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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50.

    童安在被俘虏的第五天,发起了危险的高烧。

    她的温度直逼四十度,脸被烧得红红的,但是精神居然还很好,还有力气跟十七犟嘴。

    十七被她气得够呛,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几乎能掉下冰渣来。

    “你怎么可能因为泡了冷水发烧?”他用冷冰冰的,怀疑的眼神看着童安,“你怎么可能因为在浴缸里睡着这样的原因发烧?”

    童安烧得脑子晕乎乎的,反而显得比平时更凉薄一点,她乐得看十七生气,嘲讽地说:“怎么不能?”她说,“人类就是这样的,会因为吹了冷风,泡了冷水而生病。我现在是B级的体质和精神力,就算这么死了也很正常。”

    十七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他脸色那么难看,童安简直乐得要笑起来:“你这幅样子是干什么?要拔刀出来送我一程?”

    “安静躺着。”十七语气冷漠地说,“你不会死的。”

    “我没想杀你,你就不会死。”他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出了极度傲慢的话,“只有我能杀你。”

    童安这场病生得实在不巧,智械最近都在战备状态,修补机器的药品都没有多少,更不用说治疗人类疾病的药品。十七虽然屯了不少的好药,可惜都是外伤药,能治疗发烧的也寥寥无几。

    十七走到暗哨前面,看到了那个站在诊所前面的奇怪女人,她扎着一头凌乱的灰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下的眼睛倦怠非常,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她穿着一身宽大的拖地长裙,看起来有些邋遢。

    “你说你是医生?”十七板着脸问。

    “嗯,”医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我是医生,病人在哪里?”

    “你是人类?”十七从上到下地扫视了一遍女人,她看起来除了有些过高以外一切都很正常。“你能治疗人类吗?”

    “我不是人类,但是我可以治疗他们。”医生打了个哈欠,说:“带路吧,这位先生。”

    十七用眼睛把她上下打量了一圈,他的眼睛机械且冰凉,让人想到红外线的扫描仪。

    半晌,他说:“跟我来。”

    十七回去的时候童安正躺在床上昏睡,她的脖子上扣着十七的项圈,细细的链子拴在床头,确保她不能逃出去。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来毛绒绒的头顶,屋子开着暖气,扑面而来的热气带着她身上的暖香。

    医生看到十七的表情,这个智械人的表情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柔和了很多。

    十七走到床边,把睡得正香的女孩挖出来,他的手有点凉,不敢直接碰她,就只能隔着被子抱她。

    “你是想憋死吗?”他语气不好,手上的动作却很轻,“医生来了,醒醒,让医生看一下。”

    童安从睡梦中被人叫起,有点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十七,然后怏怏地看向医生,向她伸出手,医生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和瞳孔,断定道:“发烧了,因为受了风寒,身体虚弱。”

    “只是这样吗?”十七说,“她已经这样好几天了。”

    “是的,先生。”医生好脾气地说,“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给她打一针退烧针,这样她可能会舒服一点,但是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事。”

    十七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手:“你的设备呢?”

    “在我的诊所。”她说,“也许您会愿意带着……您夫人去我的诊所看病。”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字取悦到了十七,他的表情好看了一些,他粗鲁地揉了揉童安的头发,被她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不,你等在这里,”他说,“我去把设备拿给你。”

    童安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远方,慢慢睁开眼,一双眼睛异常清明,没有丝毫疲态。

    医生俯下身子,开口的时候声音变成了低沉的男声:“学姐。”他说。“现在走吗?”

    “天光呢?”

    “楚苑去拿了,现在应该马上得手了。”

    童安虽然病得难受是演的,但发烧却是实打实的,她坐起来,动作迟钝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能把这个东西弄断吗?”

    乔伊点点头,手掌上出现了一把寒光凌冽的匕首。

    “现在吗?”

    “先等一下,”童安有些不高兴地皱眉,生病让她变得幼稚了一点,“你有没有带什么东西?火把?汽油?定时炸弹?”童安说,“在走之前,我要给他留一点礼物。”

    乔伊纵容学姐偶尔的幼稚,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方盒子,说:“这是新发明出来的,专对智械人的信号干扰器,可以对他们的处理器造成一定程度的扰乱。”

    他就是靠这个才能在十七的扫描下伪装成女人。

    “就这个了。”童安把那个小盒子扔在床上,敲了敲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帮我取掉它。”

    匕首削铁如泥,轻易地就削开了那个雕着星星和月亮的项圈,那造价不菲的项圈,像是不值钱的破烂一样被乔伊随手扔在了地上。

    童安松了松脖子,伸了个懒腰,说:“走吧。”她说,“回帝国。”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说:“乔伊,送我去一趟皇宫吧。有些事情,我要跟那位大人说一声。”

    乔伊注视着她,说:“好的,学姐。”

    *

    十七抬起头,他的手上抱着一把器材,医生诊所里的东西太多,他没时间一一分辨,就全部抱在怀里。往回赶的时候,他仿佛在隆冬听到了清越的鸟鸣。

    奇怪,冬天怎么会有鸟呢。

    他没有在意,只是想,得快点回去才行,不然童安又要不高兴了。

    童安在生病的时候脾气会变得不太好,不是发脾气,就是不爱理人。你跟她说话,她就挑着眼睫,冷冷地看你,偏偏身体又不好,像是爱娇又别扭的猫。十七和童安关系本来就如履薄冰,这两天童安气得最严重的时候,把十七枪都拔出来了,下一秒就要和他同归于尽一样。

    十七眼睫抖了抖,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微笑了起来。

    像是养了只坏脾气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