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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小饭馆 第33节
    虽说宋宴的确是不大爱吃甜的,但对于顾念溪的这种行为还是挺不高兴的,至于木薯丸子……他从前更是听都没有听说。
    他沉声道。”吴光,你之前可吃过木薯丸子?”
    吴光摇摇头,“并未吃过。”
    他和宋宴一样,不仅不爱吃甜的,甚至连零嘴一类的都不大爱吃。
    宋宴扫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叫人惶恐的笑意,“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吧,今儿你去那铺子走一趟,尝尝那木薯丸子酒酿好不好吃吧。”
    吴光:……
    他心里知道,其实是自家大人听魏小少爷赞不绝口,想要试一试而已。
    跟在宋宴身边多年,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应了一声马上就下去了。
    他办事向来极快,一个时辰之后就端着一碗木薯丸子酒酿回来了,更是道。”大人,我买了两碗回来,一碗我将才已经吃过了,味道的确是不错,和寻常酒酿不一样,并未发酸,还带着清香,木薯丸子很有弹性。”
    看着桌上摆着的木薯丸子酒酿,宋宴颇为赞许点点头,刚拿起调羹,他却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可有说漏嘴?”
    他知道顾念溪聪明极了,若开门见山直接说要吃木薯丸子酒酿,顾念溪一定会起疑心的。
    第90章 松酿鹅油卷
    吴光看着虽憨厚,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摇头道。”大人放心,我没有说漏嘴。”
    “属下一过去就问阿翩姑娘有没有什么吃的,说属下最近染上风寒,在吃药,若是有甜的那就最好了,阿翩姑娘开始说给属下煮辽东一带经常喝的奶茶,属下说想吃酒酿之类的,阿翩姑娘便去找阿魏姑娘做了。”
    阿魏?
    宋宴刚拿起调羹,可听见阿魏两个字,眉头下意识一皱,“这酒酿是阿魏做的?”
    这碗调羹看着就很香,酒香之中还带着一股子桂花的香气,原本他是很有食欲的,可听闻不是顾念溪做的,顿时将调羹放了下来,“不是顾姑娘做的?那她在做什么?”
    吴光早已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低声道。”顾姑娘在睡觉,属下听阿翩姑娘说顾姑娘今日起早了,所以午睡的时间就稍微久了点。”
    宋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吴光见那碗木薯丸子酒酿还冒着热气,想着将才的滋味,只觉得若是不吃实在是暴殄天物,太浪费了,“大人,虽说这甜羹不是顾姑娘亲手所做,但也是顾姑娘当初教阿魏姑娘做的,味道很是不错,您可以尝尝看。”
    说着,他更是大着胆子道。”今日早上魏小少爷吃的面与甜羹也不是出自顾姑娘之手,而是阿魏姑娘做的,大家都说阿魏姑娘如今的手艺都能去外头当大厨了。”
    “至于顾姑娘,这些日子已经很少下厨做饭了,我听阿翩姑娘说顾姑娘这几日净忙着研究新菜,闲暇时候则用来睡觉……”
    宋宴道。”她倒是会过日子。”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却是舒服多了,拿起调羹尝了一口木薯丸子酒酿,只觉得味道的确是不错,这才多喝了两口,但也不过只是两口而已。
    他刚放下调羹,宫里头就来人了,说是窦太后有请。
    宋宴接过一旁丫鬟递上来的帕子擦擦手,不咸不淡道。”不是说陈夫人在慈宁宫吗?太后娘娘找我去做什么?”
    来的是窦太后身边的大太监,也是窦太后身边最得脸的人,平日里是没少收宋宴的好处,如今见着宋宴一扫平日里的倨傲,乖觉的像只鹌鹑似的,低声道。”……太后娘娘就是因着陈夫人带着陈瑶姑娘一块进宫,所以才邀您进宫的,还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太后娘娘听了似不是很高兴。”
    这话本是不该说的,可他想了想这一路上还是一字不漏都道了出来,“太后娘娘听说您在外头养了一房外室,本是没怎么当回事的,可这些日子陈夫人的话是越说越玄乎,说您因为那位顾姑娘不仅对她出言不逊,甚至还说顾姑娘是个水性杨花的,与承恩侯府的魏小少爷也不清不楚……所以这才惹恼了太后娘娘。”
    宋宴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于自己这位外祖母,他实在太清楚她老人家的性格,最是喜欢魏皇后与陈瑶那样知书达理,一言一笑都挑不出差错的女子来。
    等到了慈宁宫,宋宴还没进去就听到陈夫人那已哭的沙哑的声音,“……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看着琳琅长大的,是他的表姨母,他要是喜欢那等贤良淑德的好姑娘,我也就认了,可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琳琅?”
    “我们瑶瑶是太后娘娘您看着长大的,模样性子都是拔尖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宋宴抬脚进去时见着陈夫人坐在窦太后身边,哭的眼睛都肿了,说话抽抽噎噎的,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全然没有那日在宁国公府的蛮横样儿。
    窦太后如今将近六十,纵然保养得宜,可住在别院那十来年的时间却是受尽蹉跎,满头银丝,看着比相同年纪的宋老夫人老上不少,和慈眉善目的宋老夫人比起来,她看起来也严厉多了。
    窦太后面上神色不悦,见外孙与自己请安,冷哼一声,“是不是哀家不派人请你过来,你就打算以后都不过来呢?”
    宋宴笑着道。”您这说的什么话,断然不会的。”
    虽说窦太后与宋老夫人都是他的祖母,但在窦太后跟前,他可没有在宋老夫人跟前那样随意。
    窦太后没好气道。”琳琅,你算算日子,这都小半个月没过来与哀家请安了,可是心虚呢?听说如今你在外头置了一房外室?”
    宋宴笑了笑,应了声是。
    窦太后面上神色更是不悦,她在后宫之中斗了大半辈子争了大半辈子,太清楚那些女人为了夺得男人的喜欢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的出来,对素未谋面的顾念溪也没什么好印象,“琳琅啊,你年纪不小了,身边添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是应该的,可也得好好选选才是,一个开馆子的,又和魏家小子不清不楚,这样的人,你怎么瞧的上?”
    “哀家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女人见得多了,商户之女下贱得很,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一时间被迷惑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只是这样的女人碰不得……瞧瞧你姨母,眼睛都哭肿了,看看你瑶表妹,这几日都瘦了一圈。”
    宋宴看了陈夫人母女一眼,陈夫人眼睛的确是肿了,可站在她身侧的陈瑶还是老样子,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带着恬恬淡淡的笑,就好像带着面具似的。
    陈夫人紧紧攥着窦太后的手,就宛如攥着救命稻草似的,拼命点了点头。
    宋宴虽不喜欢陈瑶,但对这个表妹也说不上讨厌,毕竟两人向来没什么交集,可陈夫人……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太后娘娘您这话说的就过了些,我看瑶表妹还是老样子的。“
    "更何况您见都没有见过阿溪了……至于说她与魏子羡不清不楚,那更是没有的事儿,您就算是不相信魏子羡与阿溪,难道还不相信孙儿?若阿溪真的是那样的人,孙儿怎么会喜欢她?”
    说着,他不动声色扫了陈夫人一眼,脸上虽挂着笑,可眼中却带着几分警戒,“魏子羡与阿溪不清不楚,这话您是从哪儿听来的?您在宫里头呆的久了,可别那些喜欢挑拨离间的人说什么,您就相信什么了。"
    他这话说的是十分不客气。
    就连窦太后跟前那得脸的大太监听闻这话也是将头垂的低低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哪怕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宋宴这是在挤兑陈夫人。
    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外孙儿,一边是对自己孝顺有加的外甥女,手心手背都是肉,窦太后也不舍得当众责怪谁,”好了好了,这话就说的重了,在你眼里,哀家就这般蠢笨?外头天气热,将才哀家要御膳房做了些松酿鹅油卷,哀家晓得你不爱吃甜的,所以专程让人给你做了些糕点,这糕点,哀家之前尝过,觉得味道不错。”
    她老人家打圆场的意味是十分明显。
    宋宴也不想让窦太后为难,只点头说好。
    其实这道松酿鹅油卷之前宋宴就吃过两次,是用鹅油,松子,芝麻,奶油一起做成的,味道很香,他是陪着皇上一起用的,当时吃一个时觉得味道不错,可吃的多了却觉得有些腻味。
    但窦太后提起,他也不好说什么,便顺着窦太后的安排,与陈瑶一起坐下来吃糕点。
    看着这一对璧人,窦太后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意,“前几日哀家才给魏家小子赐了婚,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也早些与阿瑶成亲好了……”
    第91章 山药芙蓉汤
    窦太后在心底一直将陈瑶视为未来的外孙媳妇,可她老人家也晓得姑娘家脸皮薄,有些话未确定之前不好说,但如今……那可是等不得了,再等下来,就叫人捷足先登了。
    宋宴原本正吃着松酿鹅油卷,听闻这话只将手中的糕点放了下来,似笑非笑道。”太后娘娘这话,孙儿倒是有些听不懂了,孙儿的亲事何时又与瑶表妹扯到一起去呢?”
    “从前孙儿与瑶表妹年纪小,长辈们喜欢开些玩笑,那也是无可厚非,可如今瑶表妹大了,您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自己觉得不打紧,这要瑶表妹如何说亲?”
    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不娶。
    窦太后今儿当着陈夫人说起这话,就是想给她们母女吃一颗定心丸,如今见外孙儿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当即心里就有些不悦,哪怕是皇上在她老人家跟前都不敢这样说话的。
    想及此,她扫了陈瑶一眼,见陈瑶面色不变,依旧坐在那里不急不缓吃着松酿鹅油卷,心中对陈瑶赞叹更甚,“怎么,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厨子不成?今儿哀家也就实话告诉你好了,阿瑶就是哀家心中属意的孙媳妇。”
    她老人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拔高,透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意味来,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连向来在她跟前不拘什么的陈夫人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窦太后的脾气,他们一个个可都是见识过的。
    宋宴可不怕什么,含笑道。”太后娘娘您要是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可到底是我娶妻,您要真的将婚事赐下来,孙儿自然会乖乖将瑶表妹娶回去的,只是娶回去了……瑶表妹怕是要守活寡的,只要您不怕她怪您怨您,不怕姨母日日来您跟前哭哭叨叨的,那就行。”
    说着,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窦太后,神色不改,“孙儿是您看着长大的,是个什么臭脾气您比谁都知道,可是没有和您说笑的。”
    窦太后气的不行,一巴掌拍在桌上,厉声而起,“放肆!”
    一旁的陈夫人吓得一个激灵,也跟着站起来,可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到底是没敢说出口,如今恨不得缩到墙角去才好。
    宋宴看着窦太后气的浑身微微的有些发抖,眼睛都有些红了,心里也知道自己是不孝顺的,可有些话还是早说为好,“放不放肆的,话都已经说了……太后娘娘您要打要罚,孙儿无话可说,可是瑶表妹,孙儿是不会娶的。”
    说着,他又添了一句,“至于顾念溪,孙儿请太后娘娘您也放过她,孙儿不愿意因为一个女子惹得我们祖孙之间生分了。”
    陈夫人眼睛瞪得大大地,宋宴……宋宴这可是在威胁窦太后?
    她听见身侧的窦太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连忙扶着她,只听窦太后颤声道。”好,好,当真是好得很,你和你老子真的是一个性子啊!”
    宋宴同父亲宁国公感情并不好,可并不能否认他身上流着宁国公的血,“太后娘娘怕是累了,不如好些歇着,孙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话毕,他竟转身就走。
    当真……当真是胆大包天啊!
    窦太后见他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气的瘫在贵妃榻上直喘粗气儿,呢喃道。”他还真不愧是宋远的儿子,父子俩一个德行,心肠比石头都硬,捂不热的……”
    这话陈夫人可不敢随便接。
    这件事说来话长,宁国公宋远当年并不喜欢保宁长公主,他们之间的亲事是窦太后使了些手段的,婚后宋远对保宁长公主极为冷淡,婚后几年保宁长公主才有的身孕,保宁长公主早早去世,一方面是担忧母亲与兄长,另一方面则是多年积郁所致。
    想到过世十来年的女儿,窦太后眼眶泛红,却是强忍着不叫眼泪掉下来。
    陈夫人怯怯道。”姨母……”
    窦太后微微闭着眼,淡淡道。”哀家累了,你们回去吧。”
    陈夫人还要再说话,可陈瑶已经站起来冲着陈夫人使眼色了,柔声道。”那太后娘娘,我们就先回去了,您别生气了,表哥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还小了,您同他置气做什么?您有多疼他,他心里都是晓得的,肯定过几天就会来给您赔不是的……”
    窦太后没有接话。
    陈瑶忙拉着陈夫人下去了。
    窦太后却是一个人坐了好久好久,直至用饭的时候,身旁的大太监大着胆子道。”太后娘娘,奴才叫御膳房给您做了您爱吃的山药芙蓉汤,您要不要用些?”
    山珍海味吃的多了,最后常吃的,爱吃的也就是寻常的家常小菜罢了,再加上山药有美容的功效,所以这道菜是窦太后最近最爱吃的了。
    窦太后却摇摇头,“下去吧,哀家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吩咐下去,没有哀家的吩咐,谁也不得进来。”
    谁人再也不敢上前打扰。
    窦太后坐了片刻,却是回了内间,一个人打开放在床头的锦盒,这里头放得都是她被先皇关在别院之中,保宁长公主写给她的信笺。
    她并不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世家姑娘,当年选秀时不过是家世平平,靠着自己的美色,手段与儿女才坐上了后位,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才去别院时,她才没了大儿子,又受云太妃打压,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若非有保宁长公主时常偷偷探望她,与她写信,前几年那苦楚的日子,只怕她真的熬不下去啊!
    哪怕保宁长公主去世之前,也不忘替她求情,攥着先皇的手说不忍他们母子受人磨挫,先皇这才下令撤走了别院中那些歹毒的嬷嬷婆婆。
    可如今日子好起来了,女儿却不在了……她觉得愧疚,觉得心痛,把对保宁长公主所有的爱都放在了宋宴身上。
    可是,宋宴压根都不领情。
    窦太后是一夜都没睡着,但翌日一早起来却也没提要赐婚的话了,要知道昨儿她可是连圣旨都替皇上准备好了,只等着按印儿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