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段文每每空闲的时候，都会把身上戴的这面从高先生那儿花十块钱买的生牌给擦一擦。

    擦拭的过程中一脸爱惜的模样。

    虽然当时戴在身上时，自己认为这东西有些偏大了，且价格便宜，影响美观，但也没想到大也有大的好处，关键时刻还可以挡利刃啊！

    现在生牌的中间偏右的位置，被那尖锐的梳子手柄给插了一个孔，虽然该孔并没有完全洞穿生牌，但看上去也有些触目惊心。

    段文在心里一直祷告高先生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一胎生十个儿子，每个儿子再生十个孙子。

    儿孙满堂，今生后世永享子孙之福。

    心里打着主意，这个案子结束后，回家的时候给高先生带点林城三宝回去，多买几盒，让先生补补肾。

    然后叶伦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化妆的角色在失踪的徐辉书中找到。

    与梳头的人一比较，这两个角色都有些相同，按照徐辉书中所写，化妆的角色是一个女人，天生相貌丑陋，但学会了一门精湛的化妆技巧。

    与其说是化妆，不如可以称为易容了。

    这女子从小到大遭受社会毒打，内心扭曲变形，有着强烈的反社会心理，她用化妆术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再利用给其他漂亮的姐妹化妆的机会，将她们全部整容，变得奇丑无比。

    每次作案之后，她都会换一种妆容，就如重新变了一个人。

    发展到后来，这女人不仅给其他漂亮女人化妆，更是也给男人化妆，或者说是画脸更为恰当。

    她的行动如同鬼魅，可悄无声息潜入目标屋里，给熟睡的人画脸，这一点与梳头的男人极为相似。

    当然，在熟睡中被画脸的人，必死无疑，整张脸都是烂掉的。

    这两个不同书中的角色却行为相近，此刻在段文的脑海中重叠在一起，使得最开始他和陈筱的推断——角色之间信息共享这个猜测，更加延伸了一步——角色之间竟然还可以联合作案。

    只是丁岩还在梳头的那一步就被杀死了，化妆这一步似乎还没来得及出现。

    在医院留了一男一女两名警察照看陈筱，段文决定和叶伦一起再去精神病院拜访一下杜成规。

    虽然警方已经给杜成规录了几份笔录，但作用很小，一些话的真伪甚至都无法辨别，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实发生过的，哪句话又只是自己的臆想。

    城西精神病院提前得到了警方的通知，不过好在杜成规这段时间病情还算稳定，如果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不表达的话，还看不出来他的精神有什么问题。

    所以院方立刻配合警察做出了安排，等段文和叶伦抵达医院时，直接在1号接待单间中与杜成规见了面。

    杜成规给段文的第一印象长得斯斯文文，略胖，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段文总感觉他在微笑，给人很和气的样子。

    叶伦之前和陈筱来过，所以给杜成规和段文之间做了介绍。

    此刻医院副院长和杜成规的主治医生站在接待室隔壁，透过单向玻璃看着这边，两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因为刚刚段文进去时曾告诉过他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待会儿的谈话内容中，有些是杜成规不愿提及的，甚至有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情绪产生波动。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警方要破案，杜成规可能知道一些内情，要是不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这会儿徐辉的尸体还躺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不见天日，或者没死的话，藏在哪里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双方的情况都还好，段文面带微笑，看着平静的杜成规。

    叶伦有些忐忑，因为他知道段文的问话方式不同于警察，不拘泥于一些程序，而是哪种方式有效，且不会对接下来的问话产生影响，他就会使用哪种。

    盯着杜成规的眼睛，段文注意到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的眼神透出一抹涣散，心思似乎根本不在这里。

    “你好，杜先生。”段文开口了，这番开场白是他琢磨了很久才想到的，不一定会有效果，但如果真的见效，将会是非常大的收获。

    杜成规点了点头，涣散的目光有了一些聚焦，投向正在说话的段文。

    段文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徐辉如果藏起来了，就是他不负责任的表现。当然，如果他只是被杀掉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此话一出，杜成规愣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这番开场白的含义。

    慢慢地，他的脸色开始变化。

    段文继续道：“他们或许会找到你的，就像当初找到丁岩，并弄得徐辉下落不明那样。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击毙了他们中的一员，你的安全也暂时得到了保障。”

    “不。”杜成规摆了摆手，面色开始惊恐，“他们死不了，如果我们不死，他们就永远死不了……”

    “可刘通死了，他们还在，而且并没放过他的家人。刀婆婆说牟长青是恶人，你们心里清楚，牟长青他恶吗？他们对何庸的伤害，几乎覆盖了每一个接触他的人。难道这些只是无辜的人又该死？”段文连珠炮式的发问。

    他的这些话，看似自己好像知道些什么，其实目的只是想要诈出杜成规所知道的秘密。

    杜成规面色苍白，四肢颤抖，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但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段文又道：“所以他们要杀的人，根本不止你们，还覆盖了你们身边的人，甚至是无辜的人。为什么？”

    “我……不知道！”杜成规终于回答出来，哆哆嗦嗦道：“我们该死，就是我们该死，我们创造了他们，所以我们该死，不写书，就不会死，不写出他们，我们就不会大难临头……”

    “你们有没有恶？”段文的嗓音猛地变大。

    “没，没有……”杜成规这一下，似乎被吓清醒了，脱口就道：“你没有吗？难道你就没有恶？你敢说你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恶事！他找到我们了，他盯死我们了，我们都要死，死，都要死……就是你，你这个混蛋，你想要我死……”

    此时杜成规的神智再次迷糊，站起来，隔着桌子对着段文抓去，却被叶伦猛地一把按住。

    房间门打开，医生和精神病院的护工快速跑了进来，将发狂的杜成规抓住，送了出去。

    离开时杜成规仍然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是你想让我们都死，徐辉才没有那么笨，丁岩已经不在了，还不够吗？你他妈来，来杀我啊……来啊……”

    叶伦心有余悸的盯着杜成规离去的背影，他发现精神病人的力气真的很大，刚才自己全力之下差点就没按住，要不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护工冲进来，怕是杜成规和段文都会受伤。

    正在这么想着，就见段文盯着杜成规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徐辉……没死，我想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