    诸位,晚上好。

    第26章

    这就是全部的人了啊。

    太宰治环顾了一圈四周, 感觉完全提不起干劲。

    疲乏。

    虽然漆黑的小矮子天天嘲讽他不好好工作,但实际上他也只不过把一些汇报类工作全部推给了蛞蝓,身为港口mafia高级干部之一, 又被森鸥外每天按头劳动, 他其实每天也挺忙。

    光是去年一年,他在坂口安吾那里的犯罪记录, 估计又涨了厚厚一层, 平均估计一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几乎没有哪天是空闲的。

    他估计是港口mafia最勤奋的人, 太宰想。

    但他却很少疲乏成今天这样五条悟充满自我的体术教导直接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精力,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充满拉伸过头后的酸痛。

    盘星教的一位高级人员却按捺不住,秘密越多的人越无法忍受暴露的后果,他骂骂咧咧地上前一步:小子,把你知道的全部吐露出来,我们允许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前代教主复活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动也不动, 略微掀起眼皮,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犹如一潭死寂的深湖。

    谁允许你这么看人了!中年人无端恼怒起来:小鬼

    池田先生在过去一年内向加茂宗家二男赠送资产六千万,非法诈骗教众五万余人, 贵公子雇佣加茂分家成员加茂忍刺杀小川议员,石井先生将盘星教剩余资料记载与禅院家进行交换,从而拔除

    太宰治充满冷意的声音戛然而止,而被他提到的两个人涨红了脸, 之前出言不逊的男人更是高高举起拳头

    你们现在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太宰投向池田陆,突然扯起嘴角:对吗,池田桑?

    彻骨的杀气。

    被凝视着的中年人无端面色一变。

    他下意识地朝后倒退一步, 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恼羞成怒,顿时从背后取出枪,枪口指着少年的眉心:小鬼,不要太嚣张了!

    他随即发现自己持枪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那是人类被过于庞大浓稠的恶意一瞬间倾注后,不受控制产生的条件反射。

    少年全然放松地躬着背,低垂下头,又叹了口气。

    若是太宰治的直属手下在场,已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摸不清太宰大人的脾气,却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太宰治毫无疑问是个恶劣透顶的人,敌人彻底断绝希望时露出的绝望之色,尤其能让他发自内心地笑出声。

    为此,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表演,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他的敌人通常是狂妄自信到极点的模样。

    如果太宰大人愿意端着面具作出种种丰富表情,特别是露出震惊恐慌的表情,他们就能藉此判断干部的心情绝对不差,至少这时他愿意容忍下属的细微纰漏。

    若是恰好相反,当那只鸢色眼眸毫不掩饰冰冷之意

    夏油先生。太宰的声线毫无温度:我的耐心有限。

    中年人听见他说话,忽地颤抖了一下,目眦欲裂,大腿发抖,声带咯吱咯吱的,发出奇怪声响。

    他重重扣下扳机。

    不、不可能!

    子弹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拦住,再垂直砸落地上。

    啊呀,实在抱歉。

    一道温和怡然,而在场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声音说:先解决了些小麻烦,所以来晚了。

    漆黑的正殿门口突然亮起一盏昏黄色的焰火,幽幽绕绕,浮在半空,继而这点焰火蓦地逸散开,星星点点蔓延成不宽不窄的直道,顷刻铺展至少年脚下。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漆黑的帐骤然升起,光线一遍,阴翳将整个盘星教笼得密不透风。

    脚步声一声一声地接近,不太响,却已经有人膝盖一软,摔倒在地。

    都出来!救我们出去!

    被阴影笼罩着的地方,兀然钻出一些训练有素的人,一部分是咒术师,一部分是普通人,无数武器被握在手中,只等开刃见血。

    暗色幽光将盘星教正殿供奉的佛像照得隐隐绰绰,金身似在发亮,身着金纹袈裟的男人慢慢走近,宽大的袖袍被气流吹得慢慢摆动,如鹤羽一般。

    灯火逐渐照亮来人身影,黑发披散,眉眼浅淡,神色也淡淡的,并没有什么不愉。

    诸位,好久不见。

    他和太宰治一般,轻描淡写地和所有人打了声招呼。

    夏、夏油大人

    中年人没能说出这句话,身体已经挤压成一团,鲜血四处爆开,在地板上喷溅成丑陋的疤。

    男人双指并拢,屈住另外两指,尸体迅速狂乱地变形成怪物模样,蜕开外皮,径自扑上另一个人,张着大口对着喉管咬下。

    盘星教被太宰治认为是无用之物,实在是因为夏油杰生前也未曾认真经营过,他本来就厌烦猴子,碍于咒灵操术特性又不得不和猴子打交道,顺便敛些钱财,但也就此为止。

    没有咒力的猴子从头到尾都不曾入他的眼,死后羂索只挑了些自己用得上的东西,剩下的任由猴子瓜分,现在他重获自由,却缺乏必要趁手的工具百鬼夜行那日他的存货耗得差不多了,只能重新补足。

    咒术界恐怖险恶,平常人自会远离,他懒得和猴子打交道,却让这群身居高位的蠢货生出别样的念头,咒灵能满足他们的阴私心思,而他们恰好又有些渠道雇佣些咒术师,或者从咒术师那里交换些普通人也能用的物件。

    竟然真和他说的一样。夏油杰笑了笑:倾巢而出。

    咒灵操术。

    咚。

    达摩神像从天而落,将一人砸成肉泥。

    咚。

    多目咒灵蜂拥而上,又一人被刺穿胸膛。

    咚。

    再一人气管被尖锐的指甲撕破,血如泉涌。

    太宰治颇为嫌恶地往旁边避了避,又按拢了外套下摆,免得事后还要清洗。

    我自认为平时脾气不坏。夏油杰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步,地上就倒下一人。

    怎么让你们怕得这么厉害?

    太宰治之前无比笃定地预言这些人一定会拿出全部家底,动用所有能用的资源,他当时还不太相信世界上真有人这么愚蠢,现在看来,猴子一旦获得不属于他们的力量,膨胀得比咒灵还快,一旦拥有过力量,就再也舍不得回到之前的境况。

    他果然是高估了这群垃圾。

    血流成河。

    夏油杰平静地踩过地上鲜血,视线没有分给死者丝毫,在他的视野里,太宰治身上翻滚着阴沉浓稠的诅咒,又被人间失格波及,化为深紫偏黑的浓雾,翻卷滚挠。

    他单手持印,又弯曲一指。

    被咒灵操术杀死的死者无法保留灵魂,也无法自由支配形状,更无法往生,此时那些灵魂各个竭尽全力地挣扎,转变时哀嚎痛喊尖锐而又刺耳,地狱场景也不过如此,甚至更甚一筹。

    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手腕上的束缚,脚上的铁链倒还未去除,他面色不变,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神情依然倦怠而又无趣,身上逸散的诅咒被咒灵操术占据吸收,再和地上的死魂灵融为一体。

    咒灵以令人恐惧的速度跨越着等级。

    四级、三级、二级特级!

    等夏油杰走到太宰治面前时,除去他们两个,再无一人站立,万籁俱静,没有一缕声音,大殿上金身佛陀慈眉善目地注视着他们两个,幽幽的焰火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时不时摇曳两下,除了地上残余的血迹和刺鼻的血腥气,一切残秽都被汲取得干干净净。

    屠戮后的现场,两人对视着,眼睛里藏着如出一辙的冷酷,最后男人先弯了弯眼睛,气氛倏然一缓。

    太宰大人。夏油杰的语气依然不太端重,声音含笑:多谢。

    太宰治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正准备说话,却发现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点血。

    几秒后,他眨了眨眼睛,那些冷血的姿态就被他轻巧地锁回壳子里,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捏着鼻子大声抱怨。

    太脏了!

    他的声音本来还残留着一点稚气,现在这么捏住鼻子,就更轻了一些,语气透露着浓郁的厌恶:好脏!恶心透顶,我的眼睛都要瞎掉了,啊呀,好臭,不行,太可怕了,我今晚一定睡不着了,睡着也会做些噩梦

    夏油杰:

    他无言地凝视了太宰一会。

    明明之前冷血得让人不寒而栗,这小鬼估计每根骨头都是瓷做的,任何时候冷冰冰的,之前隔着微弱的光,太宰治那种抽离人世的异常与冷漠,现在都残留在他的脑海里。

    他忍住叹气的冲动,蹲下身去解对方脚上的镣铐,他没有太宰治的开锁技巧,好在身为咒术师也不用那么费劲。

    他的年幼上司神情莫测地看着他,目光灼灼,夏油杰懒得抬头去问太宰又算计了什么新花样这种不用思考的感觉也不错,之前在盘星教上下计划都是他独自制定,眼下能全部丢给另一个人,他也乐得清闲。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铁圈,微微用力。

    坚硬的金属应声而断。

    好了小鬼,你又在做什么?感受到脑后的发丝被拽动,夏油杰身体停顿了一下,抬起眼,太宰治望了望手上沾染的红色,皱了皱眉,又顺手朝身前男人的头发上胡乱抹了抹。

    见到夏油杰看他,太宰治弯了弯眼睛,音调轻柔,却恶劣得让人牙齿发痒。

    擦手。

    第27章

    最后还是夏油杰先服输, 男人随手将铁链扯成两截,又把细伶伶的足踝从圈锁中解救出来:今晚一共收获六只特级咒灵,十二只一级咒灵, 其中有七只勉强可以完成不完整领域, 低等咒灵若干。

    太宰治是个被诅咒了的人。

    除了太宰治自己的负面情绪,他身上还有一些明显来自其他人类的诅咒, 这中状况夏油杰并不陌生。

    他第一次被诅咒还是叛逃前屠村那次, 杀人也得有个过程,还没轮到去死的猴子, 各个几乎恨不得把他噬骨剥皮, 肉眼可见的诅咒如尖刀般向他刺来,聚得多了,会像浓稠的雾。

    后来他读了些经书,觉得这些诅咒不该称为诅咒。

    说成报应更合适一点。

    咒术师全都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估计就是生前报应太多, 但他的小上司为何会被诅咒缠身,他却无从得知若是一点一滴还好, 太宰治身上的报应几乎和他一样多,扭曲而又沉重。

    恶贯满盈。

    罪大恶极。

    夏油杰又习惯性地将手拢进袖子, 环抱着手臂,不紧不慢地跟在太宰身旁,对方像是累极了,一路沉默着, 下颌曲线尖锐而又瘦削,脖颈又缠着绷带,走路也没有声音。

    [毫无生气的人偶。]

    太宰治整个人都隔断在一层高而厚重的围墙里, 墙内是密不透风的黑暗,他偶尔提及自己的过去,也让人分不清真假,做事也从来不向别人解释,心思掩盖在极深极暗的地方,这样一来,无论身处人群还是旷野,都无法让他沾染一丝人味儿。

    夏油杰忽然觉得这中气氛有些难以忍受,他顿了顿:我一直没问这些咒灵的具体用途。

    太宰半真半假地说:封印。

    六只特级的力量不弱,但要是对付悟,完全不够用。夏油杰说:它们是特级,是因为刚好能归为特级,五条悟是特级,是因为再没有比特级更高的等级啊,之后回去有的是头疼了。

    离开高专,这小鬼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五条悟。夏油杰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盘算着该如何掩饰踪迹。

    拖延他一秒就够了。太宰漫不经心地回答:在我们回去之前,五条老师不会回来。

    嗯?

    今晚某个人会收到一封邮件,他们必然会召开会议,所以五条老师估计会太宰声音停了停,语气多了些微妙:为了恶心人,特意去市区甜点店排队,再看一场地下偶像的演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