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终究还是李儒。

    若说董卓是猛虎，恶兽，那么李儒便是唯一一个能安抚这头二恶兽的人。董卓可以胡乱杀人，但绝对不会杀了李儒。

    不仅是李儒是董卓的女婿，更重要的是二人是志同道合的同道。曾经多少个夜晚，董卓都与李儒在商量未来。

    以前是商量怎么升官发财，渐渐的变成了掌握更多的兵力，权利，最终变成了如何掌控这个偌大的帝国。

    董卓的野心日渐滋生，而李儒都是重要的谋臣。

    所以李儒打开了关闭的书房，见到了董卓，轻而易举。

    只是书房内的情况不好，董卓的情况也不太好。只见本来应该整洁的书房，一片狼藉。地上洒满了竹简，笔墨。

    连案几都翻到在地上。

    董卓则屁股落地，坐在主座上，神色颓废，双眸血红喘着粗气。

    这个模样与董卓纵欲过度之后有些类似，前段日子李儒经常见到董卓纵欲过度的样子。但又有些不同。

    前段时间董卓是真正的纵欲过度，浑浑噩噩。而现在神智是清醒的，因为李儒从董卓的眼中看到了恐惧，慌张。

    在神智不清醒的时候，这种神色是不会出现的。

    所以说此刻的董卓不是纵欲过度之后的劳累，疲乏，而是狼狈。

    李儒叹了一口气儿，知道前线恐怕没有什么好消息。吕布应该是兵败了，唯一可以期待的是，吕布如果能活着回来，那么至少他们公认的战神还在。

    若是吕布被杀，那么士气上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李儒当然是心急想问，但是他还是先俯下身子，将地上的竹简，笔墨给整理了一下，将推翻的案几给扶正。

    李儒做事极为稳，极细，一丝不苟。但他久病之躯，行动片刻，便已经气喘吁吁。此刻董卓正颓废恐惧，但是望着气喘嘘嘘的整理着书房的李儒，眸中闪过一抹歉然。

    帮着李儒一起整理，片刻功夫，书房便被整理了整齐。除了地上翻到的笔墨之外，看不出被人打砸过的样子。

    整理好了书房后，董卓与李儒一起坐下。翁婿二人看了彼此片刻，李儒说道：“恩相，可是前方吕布兵败了？”

    整理书房的片刻时间，让董卓暂时忘记了这事儿。此刻李儒提起，董卓的面上又浮现了恐惧之色，颓废道：“信上说吕布兵败，甚至是被王金给杀了。目前郭汜正率领剩余的四万马步军返回其城，修建防御工事。但是郭汜也直言目前大军士气低落，反观王金大军却是士气极强盛，其城恐怕守不住，让老夫准备守备长安。”

    董卓现在神智清醒，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别看他兵力众多，而且都是精兵。看似损失三五万兵力，仿佛是去了九牛一毛般无所谓。

    但其实这对于他的强者形象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这种打击其实董卓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便是关东兵起的时候。

    他的军队败给了孙坚，让天下人意识到他虽然兵力众多，强大，但并不是无敌的。

    而现在天下人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一点。不对，更重要的是让王金的上下势力，还有他的上下势力认清楚了这一点。

    王金势力肯定会士气高涨，相反他这边则要人心浮动。

    董卓很清楚的知道一点，他目前能掌控长安，掌控整个关西，乃是因为兵力众多，还有废立皇帝的淫威。

    关西的百姓，官员，贵族，世家都恐惧他。

    而一旦让关西的人们看到了他的虚弱，这种恐惧就会变成反抗。就算是拥有王允这些忠臣的帮助，他也再也控制不了整个关西了。

    当王金的大军到达长安城下之后，整个关西能够控制的地方恐怕只有长安和少数城池了，到时候无数城池会打开城门，献上酒肉，迎接王金的大军。

    这便是关西父老欢天喜地的迎接王师。他董卓便是最大的反派。

    一招兵败而势力崩，纵使百城也无所用。

    还有更重要的便是吕布，此人骁勇善战，天下无敌。在关西势力的军方享有极高的声望，如果兵败回来，还能依靠吕布的神勇声望，他的淫威。

    可以勉强稳定。

    但是现在吕布已经死了，卖首给了王金。这对于整个军方势力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啊。

    尽管他极力笼络军队，不管是将军，军官，卒伍待遇都是极好。董卓胡乱杀戮平民，玩弄公主，先帝妃子，克扣公卿百官的俸禄。

    但绝对没有对军队吝啬过，各种赏赐极丰厚豪爽。董卓拥有对于军队的很强掌控力。但是军队这种东西，是由很多人组成的。

    而人性这种东西是最难掌控的，现在局势险恶，大变就在眼前，董卓也不知道自己对于军队的掌控力还剩下多少。

    到底多少人还忠诚他，多少人想要背叛他。

    董卓把握不住。而身为一名将军，久经沙场的将军，董卓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命运。

    兵败身死的几率很大。

    董卓虽然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干过妃子，公主，废立过皇帝，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但是却还是怕死的。

    若非怕死，董卓也不会火气这么大了。

    “该死的吕布，你自己死不要紧，还要拖累了老夫。”董卓的心中尽是愤恨，在此之前，他已经下令将吕布的家眷除了女人之外全部诛杀，吕布几个儿子女儿不管大小全部伏诛。

    美貌的姬妾妻子都被赏赐给其余将士。昔日辉煌的温侯府已经破败了。

    但是董卓仍然是恨吕布。

    听见吕布确实死了的消息，李儒也是沉默了一下，他与董卓一样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是叹息了许久，但终究还是振奋了起来。

    他毕竟不是董卓，他拥有比董卓更加强韧的心。

    李儒筹谋了许久，才对董卓躬身说道：“恩相是想束手就擒，然后被王金诛杀以谢天下，还是想玉石俱焚？”

    虽然是发问，但李儒却很清楚董卓的性格。

    “那还用问吗？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董卓昂起头来，尽管恐惧，但也有豪情。这让李儒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董卓的时候。

    那时候的董卓也是豪爽锐意进取，乃是十分不平凡的豪杰。

    李儒楞了楞，然后心中也浮现起了豪情，大笑着对董卓道：“恩相，我们便一起与王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