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轻快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君九离不用回头，脑海中就已经映出来了少女欢快愉悦的模样。
她似乎总是这般高兴，充满了活力。
君九离的嘴角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微微上扬，又在转身的瞬间，下意识地收敛沉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笑眯眯的少女，莫名地就沉默了下来。
我也的确没什么话要与她说。
君九离缓缓地想着，墨色的眼瞳深处，有妖冶的湛蓝色光芒微微闪烁。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做出亲自动手这般冲动的事情，听到秦云青在下面攻击戚团团，他忍不住就出了手。
似乎，仅仅只是想着这小太阳一般的少女被人欺负，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就会让他从心底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么骄傲的丫头，不应该在她还没有强大起来的时候，被个人渣仗着年长欺负。
所以他来了，甚至还动了手？
君九离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这样，只是觉得心中似乎有些怪怪的，却又十分舒坦。
君九离不说话，戚团团却是要说的。
“你又救了我一次。”戚团团笑眯眯地看着君九离，眼底依旧是纯然的笑容，仿若之前被一群人欺负压迫，并没有给她带来半点儿阴霾。
君九离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你不怕我？”
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戚家和秦家的那些人已经被拎走，但空气中却仍旧弥漫着他们惊恐的味道。
君九离不相信戚团团没听过他的恶名，他在她面前自称了“朕”。
这是个聪明丫头，即便是甚少听说他的传闻，看到戚秦两家人的反应，至少也该有所感悟。
他并非什么软乎可爱的小奶狗，而是一头凶兽，动辄就能撕碎人类心脏，掏出脏腑的那种！
然而，戚团团却是真的不怕他。
她笑眯眯地问他：“我能给你诊个脉吗？”
君九离默不吭声，神色如同风暴前的深海。
一旁的血一忍不住替戚团团捏了一把冷汗，也为她的大胆感觉到一阵荒谬。
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大齐帝君威名赫赫，修为逆天，天赋逆天，手段逆天， 智慧逆天……但，他的命逆不了天。
曾经有一位六品大药宗亲自为他诊断过，并且断言，君九离活不过五十岁。
六品！
那可是只有传说中才有的存在！
换句话说，君九离，早就被宣判了死刑！
在这全民修仙的时代，五十岁的寿命，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谁都不想碰触君九离的痛点，一个天之骄子，分明能够拥有凌驾于九州之上的可能，却被身体牵绊，活不到那个时候，是个人都受不了这种反差天壤之别的惨淡结局。
所以，君九离在所有人的眼中，几乎就是疯狂的绝望的天才的代名词。
这样的存在，谁在乎他疼不疼，难受不难受，又还有没有得救？
但戚团团却很坚持，她感受到了君九离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笑容却依旧恬淡闲适。
就好像，她笃定他会给她看，就算今天不看也可以，明天，或者后天，他总会给她看的。
“你还真是不怕死。”
君九离忽然忍不住有些想笑，像是想到了或者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他也的确轻轻地笑了出来。
那一瞬间，就如同万年冰山忽然间融化，春暖花开间，遍地都是轻灵剔透的雪灵花开，清冽中带出了清浅却温暖的温柔的味道。
戚团团有些愣神，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明明笑得如此温暖好看，却让人忍不住感觉到了悲伤和难过。
但，这难过并不尖锐，原本应该尖锐的疼痛，被眼前这个俊美男人的温软笑容化解了，只留下了淡淡的酸涩和心疼，还有一片让人眷恋的暖意。
君九离并不知道戚团团心中所想，见她一直仰头看着自己，指尖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痒。
他忽然抬手，板着脸狠狠揉了一把戚团团的脑袋。
“等你长大些再说吧。”
他仗着比她高了一个半脑袋的身高优势，一巴掌就将她按得动都动不了。
戚团团还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儿，瞬间就黑了。
她抬手企图推开他，但他显然早有防备，劲瘦修长的手臂伸直，让她伸直了指尖都没碰到他胸前的衣料。
“大兄弟，莫欺少年穷啊！”戚团团皮笑肉不笑地收回了手，明亮的眼睛凉飕飕地盯着他的手腕：“早晚有我长高的一日，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到时候，一巴掌给你也来个按头杀信不信？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一个找到了新目标，并野心勃勃想要实现的凶恶小兽，让君九离眉角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来。
他垂眸，脑海中倏地映出比自己高了两个脑袋那么高的戚团团，没忍住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力大无穷已经够让人觉得诡异了，倘若她再长出两米多……
君九离迅速收回了手，淡淡地道：“以你如今的年纪，已经算很高了。”
他板着脸的样子瞧着很认真，像是在陈述一加一等于儿那么笃定，确信，真诚。
要不是戚团团刚刚亲眼看到了一溜串儿比自己高的戚家少女，大概真会以为自己这样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已经算是高挑了。
她上辈子就没长高，还特意因此研究过增高药剂，所以太清楚自己的底细了。
就她如今这身板儿，即便努力培养，后期发育结束能来个童颜巨乳已经很吊了。
除非她再把增高药剂练出来，明天就开始吃！
但，瞧着眼前这个男人板着脸盯着自己，尽可能努力让自己相信他，一定不要乱搞的目光，戚团团心头冒出来的气，莫名就缓缓地散了。
“好吧，”戚团团微微眯眼，桃花眼中寒星闪烁：“我就当你当真是没觉得我矮得可以随便按住，暂且先不长那么高好了。”
上一世曾被无数次按头杀，然后反杀无数调戏者的戚大元帅缓缓地道。
君九离指尖微僵。
她果然，果然有能够把身高拔高到两米多的药剂！
君九离看着只到自己胸口高度的戚团团，狠狠握了握指尖微抽的手，垂眸告诉自己，未免这丫头把自己搞成个标靶，日后，一定要管住手。
天知道，他刚刚到底为什么要把手按到她脑袋上的呢？
可能，是他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