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少年微微低头,看起来有一丝措手不及和不可置信,没想到只是一个疏忽就被袖无夜给击败了,袖无夜是利用他使用精神游丝探测烟里情况的瞬间飞到他身后的,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论战斗经验,他身后这个威严高大的男人确实很恐怖。
“我叫周府怨。”
少年人对袖无夜这一次击败自己很是服气,说道:“我不认识你,只是在日神阁的图书馆里看过一些关于你的密卷,你很强。”
袖无夜知道日神阁图书馆记录着天下强大修士的功法特点和生平等等,只藏在大殿深处,而能走进那里的人神宗只有周崇阳,为什么周府怨会被特许进入那里,两人的关系让人大感震惊。
在神族就算张玄灵这样周崇阳名正言顺收的继承人和弟子都没有资格进入深处,过去甚至有谣言传出风神夷舒就是因为去了深处才被囚禁湮海三年。
袖无夜对周府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继续追问道:“那你的玄器呢,是什么?”
周府怨闭上眼神,不愿回答,像个被押上邢台的死犯,从容地准备接受死亡。
袖无夜有一丝惋惜的在手中聚起元力,说道:“我必须杀了你,如果让你回去,你一定会成为日后狐族最难缠的对手,而且既然周崇阳让你来刺杀我,也就说明神族对狐族正式宣战,那么我也不必再做什么君子了。”
他握紧了剑柄,手背青色的脉络突兀无比,停顿了一会,最后还是缓慢地将剑身递进周府怨的脖子里,这把带着化解元气的剑气的古剑让周府怨的半神体质毫无作用,他痛苦得面容像是被灌了火油的厉鬼,狰狞狂暴。
随着剑锋如顾,割断脖子里外层的血管,周府怨大汗淋漓,第一次感受到像人一样的痛苦,半神体质让他活着就像一个石头,无痛无痒,现在感受到和别人一样的痛楚,他丝毫没有抗拒,甚至狰狞的面容里带着一点享受。
神族虽然称为神,但是真正拥有神体的人却极为稀少,这是先天的天赋,或者后天境界进入天诛境才能拥有的强悍体魄。
慢慢的,周府怨觉得痛苦越来越重,似乎已经快进入死亡的边界了,然而这时剑锋却突然在他脖子里被震落,他睁开眼睛时只看见袖无夜满脸不可思议地向后倒去,他的胸腔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袖无夜倒地之前一直望着后山的方向,眼神里充满着难过和不甘。
但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鲜血流淌满地,整个将军府都被血色笼罩着。
周府怨看见袖无夜身后的那个带着黑袍金色面具的修行者时,嘴角划过一丝自嘲的笑容,回想起原本站在将军府里那个没有被袖无夜杀死的同伴,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伙伴一直在隐藏着,寻找这致命的一击。
袖无夜死的很快,双眼发白,心脏直接被捏碎了,手法很残忍,让周府怨对自己这个同伴甚至有点厌恶。
周府怨说道:“给他个痛快。”
黑袍者虔诚地说道:“是的,小主人。”
……
袖织雪没有意思到袖无夜是有意支走她,行走在后山茂盛的草地上,神情愉悦,还时不时地为被动物压弯的小花重新栽种,她脚踝的铃铛在寂静的山野里,发出摄人心魄的“丁零”声。
她慢慢走向深处,每走一步,身上银白的色的铃铛便叮当作响,她自小喜欢那些花花草草,族人里也唯独她守着那些静默的植物就是一整天。
她总觉得花草特别亲近,而且时间一久也渐渐能听懂见花草的语言,林间花草也有自己的生命,它们都有自己的交流方式,不过鲜少人能听懂。
袖织雪穿过一片草地后留足在了一棵槐树前,微微地笑着,用脑袋俏皮地蹭了蹭粗壮的树身,十分可爱。
“树爷爷,树爷爷……别睡了,阿雪回来了……”
她脆生生的声音让人感觉就仿佛沐浴着春风般舒适,她目光里全小女孩般的天真。
“阿雪,你好久没来看看爷爷。”大地最开始时晃动了几下,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
袖织雪小小的身躯站在高耸的苍老槐树面前,睁着大眼睛,那白暂的双手轻轻地抱住了老槐树。
一阵大风刮过,风中飘着清新的树香,老槐树从睡梦中被唤醒。
他伸了个懒腰,抖落了一地的树叶,这老槐树大概也有几万年的年龄了,只是从来不曾修行,依靠着南岐的元气长年益寿,看管了世界的生死,也习惯了沉睡。
“你前面一个月都没来看爷爷,是不是贪玩外出了,可得小心外面的世界。”树爷爷带着小孩子般的委屈朝袖织雪说着,目不斜视地看着她憔悴的脸色,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您可别笑话我了……”她正想解释,胸口心脏的位置突然一股刺痛。
她嗅到了风中一股烧焦的气味,转向大风飘来的方向时,望见将军府坍圮在大火里。
老槐树的目光变的涣散,仿佛没有了焦点,他似乎看见见了将军府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老槐树喊道:“大事不好,你快回去!”
袖织雪脑中一片空白,马上向大火的方向跑去,脚踝的铃铛声一阵一阵如雷轰顶。
……
当赶到时,她的家已经在大火中烧成了灰烬,那火光是纯黑色的,一路上都是狐族士兵的尸体。
袖织雪突然喊道:“父亲。”
她尖叫了一声,随后眼里出现了黑洞一样的绝望,瘫跪在地上,袖无夜被高高地被挂在门外,眼珠被挖去,四肢上都是小刀的伤痕,明显被用了酷刑。
袖无夜挣扎着,他强行运转元力护住最后一丝心脉,一直在等袖织雪回来。
他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仍然强撑着说道:“快跑,去……去找一个叫洛栀的女人,她知道......”
还未来得及将最后的几个字说出来,他的目光越来越退缩,慢慢闭上了眼睛,身躯在黑色的大火里被烧成灰烬,此时天空上一颗星辰突然坠落在东南角。
袖织雪跪在地上,泪水蜿蜒如两条小蛇,爬在脸颊上,泛着冷气。
她一遍遍的喊着:
阿爹。
阿爹。
可是再也没人回应她,没人再把她拥入怀里。
他去哪了。那个在别人眼里沉默寡言,在她面前柔情得像个女人一样的狐族大将军呢。
袖织雪感到全身的疲惫,弱弱的呼吸仿佛断了线的纸鸢,忽急忽慢,她就想这样直接倒下。
突然身后一股杀气如红色的水雾溃散着,她歪过头去,白天随父亲来的那三个黑袍神秘人正握着石剑指着她,石剑外有一圈黑气围绕着,浑浊而邪恶。
而周府怨站在黑袍者们的身后打量着袖织雪,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