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就算抱着你再做点别的,也一样抱得稳。”含笑的嗓音淡淡哄她,夹杂着不太明显的戏谑意味。
……别的?
姜嘉弥脸颊滚烫,口干舌燥。
拜他所赐,这句话她竟然一下就听懂了。而且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迫松了手,让他如愿以偿地重获自由。
“你故意的。”姜嘉弥闷闷地戳了下他的肩膀,动作却蓦地顿住。
片刻后,她讪讪地把手指缩了回来。
他们之间好像不适合做这种亲昵的动作和言辞吧?毕竟抛开那层关系不谈,他们只算是认识,不熟悉的人这么调.情总觉得好奇怪……
希望周叙深不会觉得她这个举动莫名其妙。
想到这她仿佛被泼了冷水,冷静之余还有点无所适从的尴尬。
“……放我下来吧。”
虽然她努力让语气听上去没什么异常,但气氛还是变得微妙起来。
周叙深未置一词,长指微微收紧,片刻后弯腰把她放到了地上。
姜嘉弥讪讪地后退两步,侧过身若无其事地整理头发和衣装。
他太能洞察她的心思与情绪,一定是发觉了她语气和态度上的变化。都怪她,把气氛弄得有点糟。
客厅里安静下去。
接近傍晚,日光渐渐变得愈发柔和,满室的温暖中也有了一点凉意。
晚霞透过窗户映照进来,融化在了她的脸上、身上,也化在了她浅琥珀色的眼底,将面颊染成了橘粉色。
周叙深无言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注视着她所有的动作。渐渐的,目光落到她面颊边翘起来的头发上。
忽然,他手抬了起来,朝那缕发丝伸去。
指尖还没碰到发丝,她就条件反射地侧身躲开了。
他手一顿。
姜嘉弥茫然地回过头来,看得出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连她自己都来不及意识到什么。
“我……我不太习惯。”她干巴巴地解释。
“没关系。”
室内残存的暧.昧消失得一干二净。
姜嘉弥继续埋头整理,余光里周叙深忽然动了。他直起身,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了吧台与地上的狼藉。
而她自顾自地跟松开的背带裤带子较着劲,坚持不开口找他帮忙,他也像没看见一样只字不提,等她整理好了才问:“弄好了?”
“嗯。”姜嘉弥迟疑着抬头,“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她这么问并不是真的想立刻回去,就像小时候去游乐园,想耍赖多玩一会的时候总会试探似地这样问一句。
那时觉得自己很聪明,长大了才知道小孩子的把戏在大人面前是藏不住的。
周叙深应该也能懂吧?
然而他不置可否,只是走到玄关处把门打开,用行动给她答案。
姜嘉弥:“……”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最后略有不甘地默默垂着眼走过去。
刚要错身经过他,平静的嗓音从头顶落了下来,“后悔了?”
“什么?”她一怔。
“后悔跟我进来。”周叙深磁性的声线里有一种迷人的冷感,“或者后悔那晚跟我走?”
他语气很好,好言好语地向她发问,仿佛单纯只是为了照顾和了解她的感受,也算是客气地征求她的意见。
但听上去突然多了点淡淡的距离感。
姜嘉弥很茫然,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那一晚后悔吗?
就算有也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刚才的事就更谈不上后悔了。
“我——”姜嘉弥正准备摇头,却在抬眸时冷不防对上了周叙深的目光。
他的眼神看上去像是早就猜到她会说什么,弄得她还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很像是违心的谎言。
她硬着头皮,讷讷道:“不后悔。”
“还好你没说‘后悔’。”周叙深微微勾唇,“好歹不会让我太丢脸。”
他眼尾与唇角的笑弧成熟迷人,哪怕是半开玩笑的自我揶揄,每一分的绅士风度都恰到好处。
见他这样,姜嘉弥有点沮丧。
她不太喜欢他这样的反应和语气,像不把小孩儿的话当真的大人,弄得她根本解释不清,“我认真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一般来说都是先认识再熟悉,可我们把中间的步骤都跳过了。”
那一晚的事模糊了他们之间陌生与熟悉的界线。
说白了她还是太年轻,只勇敢和冲动了那一晚,不曾设想过未来如果再相遇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也没那个能力去处理。
“如果你希望这样,我们可以试试。”周叙深颔首,仿佛随口一提似的,“先熟悉了解,再谈其他。”
姜嘉弥睁大眼,支支吾吾地含糊道:“我们……有我爸在,以后肯定是要慢慢熟悉的吧?”
他这种认真的架势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周叙深依旧微笑地看着她,只是眸底的情绪有些冷了下来。眼里的笑意像深潭上的浮冰,不动声色地静静停留又散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显然,年轻且玩心重的小姑娘还没考虑过会认真地为谁停留,那一晚不过是缤纷生活里不轻不重的一笔。
“是我考虑欠妥。”他无声低眸,看起来像在沉吟着什么,半晌又似笑非笑地抬眼看着她,“或许,我也该试着以新身份来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新身份?”
“很多。比如你父亲的朋友。”他盯着她,唇角笑意不变,“而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虽然我能处理好这几种共存的身份,但我忽略了你。从某个角度来说你还只是个孩子,我对你要求太过了。”
姜嘉弥愕然,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蓦地涨红,这次却不是因为害羞。
“我不是。”她眉心微蹙,抬眸抗议似地盯着他,眉眼间的神态有点委屈。
她明白了,像他这样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喜欢和需要的大概是同样成熟理智又干脆的女性,两个人可以以这种长期固定的关系各取所需。
而她的处理方法与态度,在他这里是不过关的。
“我已经二十岁了,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成熟独立。”姜嘉弥垂眸不去看他,“只能说我们可能不适合继续这种关系。”
说完,她抬脚就往外走,越想越觉得郁闷。
和她之前担忧的一样,那一晚的事如果继续下去只会变得复杂。
转眼间她就走出了大门,几步跳下台阶。
就在姜嘉弥自顾自走出门的那一刻,周叙深唇角的笑弧渐渐消失不见。
他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沉而晦暗。
……
姜言东惬意地坐在窗边的躺椅上,周围古味的陈设全是藏品,手边是一把紫砂壶——这是圈子里销声匿迹的佳品,有价无市。
刚才他说想休息一会儿,就有人领着他来了这间茶室。
整间茶室的布局都很讲究,不论是开在墙面上圈住秋景自成一幅画卷的窗,还是摆放得恰到好处的一些古董藏品,看上去都雅致而内敛,一点不会让人觉得浮夸。
这也恰好符合他对周叙深的看法。
姜言东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想到这些不由得又感慨起来,后悔没早跟周叙深这人深交。
“姜先生。”打理马场的负责人敲了敲门,“您要不要吃点什么?”
姜言东回头摆摆手,“不用,我不饿。对了,嘉弥和叙深还在外面骑马?”
“在的。”
“那我出去看看他们吧。”
“您不用急,可以先喝茶喝尽兴了再出去,正好您刚才选的那匹马现在在吃草料,身上的鞍具也得换一下。”
“那行吧,我再坐坐,现在身体的确也跟以前没法比了。”姜言东轻啜了一口茶,摇头叹息了一声。
见状,负责人圆滑地捧场几句,接着便走出茶室叫来了自己的助理,“周先生呢?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oak也牵过来了。”
“那就好。”负责人点点头,抬脚匆匆往外走。
室外草场上的画面赏心悦目。
暖融融的霞光下,有两人一马渐渐从远处靠近。纤细的身影在前,高大的男人牵着缰绳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两人之间隔着堪比陌生人的距离。
负责人牵着oak上前,“姜小姐,周先生。”
“我爸呢?”姜嘉弥忙接过缰绳。
“姜先生在茶室里休息。”
“茶室?”她差点下意识转头往身后看,最后硬生生停住。
“对,周先生上个月特意让人布置的。”负责人点到为止,说完就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小跑着回去了。
上个月?
姜嘉弥犹豫片刻,闷声不吭地踩着脚蹬上了马,打算先一步回去找姜言东。
“oak,回来。”
刚走了几米远,身后冷不防传来男人淡淡的嗓音,oak立刻调转方向折返回去。
她慌忙收紧缰绳,“oak!”
oak很快停下,只不过也差不多快走到周叙深跟前了。
姜嘉弥忽然有了点小脾气,“你这是干什么?oak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
她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明明是按照喜好选的马,结果oak不仅是ray的伴侣,还同样被周叙深训得服服帖帖,连这种时候都不能跟她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