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舟见绿芜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过了半晌，夜舟起身将绿芜拉到了自己身边：“这里人多杂乱，你若不喜欢待在这儿便去外头找个客栈住下。”

    绿芜感受到了夜舟身上传来的气息，不管怎么样夜舟体内都有一部分的妖魔血脉，且极其纯净，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让自己的同类感到安心。

    等绿芜脸色好了一些后她才缓缓摇头：“就是因为知道这里杂乱危险我才不能离开你身边，这里这么多厉害的妖魔猎人，就算你再有本事也难保不会陷入危难，我又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离开呢。”

    闻言，夜舟的双眸忽闪了一下，她没有立即回复对反的话，而是在沉默了许久后才不确定地开口。

    “你们妖魔一族真的不会放弃同类？”

    “那是当然的了！”

    一说起这个，绿芜的眼神立马放出了光亮，夜舟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明显的骄傲与自豪。

    “我们妖魔一族很团结的，绝不会残害和放弃任何一个族人，这是从血脉深处刻下的东西，是一种本能，就像吃饭呼吸睡觉一样绝不会改变，我们妖魔一族是天底下最好的族类！”

    绿芜对自己妖魔的身份很满意，甚至是自豪，看着她扬起的笑脸，夜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绿芜才察觉到身边的安静有些异常，她扭头看向夜舟，见她眼神冰冷，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奶奶说人族最是奸诈狡猾，他们连自己的族类都会利用背叛，甚至还会互相残杀，你从小生活在人族中间一定很难过吧？”绿芜小心翼翼地问。

    夜舟沉默了片刻后才摇了摇头：“在人族的生活很辛苦，却并不难过，人的情感很复杂，他们有欲望有野心，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会因为自己不同的欲望而做出不同的选择，或许这些选择会伤害到其它人，甚至是挑起战乱，但这恰巧也是人的魅力所在。”

    绿芜闻言不解：“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魅力？”

    “因为他们是不同的，是鲜活的，有自己想要达成的愿望，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愿望而辛苦，人族或许不会像妖魔那样对自己的同族完全信任忠心，但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同，他们的身上有更多的色彩，生活在一片有色彩的人中间，我的这一生才是有意义的。”

    夜舟的话说得有些高深，像绿芜这样的小妖魔自然是听不懂，只以为对方是在人族中间待久了有些缓不过来而已。

    “你啊就是没再同族间生活过，只要你能在妖魔之中生活一段时间，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绿芜道。

    夜舟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我曾在妖魔的领地生活了三个月。”

    “那你喜欢上妖魔的生活了吗？”

    夜舟没有回答。

    在千年前，她在一次绞杀妖魔的途中落入了陷阱，被那位妖魔之主带回了他们的领地，那时的她被囚禁在王宫里，整整三个月，除了那家伙外夜舟没再见过一个妖魔。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妖魔之主并没有对她下杀心，反倒是将她当作朋友一样细心照顾着，除了离开之外无论她有什么要求对方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夜舟并不清楚对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可她必须得承认，正是因为那三个月的相处，她对妖魔的印象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甚至都没有向琉暮提起。

    她对妖魔的仇恨和杀意开始减退，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与那位妖魔之主对话，她以为自己会被囚禁一辈子，可三个月后，妖魔之主将她放了回去。

    夜舟问过原因，却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她回到领地后继续作为主力绞杀剩余的妖魔，仿佛那三个月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存在。

    那时夜舟是所有人的希望，即便她对妖魔的印象有了改变她也做不了什么，为了领地的人能够活下去，她只能不停地杀戮，将所有的情感抛诸脑后，听从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戮傀儡。

    “叶舟？你发什么呆呢？我叫你好久了！”

    忽的，绿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夜舟这才回了神，许是回忆得太入迷，她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你方才说什么？”夜舟问。

    “我说，等你这边的事解决完了，我带你去妖魔的领地转一圈吧，正好我也成年了，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无妄之林里，听奶奶说妖魔的主要领地在八方混界的西方荒漠里，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王宫，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瞧瞧，只要你见过了更多的同族，你就会喜欢上我们妖魔的生活的。”

    绿芜一边说一边笑着，这次夜舟没有再回绝对方的话，而是轻轻点了个头，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明显的笑意。

    “好，那就去看看吧。”

    她的上辈子已经献给了琉暮和天都百姓，这辈子她想换一个活法，去看看妖魔的世界。

    ……

    夜舟和绿芜在屋内歇息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早晨陈兰来叫她们去接取公会的悬赏。

    陈兰将二人带到了悬赏大厅，这里跟普通的大厅没什么区别，只是专属于天权公会的，且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上面标注着一些数字，每个小队只能接取队内的悬赏。

    陈兰所属的小队虽然有些名气，可奈何天权公会实在太过庞大，他们也只能接取一些中级悬赏，也就是猎杀一些中级妖魔和一些厉害点的妖兽罢了，至于高级悬赏，那是上投人的事，他们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夜舟环视扫了一周，陈兰见她迟迟不动弹，问道：“怎么了？莫不是这些悬赏都太难了你没觉得危险？”

    夜舟摇头：“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悬赏上，有没有难度更高一些的？”

    夜舟的声音很平静，可在场的人耳力都不错，自然是听清了的，霎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了夜舟的身上，每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