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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 第57节
    “你们这些修士想要九问,难道不是贪图九问的神力么?我可得告诉你,如果真拿九问去镇压邪祟,就没有办法再帮你预知未来了。”
    “我要知道未来做什么?我来罹都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从前是这样,今后也不会改。只要邪魔能除,我死都可以,哪还顾得上什么将来?”绿卮夫人的话铿锵有声。
    “你打算怎么帮我?”聆璇问道。
    阿箬却是站在聆璇身边,悄悄的后退了一步。
    有时候越是弱小的,越是依赖直觉,直觉告诉阿箬,绿卮夫人可能有问题。具体是哪儿的问题她说不上来,阿箬就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
    诛魔、诛魔、诛魔,她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个口号,偏执到几近疯狂,不,阿箬怀疑她已经疯了。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是有熊熊烈火在燃烧,而大火烧尽之后,就只剩下荒凉了。
    **
    “我曾经见过绿卮夫人。”曈盘膝坐在山巅,悠然的回忆着过去。她的嗓音沙哑说话的语速很慢,就像是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怀抱着慈爱之心在讲故事。
    她也的确算得上老人了——与鬼蛛娘相比。
    八大魔尊中最年轻的鬼蛛娘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悬崖边,童心未泯的晃悠着肉鼓鼓的小腿。她是罹都被封印的时候唯一一个不在罹都之内的魔尊,却又还是在七千年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哦?绿卮那家伙原来早就来过罹都了?啧,这鬼地方真是谁想进就能进啊。”她看着漆黑无光的天穹,撇嘴抱怨。
    第102章 盗窃
    “百年前绿卮来到我这里, 用她对某个人的记忆,换取了对某一观念的坚定信念;再早一些,有个叫做望春汐的小女孩来到我这里, 用她部分的神魂为代价,换来了她同胞兄长的平安;时间再往上回溯,前来拜访我的人是云月灯。”曈用苍凉沙哑的声音回忆着往事,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笑, “所以说啊, 罹都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被困在这里的魔想方设法的要逃出去,贪心不足的人想尽办法要进来。大家都在求一个机遇,而机遇这种东西么……”
    她不说了, 山风拂过这座断崖, 她坐在崖边, 笑声融进了风里。
    鬼蛛娘听不大懂曈在说什么,不过她倒也习惯了听不懂曈说话。这家伙的说话方式就如同她本人一样,笼在雾中虚实不定。
    “曈, 你有办法能让我们出去吧。”鬼蛛娘现在关心的只有这个问题,“人族想去祈峰就带他们去祈峰, 想要九问就给他们九问, 我们魔只要自由就好。是你说能给我们自由,所以我们才聚在你身边听你调遣的。”
    “云伽, 你要什么自由呢?你原本是被封印在罹都之外的……如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云月灯亲手封印了你。你为什么又回到了罹都来?”
    “因为……”鬼蛛娘孩子一般的脸上浮现出忧伤的表情, “因为孤独啊。曈,你知道我的过去,那你就该明白,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害怕孤独。我习惯了活在族群之中, 如果这世上只剩我一只魔存在,那我一定会难过到疯掉。不久前,圣武帝的一个后裔傻乎乎的将我从地底唤了醒来,我醒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大家报仇——曈,我是不是很值得夸奖?过去我只会跟在你们身后受你们庇护,现在我也知道给你们报仇了。可惜报仇失败了,我没能杀死聆璇,还被一群修士当做是猎物追杀,后来又很没出息的被抓住,受了好长时间的折磨。”
    鬼蛛娘可怜兮兮的眨眼,声音中憋出了哭腔,只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眼泪流下。
    曈叹息着从黑雾中伸手,摸了摸鬼蛛娘梳着双鬟的小脑袋,后者这才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收敛起了苦大仇深的表情。
    “曈,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明明七千年前人族还没有这么厉害的。七千年前哪有这么多的修士,就算偶尔有那么几个被神垂怜,被赐予仙骨授予仙术,那也不是咱们的对手。可是现在啊,修士的数目是七千年前的好多倍,他们甚至不再依附于神,有了专门的宗派来传授功法、组织作战。我是比不过他们了,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回来,在罹都之外我会受欺负,在罹都之内曈会保护我——曈,你将我们聚拢到一起,是想要效仿那些人么?我们也要和他们一样相互配合着作战,在大事小事上团结一致么?”
    “不是我团结了魔族,而是大家都怀揣着一颗想要自由的心,这颗心让我们暂时走到了一起。”
    鬼蛛娘似懂非懂的点头。曈的手指温柔的从她的发上拂过,她就像是一只猫儿一样眯起了眼。外貌是孩童的鬼蛛娘性情也如同孩童一般喜撒娇、爱粘人。八大魔尊中的六位都与她关系平平,可唯独曈和她十分亲厚——说起来,曈和哪一位魔尊都交情不凡。这个由人堕魔,原本实力最弱的魔尊,凭借着她的长袖善舞,隐隐有成为魔尊之首的架势。不仅是才回到罹都的鬼蛛娘自发的赶赴到了她的身边,罹都之中的每一只魔都遵照她的呼唤聚拢到了她的身旁,哪怕是最桀骜的平宁羽都能在被聆璇重伤后向她俯首。所有的魔都愿意相信,曈能够带着他们重获自由。
    “曈,你很像云月灯呢。”忽然间鬼蛛娘睁开了眼睛,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曈幽幽叹息,“云伽,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不过我并不像她,只是你习惯性的依赖他人,而由于你最初依赖的那个人是云月灯,所以从那之后,每个被你依靠的人,在你眼里都成了她。”
    “是吗?我想要忘记她的。我太爱她了,可我也深恨着她,不想让自己难受,就只有忘了她。可是,曈,要忘记一个人还是好难。这回我醒来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她,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千年,她肯定早就死了之后,我差点就要哭了——啊,不过我哭不出来。真可惜,哪能就让她这么轻易的死掉呢,我就该找到她,将她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她咬牙切齿的说着这样一番话,眼神凄惘而表情凶狠,“风九烟曾与我联手,他是恋慕着云月灯的妖——虽然我并不觉得他是真心爱她,只是被蛊惑了心神七千年都没能醒来……我们联手找到了云月灯的转世,可那并不是云月灯。”她再次用哭腔开口,就好委屈至极。
    “不,她是。只要灵魂还是过去那个,她就是云月灯。”曈看起来像是在安慰她,神情却严肃得好像是在公布某桩真理。
    “曈。”沉默了一会,鬼蛛娘期期艾艾的开口:“当年云月灯在你这交换了什么?”
    “我手头保存了一段七千年前的往事,是云月灯在死之前寄存在我这里的记忆,你要看么?云伽。”
    曈坚持称鬼蛛娘为“云伽”,而曾经拥有“云伽”之名的,是云月灯养在身边又凄惨死去的养女。
    鬼蛛娘仰起她小小的脸,脸上没有泪痕,只有细而密的鳞纹,这是魔气侵染的痕迹。
    “不必了。”她说:“如果过去的那个云伽还活着,她一定会很关心云月灯的事情。可是,云伽毕竟是已经死了……”
    **
    绿卮夫人与聆璇在此时此刻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群魔的巢穴之中。
    他们是来盗九问的。
    礼貌的请求持有九问的魔将其交出显然是行不通的,若要硬来胜算也并不高。除了采取这样的宵小之行外,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聆璇倒是不介意做一回小偷,绿卮夫人堂堂一宫之主,平日里打扮得就像个贵妇人,和他一起轻手轻脚的穿梭于魔巢之中,动作和神情都让聆璇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滑稽。
    “你别太紧张。”他拍了拍绿卮夫人的肩膀,“你与我的修行都胜过大部分的魔人,眼下施在身上的隐形咒是不会失效的。不过——你的脸色很难看,是紧张么?”
    “不是。”绿卮夫人颔首匆忙撂下这句话,同时侧身避过一队巡逻的魔人。
    “你不习惯做小偷这我能够理解,毕竟像你这样的一宫之主,肯定是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做贼一定还是头一回。像我这种老人就和你们这些娇贵的后辈不同,过去那个时代没有什么规章秩序也不讲礼义廉耻,我们那时候看上了什么机缘就去抢,抢不过就骗,骗不过就偷……”
    绿卮夫人全神贯注的放出神识探路,没有理会聆璇在说什么。
    聆璇挑了下眉,选择闭嘴。
    他还是喜欢和阿箬一起行动,至少阿箬会搭理他。
    “九问在东南方面,请上人跟好我。”将神识收回来后,绿卮夫人扭头对聆璇说道。
    “前方应当会有不少的机关吧。”聆璇感受着风中的灵力波动,“实在不行的话,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吧。”说这话倒不是关心绿卮夫人,而是真情实意的怕绿卮夫人拖自己的后腿。
    “我不去给你指路,你怎么找到九问?”绿卮夫人冷笑。
    这一路上的方位全是绿卮夫人指的,聆璇也不知道她给的路到底正不正确,如果是正确的,她究竟是凭借什么能力才得以探听到九问的下落的?
    “你为什么会知道九问在哪?”聆璇心里有疑惑就会直接问出来,从来不憋着。
    绿卮夫人笑而不语。
    “该不会是……然渟湫?”这样一个猜测陡然冒出。
    然渟湫曾被一位魔尊附身过,绿卮夫人通过然渟湫打听到了一些罹都内部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而那部分情报中说不定就有九问相关的。
    “别提起那个人。”绿卮夫人低声喝道。
    “为什么?”聆璇活了七千多年,很少有谁敢对他下命令。此刻他倒也谈不上多愤怒,更多的还是好奇,好奇绿卮夫人忽然的情绪变化。
    她在听见然渟湫的名字后紧紧捂住了额头,好像很是痛苦,然而眼神却是空洞的,没有一点情绪。
    “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爱人?”聆璇一直都很好奇绿卮与然渟湫之间的关系,之前无数次的向她问过,都被绿卮夫人敷衍了过去。
    即便做贼也没有换下宫装的女子深吸口气,扶稳了头上摇摇欲坠的发簪,转过头时脸上已没有了之前的痛苦:“上人,我们还是赶紧配合着找到九问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好。不问就不问。”聆璇答应得很爽快,并且走带了绿卮的前头。
    他是很赶时间,因为阿箬不方便跟过来,所以她现在在那座无名山谷,和风九烟在一起。
    第103章 云伽
    盗取九问是聆璇与绿卮夫人的事, 阿箬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自己能在其中出什么力,于是最终也就安安分分的留在无名山谷专心等他们回来。
    山谷中聚集的是各个宗派的长老和弟子,大部分阿箬都不认得, 但不少熟悉的服色让阿箬确信曾经在定繇湖见过他们。她尽可能的避着这些人走,就连浮柔岛的那几个弟子她都不敢与他们多聊,就怕聊着聊着,这些人忽然就记起了她手里有聆璇的眼睛, 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最终想了想去, 阿箬只能和风九烟凑一起。这毕竟是妖王,光是名头拿出来就足以震慑不少小辈。有些人惦记着海市中对风九烟的高额赏金,这些天来蠢蠢欲动, 然而最终还是一个个败于内心的恐惧, 不敢真和风九烟动手。于是可笑而又诡异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修士和妖精在魔的地盘上相安无事的生活着,互相装作看不见对方。
    聆璇走之前不得不将阿箬交给了风九烟。看着自己故人不情不愿的眼神,风九烟心情倍好, 忍不住就出口刺激聆璇,说只要他走了, 就趁着他不在拐跑阿箬。气的聆璇差点就不管绿卮夫人要和风九烟先打上一架。最终还是阿箬劝住了他, 好说歹说总算是哄着他和绿卮夫人走了。
    “你和聆璇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他的性子你已经稳稳拿捏住了。”风九烟调侃。
    “是吗?”阿箬反问, 接着自己就先摇头否认,“他不是被我拿捏住了, 是我逐渐学会了顺着他的思路想问题,所以能够猜到他内心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但也只能猜出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时候聆璇的所思所想,对她来说就是个谜。
    “那么我呢?你猜猜我现在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阿箬瞪了风九烟一眼, 就算她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风九烟这是在故意逗她。风九烟越想看她张皇的模样,她就越不让他如愿。
    树藤悄无声息的从她身后冒出,作势要将她捆住,但阿箬如磐石一般稳稳坐在原地,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的心倒是比聆璇还要宽。他都在害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你居然无动于衷?”
    “你想要的无非是云月灯,我要是死了,你的云月灯也回不来。”
    “可你活着,她也不见得能回来。”
    “是啊,真遗憾啊。”阿箬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上回告诉我,这座山谷很有可能是当年的祈峰。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找到了新的证据没?”
    当然……没有。
    虽然风九烟告诉她,不找到祈峰解除当年的诅咒她这一世也注定活不长久,可这些天来她哪里有心思管什么祈峰?
    将死的阴霾又一次笼罩在了阿箬的心头。她平常时候不会去想自己活不长的事,然而风九烟却喜欢在她面前一次次的提起。
    “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祈峰……我有试着在山顶祈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些天受伤的修士那么多,他们肯定在治伤的时候也曾在心里暗暗哀求过上苍,希望能够结束伤痛。可是,我也没见到有谁得到了回应。”
    “所以说,你的猜想是错的?”
    “不一定,也许是我们所用的方法不对。你想想天道他老人家……呃,我们这里暂时先将其比喻为人,他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联络到的,说不定需要什么独特的仪式,奇怪的祭品。”
    “那是怎样的仪式、怎样的祭品呢?”风九烟好气又好笑的问。
    不用想也知道,阿箬给他的答案一定又是摇头。如果她能找回七千年前的记忆那她说不定就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可如果她找回了七千年前的记忆……
    想到这里风九烟迟疑了一下。如果她能找回七千年前的记忆,那么她的性情也会变成云月灯那样么?
    云月灯最初并不是冷酷无情唯利是图的女人,在最久远的记忆中,她也曾天真烂漫笑语嫣然——有些像是现在的阿箬,睁着一双澄澈清明的眼,挺着笔直的脊梁,有着过于死板认真的性格,执著的信奉着所谓公理与正义。
    如果阿箬找回了七千年前的云月灯,如果她变成了云月灯,风九烟反倒会有些害怕。真是可笑,他堂堂的妖王,居然会怕一个凡人女子。但事实就是这样的,他在云月灯面前会不自觉的将自己放到很低的位子,那个瘦小女人投下来的阴影沉重得就像是一座大山。七千年前他习惯于追随云月灯的脚步,但仔细想想,和云月灯待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快乐的记忆。
    如果说童年时候的云月灯和他还是友人的关系,那么成年之后的她,就只是纯粹的那他当做盟友、甚至于是棋子。当他终于在聆璇的帮助下得以离开那座困了他千百年的大山之后他过了很久才找到她,而那时的云月灯已是高高在上的掌权人,她看着他微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风九烟惧怕云月灯。如果她回来了,活在阿箬的躯壳之中,他是决计不敢用对待阿箬一样轻松的态度去与她说笑的。
    “诶,想什么呢?”阿箬觉察到他在发呆,于是拽了下他的衣袖,“打扰到你想事情是我不对,可你的脸色很难看。”
    风九烟匆忙别过脸,“没什么。”
    他说自己没事,但阿箬隐约能够猜到他心里在想谁,“不介意的话,咱们聊聊云月灯?”
    其实阿箬对这个女人谈不上有多少好感,只是不聊云月灯,她和风九烟之间就再没有话题能打破眼下的僵局。
    “你对她的了解有多少?”
    “不多,所以想听你说说。”
    风九烟以一种宁静而复杂的目光注视着阿箬,过了许久之后他说:“云月灯是个坏人。”
    “为什么要这样说她?”阿箬知道自己这个前世或许不算什么良善之辈,但聆璇对云月灯有意见也就罢了,怎么风九烟也是这样的态度?
    “你很恨她吗?”阿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