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从前倒是不曾。
从前?
这意思是不包括以后。
无妄的眼底染上一丝冷意,此人果真还是一如从前,放浪形骸半点不改。
他倒是不挑剔。
江眉卿嘻嘻一笑,仿佛没看见他的眼色似的。
手指戳着他腰间的腰带。
反正我跟仙尊也做过了,一回生二回熟,仙尊不考虑跟我双修吗?
无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指拿开。
昨天是意外。
江眉卿愣了半晌,对这块千年不化的冰块算是彻底死心了。
双修这条道在他这儿走不通。
罢了罢了,人家修的是飞升大道,他还是不要一直搅扰人家了。
他意兴阑珊地收回了手指,戳着脑袋想了想。
无妄不可能了,那顾简呢?
说实话,他跟顾简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称兄道弟,从来都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念头,要是跟他双修,恐怕两人会搞成一场笑话。
他甚至可以想象那种场面
我的比较大。
你的比竹签还小。
想着想着,江眉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但他跟顾简两人的性格,真的有可能发展成这种场面。
算了算了,这个人也不可能。
那还有谁呢?
他兀自想着,没发觉无妄看着他的神色渐渐冷了下去。
你笑什么?
江眉卿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没想什么呀。
这时,外面突然一个弟子走了过来。
仙尊,殿外有一个姓顾的公子求见。
这一听便是顾简。
江眉卿按着桌子站了起来,却不想腿根一软,又跌了回去,无妄在侧伸手托住了他。
一听见他,你倒急了?
他语气嘲讽之意深重,你怎么不瞧瞧你脖子上的东西,不怕他看到?
江眉卿一愣,低头去瞧自己的脖子,可惜却看不到。
可他又想了想,他跟顾简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算他现在不告诉他,过不了多久,以顾简那种人精也会发现的。
于是江眉卿索性拢紧了衣领,便站了起来。
仙尊不用担心,他不嫌弃。
一瞬间无妄的眼神更冷了下去。
所以你要找他双修?
江眉卿坦诚的道:这倒没有,我们之间不适合。
无妄疑惑的看着他。
难得从他的嘴巴里听见一点比较正常的东西。
可是下一句话,又将他打回了原形。
还是重新找一个,顾简跟我太熟了,我怕我们会笑场。
不等无妄在说什么,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因他腿上有些酸软,走的很慢,甚至还有些吃力。
全然没有瞧见他身后的男人,浑身戾气。
桃花居。
江眉卿甫一进门,就扶着门框软了下去。
顾简忙扶住他。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累成这样?
江眉卿摆摆手,不想多说话,手指指向桌案上的茶水,示意顾简帮他拿过来。
顾简让他坐下,然后又把茶水递了过来,瞧着他苍白的脸色,狐疑道:你这副样子活像是被人操了似的。
江眉卿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呛得满脸通红。
顾简顿时满脸震惊。
看这反应,难道是真的?
咳咳咳
江眉卿白了他一眼,还不如拿块手帕过来?
顾简呆愣了片刻,随即从旁边拿个毛巾过来,一边帮他擦脸,一边盯着他的脸色,难道是真的?
是谁呀?
无妄?
你在上还是在下?
江眉卿被他胡乱抹着脸,堵得说不出话来,一手夺过他手中的毛巾,自己仔细的擦了起来。
你比不周山后厨阿姨的嘴巴还碎。
顾简:
他勾唇一笑,我这不是要关心关心我朋友的大事。
你就是八卦,不用狡辩。
好了好了,那我就是八卦了,那你快说呀,你到底是不是跟无妄搞在一起了?
江眉卿将手中的毛巾扔下,刚想说什么,顾简的目光却落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上,瞥见了他脖子上的红点。
艹!
顾简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昨天两人那么奇怪,原来早就已经干了坏事了!
江眉卿顺着他的眼光,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子。
是啊,值得大惊小怪吗?
顾简:
他一时无语,心情十分复杂。
忽然有种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小白花,一朝被猪拱了的感觉。
虽然这只猪长得还不错,修为也还不错,从地位上来讲完全配得上他的小白花。
但是
他认真的吗?
江眉卿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觉得可能吗?
顾简顿时暴起。
什么?他居然还想吃完就扔?!
江眉卿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得一直跟着他了?
顾简被搞蒙圈了。
难道这两人是一时激.情,没有爱情?
江眉卿的神色证实了他心中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三观俱裂,他养了十几年的小白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豪放了?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他不合适。江眉卿想了想,重新找一个吧。
顾简仔细一想,那个大冰块确实不太合适,整天板着一张脸,一点也不体贴。
何况暮云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门规众多,还管教的那么多,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也累得慌。
可是!
那家伙拱了他的小白花啊!
顾简还是觉得十分不甘心。
他正恼怒的想着,江眉卿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神色不似刚才,带上几分正经。
我要重新找个人跟我双修,我现在体内没有灵丹,而且灵海堵塞,需要打通灵海。
顾简愣了片刻。
你有通过双修打通灵海的心法?
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合欢宗的人。
顾简这才想起来,合欢宗确实有很多双修的秘术。
你确定有用?
江眉卿点点头,我有这么一个秘术,但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再怎么样也得试试。
顾简看了他半晌,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几分,跟他一贯的温和不符。
你为什么想要打通灵海?
江眉卿垂下眼皮,没有说话。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合欢宗的人,按照书中的走向,他的下场会很惨。
但是,他只要跟着顾简,在他的庇护下,他大概率不会出事。
可他不仅仅是为了活着。
重生而来,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顾简见他蓦然低头,便明白了。
他凉凉地勾了嘴角,也是,这段时间他从来不曾提起过去,一直跟着他嘻嘻哈哈的,他就误以为他真的放下了。
外头院中的桃花飘飘扬扬,落了满院,带起一屋子的香气隐隐。
这场景让他想起了从前在不周山的时候。
他是青城山的弟子,但青城山与不周山距离很近,于是他时常去串门,还找他出去玩儿。
串到后来,不周山的宗主都觉得他太频繁来找江眉卿了,为了不影响江眉卿的修习,便不允许他们经常出去。
于是,他们时常只能在不周山里面晃悠。
桃花盛开的季节,也如这里一般,像下了一场桃花雨,满院飘香。
他们的少年时光,在长辈们的羽翼之下,过得悠闲自在,修习玩乐两不误。
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他们很大概率会成为像长辈们那样的修真界大能,又或者有运道的,还可以得飞升得道。
这辈子本该是平稳而宁静的。
可惜后来
顾简思绪飘了片刻,没有开口阻止。
上辈子的他尚且阻止不了,这辈子有怎么可能阻止得了?
他半真半假的盯着他:那你可要好好惜命,不然等你死了,我才不会给你收尸,让你曝尸荒野,被野兽吃了才好。
江眉卿微微勾了嘴角,心知他的嘴巴向来不真,便道:我尽量。
别跟我说什么尽量,你这张嘴没说半句真话的。顾简毫不客气的说道。
江眉卿:
说得你很真一样。
随即顾简又想了想,认真地思索起来。
那你现在是要我帮你找个人打通灵海?
江眉卿点了点头,对,尽快。
顾简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像是在挑猪似的,还能尽快?
无妄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你怎么不选择他呢?
江眉卿摇了摇头,叹口气,我也想选他呀,可他不要。
顾简顿时无语,这个狗男人。
算了,他觉得他的小白花应该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说罢,他又仔细的思索起来,如果他要找人,恐怕只能在青城山里面找,可是青城山中的弟子除了他以外,并没有其他格外出色的弟子了。
修为太低的不行,因为根本就无法打通灵海,那便只能往高阶修为的去找。
他忽然想起,等我我飞信传回青城山,让飞羽过来。
飞羽?
江眉卿皱了皱眉头,他跟飞羽并非是完全不相识以前,也有过一面之缘。
他不是青城山的弟子,但是也拜在了顾简的师尊座下,因此算是有半师之分。
他靠谱吗?
顾简愣了一下,你是指哪方面?
身体。江眉卿想了一下道。
这个你放心。顾简自信的说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身边半个人都没有。
江眉卿又犹豫了一下,那他会同意吗?
顾简挠了挠鼻子,这个我倒不太确定,只能叫他过来问问了。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你是否要与他结成道侣呢?还是结个仙契,只双修一段时间?
关于这一点,江眉卿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想了想,可以先结一段时间的仙契,到时候如果彼此觉得脾性相合,修为也有所进益的话,再结成道侣也不迟。
顾简点点头,有道理。
此事就这么敲定了,片刻后,顾简传了飞信去了青城山。
从青城山到暮云宗的路并不是很远,如果快的话,应该几天便可抵达。
顾简瞧着江眉卿低垂的眉眼,怎么老是有种嫁女鹅的感觉?
江眉卿掀了眼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顾简:
哎,女鹅大了,留不住啊。
过了片刻,顾简又说道:仙盟大会快结束了,应该过几天。
哎呀,那我应该不让飞羽过来的,我们直接回去青城山不就好了?
江眉卿却犹豫了一下,不太行,你爹认得我。
顾简打量了他一眼。
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来江眉卿,虽然换了一副皮囊,但是举止形态跟前世无异。
不好说,我爹那个老古板,不一定能联想到你。不过我娘就有可能。
江眉卿点了点头,所以,我不能去青城山。
顾简一拍手道:也无妨,飞羽本来也要下山了,你可以跟他一起走。或者可以在青城山下置一块地,盖个屋子,这样有青城山护着,也没人敢来招惹你。
第26章 暮云宗(十二)
夕阳晚照, 随着最后一点光芒洇灭在暮色之中,桃花居里的廊下灯火次第亮起。
顾简从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取出早就埋着的两缸酒来。
江眉卿倚在门框处,斜眼看他把上面的红布稠取下来, 拍去泥土。
你什么时候买的?
顾及微微一笑, 你猜。
江眉卿横了他一眼,猜不出来。
过了一会,顾简的随从取了烤好的鹤肉端了上来, 两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围着一张小桌席地而坐,喝酒吃肉。
真是舍不得暮云宗的桃花酒啊。
暮云宗的桃花酒,远近闻名, 却只藏在此处, 不与外售。
这其中有个缘故,因从前有人从此处带了桃花酒出去, 恰逢那人修道走火入魔,便怀疑是桃花酒出了问题,将此脏水泼到暮云宗头上来。
但因没有证据, 此事不了了之。
后来, 暮云宗便不允许人将酒带出。
凡是在暮云宗做客的人,都可以一品此处的佳肴美酒, 但从这里离开,却不能带走,越是不可得, 越是引人流连难忘。
两人伏在案上,相对饮酒,刚开始还是坐有坐姿,到后面便渐渐的松散了。
跟着谈天论地, 聊起以前的许多事,越发的放浪形骸,颇有种抵足夜谈的兴味盎然。
这酒的酒性不烈,但后劲却十足,随着夜色渐深了,江眉卿趴在桌子上,两颊酡红,显然已经醉了。
顾简酒量比他好一些,因此现在还能自持。
门口侍立的随从看不下去了,敲了敲门。
公子,夜色已晚,要不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