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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
    叶澜是无意卷入这场战争之中的人,当然还有林要要。她和林要要同属一个部门,因为两人在性格上都很爽朗,一来二去关系便也处得不错,恰好今天是素叶来精石上班,她们两个便商量着来找素叶下班后一起吃饭,没成想刚一下电梯就看到年柏彦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大步流星,神情凝重,叶澜很少见他这副神情,心中预感许是出了什么事便拉着林要要跟在了后面。

    没想到素叶的办公室里一团乱,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也给了众多同事们一个观望猜疑的机会。叶澜吓得不轻,尤其是叶玉和素叶那两个耳光相互扇下去时她更是心惊肉跳,她看到林要要一个箭步窜过去大有一副要活吞了叶玉的架势,叶澜也很想冲过去,只可惜打小就没见过兄弟姐妹打架的她双脚如同黏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

    直到年柏彦的一声低喝才将她惊醒,赶忙上前,刚拉住叶玉谁料阮雪曼发了飙,这一次是冲着年柏彦,“你看清楚了谁是你老婆!要送也是你送叶玉回家,而不是护着自己的小姨子!”

    “大妈,别再说了。”叶澜见状赶忙又去劝说阮雪曼,一脸的焦急。

    在旁的林要要顿时傻住了,看了看叶玉,又转头看向年柏彦和素叶两个人。年柏彦还没等开口,叶玉却直接冲上前一把扯住年柏彦,眼泪顺着脸颊就滑落了下来,“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年柏彦,你是打算逼死我吗?是不是连你都巴不得我死?”

    “叶玉,你在说什么?”年柏彦皱紧了眉头。

    “她——”叶玉指着他身后的素叶,近乎歇斯底里,“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为什么?”

    “叶玉!”

    “骗子!你们所有人都是骗子!”叶玉双手捂着耳朵惊叫厉喝,突然身子一晃,紧跟着整个人昏倒在地。

    阮雪曼先是一愣紧跟着大呼小叫,年柏彦见状松开了素叶,大步上前将叶玉一把抱起,“叶澜,赶紧叫救护车!”

    叶澜吓得手指都在颤抖,见叶玉昏倒更惊得六神无主,但还是抑制住了紧张拨通了电话。而后年柏彦又抬头看了一眼素叶,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死死盯着他怀中的叶玉,双手攥紧,脸色像是被漂白水漂过似的毫无血色。他见了眼底窜过心疼,很快又看向林要要,“麻烦你,先送叶叶回家。”

    林要要也大致揣测出发生了什么事,刚一点头,那边素叶抓起车钥匙和拎包就冲出了办公室,林要要见她跑了出去,急得在后面一个劲地喊她。

    素叶跑出去的瞬间,年柏彦的心口狠狠抽恸了一下,耳边阮雪曼哭天喊地的声音像是紧箍咒似的勒得他头疼。

    办公室门口已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

    等林要要跑出办公楼的时候正好看到素叶的红色吉普车从眼前跃过去,目光所及的只剩下呛人的尾气,差点急火攻心,赶忙冲到路边拦截计程车。

    一辆耀眼的红车,近乎是在街头乱窜。

    素叶加大油门,不管不顾地在车流中穿行,速度已超出了道路限制。右脸颊还火辣辣的疼,紧握住方向盘的右手也还在窜着麻,泪雾朦了她的眼又被死死压下,死盯着挡风玻璃的前方,一咬牙再次加档加速。

    车子里是近乎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是她平日最爱听的goldlion,此时此刻音量被放到最大,有力量的重金属音效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心口上,这力量甚至震痛了她的脸。

    不光是她的脸,还有肩膀、腰、甚至是手指的每一处末梢神经,都在不停叫嚣着疼痛。她的身体在想她发出强烈抗议,以疼痛来提醒着她它们的存在,但是素叶的大脑始终停留在刚刚的那一幕,阮雪曼的哭天喊地、叶玉突然而至的歇斯底里、年柏彦最后看着她的眼神……

    她拼尽了全身力气来赢得这场战役,最后却发现自己也遍体鳞伤。

    突然,脑中的画面伴着挡风玻璃的一声破碎而支离瓦解,素叶整个身子差点飞了出去,幸好有安全带救了她,只是五脏六腑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撞击也加入了疼痛的行列。

    车头撞在了路边的树干上,惊飞了一群群的麻雀,周围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素叶的心口被方向盘铬得生疼,肩胛骨经过安全带的拉扯更如同断裂般楚痛,有路人跑上前大力拍打着车窗,她迷迷糊糊抬头,眼泪却跟着滑了下来。

    当她踉踉跄跄从车上下来时,有热心人报了警,还有人询问她是否需要叫救护车。素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听进双耳的声音都成了毫无意义的嗡嗡声,如无数只蜜蜂延着双耳钻了进去。这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引来了不少的围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有不少年轻人用手机拍下这一幕。她抬眼,迷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自己的那辆吉普车,它跟她一样都受了伤,所以才会毫无反抗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众多或惊奇或怜悯的目光之中。

    不知怎的,素叶突然冲到车子前,从后备箱中抽出工具杆,在众人惊叫声中像是发了疯似的开始砸车,周遭人吓得纷纷躲闪,而她砸车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车玻璃碎了一地。

    在最后她冲着一地狼藉大喊了一声,泪水彻底蒙住了双眼,这声像是宣泄了这么多年的愤恨和怨怼,又像是终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似的,喊完后便直接跌坐在一地的碎玻璃上再也起不来了。

    等素叶再恢复意识时自己已经坐在了警局里,电话声不断,周遭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她无力环视了一下周围,直到咄咄逼人的声音闯进了耳朵。“车跟你有仇吗?砸车干什么?”

    她这才将视线落在对面,是名男警官,微胖的身材声线洪亮威严。

    “我砸的是自己的车,你管得着吗?”她近乎用气声。

    “喝酒了吗?”

    素叶摇头。

    “虽说砸的是自己的车,但你已经对公共环境造成滋扰,还有,交通大队那边已经传了不下十张罚单,不知道你今天限号吗?被拍了几次知不知道?还有超速行驶、逆行、闯红灯,够你罚的了。”

    素叶一言不发,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

    “车子已经被拖走了,你有没有受伤?”警察问。

    素叶再次摇头,有气无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对面严肃盘问的警察态度来了个转变,起身惊讶,“你怎么来海淀分局了?”

    “嗨,这不找你通融一下吗?”是素凯的嗓音。

    素叶条件反射地抬头,素凯也正好低头,“姐,你怎么样?”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但喉咙如同堵住似的发不出声,只能轻轻摇头。

    “姐?这……”警察一愣。

    “来,进一步说话。”素凯将那警察拉到一边,低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素叶已经顾不上素凯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的大脑像是被人迟上了发条似的一直转不过来,直到身边又有人坐下,紧张地拉着她带着哭腔,“小叶,你有事没事啊?”

    是林要要,她也过来了吗?

    “小叶,你说句话啊,别吓舅妈的行不行?”连舅妈也来了。

    素叶愣住,眼珠发涩地转了下,对上了林要要和舅妈方笑萍焦急的脸,还有她的舅舅素冬,只是他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得吓人。

    舅舅素冬是习武之人,向来讲究的是修身养性所以很少生气,他铁青着脸的样子在她印象中似乎就只有那么一次,是她母亲去世的时候。而今天,她连累得舅舅再次青了脸。

    从警局出来后,素冬开着车拉着一行人往家走,车上舅舅素冬还是一言不发,素叶坐在后座中间,舅妈方笑萍坐她左手边,林要要于她右手边坐着,紧紧攥着她的胳膊。而方笑萍这一路上基本上嘴巴就没停,一个劲儿地问她哪里不舒服哪里磕了碰了,素叶最后只是轻摇头。

    方笑萍又开始大骂阮雪曼,叉着腰吐沫星子乱飞,如此一来素叶才明白为什么舅舅一家那么快地得到消息找到警局,原来是阮雪曼因为叶玉当场昏倒而火冒三丈,直接一通电话打到舅舅家破口大骂,舅舅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后就保持了沉默,而方笑萍当然不依不饶,夺过电话就开始跟阮雪曼对骂,阮雪曼不是没领教过方笑萍的泼辣,十句有九句被顶到哑口无言后愤恨挂断电话。

    快到家的时候,舅舅素冬终于忍不住喝道,“行了,骂了一路了不嫌累吗?”

    方笑萍闭了嘴。

    虽说她平时总是压着素冬,但素冬真的发了脾气她也不敢怎样了。

    下了车,素冬又一声不吭地进了家门,方笑萍暗自捅了素凯一下冲着素冬的背影递了个眼神,素凯明白母亲的意思赶忙跟了进去,方笑萍转身拉着素叶的胳膊轻叹一口气,“你这孩子啊,有什么委屈让舅妈帮你出啊。”

    林要要看了素叶一眼没说什么,搀着她一并进了家门。

    谁知刚一进客厅就看见素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五斗橱上是被他摆放整齐的素秋照片,还有那把素叶自小不听话时就挨它打的太极剑。素凯站在一旁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见她们进来了后刚要开口却见素冬一把将素叶扯到了相框前,冷喝道,“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