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天道对他最终的考验。
是他登天成仙的,最后一劫。
江惟清终于也做出了他的决定。
不再犹豫。
不再动摇。
江惟清望着少年清澈双眸,神色温柔低低一叹:可是,我却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既然你不愿和我走,那我就带你一起走,可好?
从此以后,我所见便是你所见,我所在便是你归处,我们永生永世,不会分离。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这凡尘俗世,便再也没有能令我牵挂的事了。
江惟清睁开眼睛,一柄银色长剑出现在身前,本命灵剑感受到他的心情,发出轻轻悲鸣。
剑上镶嵌着一枚明珠,明珠清澈剔透,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江惟清抬手轻轻拂过明珠,眼神温柔,喃喃低语:
你知道吗,我今日见到一个人,和你颇有些相似。
第5章 道侣
乔宣酒足饭饱,一觉醒来,只觉得人生如此美好。
更坚定了他出去逍遥的决心。
这世上除了那该死的要命的爱情,还有那么多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去潜心苦修,远离红尘俗世啊!
不过自己得抓紧一点时间了,他必须在宴会结束前找到山海图,否则就得和江惟清回归元剑宗了。
但是怎么找山海图呢
这云海天宫乃华澜帝君的居所,阵法禁制什么的肯定少不了,万一触发了禁制或者被帝君发现,自己恐有性命之忧,所以莽撞行事是绝对不行的,但好在自己也不是全无办法
昨日进宫之时,他看到这宫中有不少仙鹤飞过。
乔宣眼珠子一转,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在地上盘膝一坐,开始守株待兔。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只听一声清唳鹤鸣,一只仙鹤悠然飞来乔宣唇角一挑,指尖金线倏的飞了出去,直冲云霄,金线碰到了仙鹤的脚,眨眼便缠做了一团,乔宣微一用力,仙鹤便被他生生给拽了下来!
仙鹤一脸懵逼的跌落在地,摔的灰头土脸,愣愣的一抬头,就见一个俊俏少年笑眯眯望着它,手里还捏着一根金线
仙鹤顿时又惊又怒!竟然有人敢在帝君的天宫里抓鸟,真是胆大包天!它在这天宫里活了几百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猖狂之徒!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告诉帝君,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乔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冲他咆哮的仙鹤,待它喊的累了,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还是见识太少,我这样就算猖狂之徒了?活了几百年就这点见识?你要是出去看看,保准叫你明白什么叫做世间险恶。
仙鹤气喘吁吁,扑翅踢腿的折腾的鸟毛四散飞舞:不要脸不要脸!我分明说你是猖狂之徒,你竟敢狡辩,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乔宣笑眯眯的:你除了不要脸,还会骂什么?
仙鹤正要再骂,忽的一愣:怎么回事?这不要脸的猖狂之徒,好像听得懂我说的话?
乔宣:不用犹豫,我就是听得懂你的话。
仙鹤:
乔宣:你继续说,我不会吃了你的。
仙鹤:
乔宣:你别不说话啊,我真没骗你,我顶多杀鹤灭口而已,再将你挫骨扬灰,保证谁也发现不了。
仙鹤:你这样说我更害怕了好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能如此残忍的对待一只,无辜可怜的,纯洁的仙鹤呢?QAQ
乔宣看白鹤蜷缩在哪儿,一动不动瑟瑟发抖,怂哒哒的乖巧无比,眼中还含着一泡泪,哪还有半点刚才泼妇鹤的样子他露出满意的笑容,神色温柔的道:但你只要帮我办一件事,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一份好处。
仙鹤眼神狐疑,对眼前之人的人品不太相信。
乔宣深知让人办事,除了大棒还要有甜枣,自然不会吝啬,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灵果。
灵果指甲盖大小,莹白如玉,散发着香甜之气,仙鹤顿时眼睛直了。
乔宣笑眯眯的,悬河谷里别的啥都没有,就是环境堪比自然保护区,花草鸟兽都是自然生长,个个都长的灵气十足的,乔宣闲来无事,发扬了神农尝百草的精神,把能吃的果子都尝了一遍,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这果子是谷里的鸟儿们最爱的,他就不信这仙鹤不心动。
仙鹤望着果子,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它从未见过这种灵果,天宫里也有不少灵果,却没有一种比得上眼前的,那诱人的香甜气息,令它几乎把持不住不行不行,它要忍住,不能轻易被这不要脸的猖狂之徒被骗了!
这灵果不但味道绝佳,而且最适合鸟类修行,一颗可以抵十年修为乔宣微微一笑,伸手一挥,使出了杀招面前哗啦啦出现了一堆的白色灵果!
乔宣道:你若是帮我把事儿办好了,这些全都是你的。
仙鹤瞪大了小眼睛,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宛如做梦一般。
一颗它还能保持理智,但这么多对不起,不是它不想拒绝,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了!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乔宣一看差不多了,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山海图在哪里?
这一路上,乔宣同邬子墨旁敲侧击了不少,邬子墨虽然是个天界百事通,却也不知道帝君的神器藏在哪,只知道帝君有这么个神器,不但可以观察三界,而且可以通往三界任何一处。
邬子墨不知道,华澜帝君宫里的人也许知道,但宫里的仙侍们不能问,乔宣灵机一动,这些仙鹤用来打探消息却是再好不过,在这儿过了这么多年,总该知道点什么的不是?
仙鹤沉思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山海图啊
它就从来没关心过这种事,吃吃喝喝谈恋爱不香吗?
乔宣一看,就知道这是只没野心的懒鹤,也不着急,缓缓笑道:你仔细想想,帝君一般如何观察三界。
仙鹤:我也没有见过帝君观察三界,他好像不太关注三界的事情
乔宣眉梢一挑:山海图是一个可以纵观天下,穿梭三界的宝物,是华澜帝君最知名的神器之一,你在这里生活数百年,难不成就没有见他用过?
仙鹤缩了一下脖子:我想想
乔宣神色沉下来,看来自己运气不好,捉了只没用的蠢鹤,虽然本也没抱太大指望,但这也未免太不靠谱了
仙鹤一看乔宣不悦,顿时又害怕了,唯恐自己被挫骨扬灰,连忙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我朋友多得很,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的!
乔宣淡淡看着他。
仙鹤差点就泪目了,惶恐的看着乔宣。
片刻之后,乔宣道:你去打听吧,除了刚才说的那些特征,你还可以留意一下,天宫里有没有设有禁制的藏宝之地。华澜帝君宝贝那么多,总不可能都揣身上吧?山海图这样的宝物,一看就不像是好随身携带的
说着捡起一枚果子,随手扔给了仙鹤。
仙鹤一口叼住,迫不及待的吞了下去,眼巴巴看着剩下的。
乔宣凉凉一笑:那是定金,剩下的,等你拿到消息来交换吧。
仙鹤虽然恋恋不舍,但又不敢放肆,一步三回头的,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乔宣挥手将剩下的果子收了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指使了仙鹤打探消息,但也不能全指望它们,自己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不如趁机熟悉一下环境,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乔宣刚绕了出来,就遇到了邬子墨。
邬子墨关切的问道:师弟昨晚休息的如何,住的可还习惯?
乔宣微笑:习惯,多谢师兄关心。
邬子墨笑道:那就好,对了,帝君定在三日后宴请众仙,这些天你就住在这里,可以在周边逛逛,但要小心别得罪其他神仙了。你才刚飞升,仙体还未凝练稳固,三日后和我们回归元剑宗,好好修炼,修为定能突飞猛进。
哦?看来自己时间很紧迫啊,他必须在三日内找到山海图,否则就得想想脱身的办法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去归元剑宗的。
他要的是自由啊!
否则他何必千辛万苦逃出来,老老实实待在悬河谷不好吗?在哪儿修炼不是修炼呢而且师父还只有他一个徒弟,怎么着也比去归元剑宗强啊!
邬子墨又和他闲聊几句,然后就被其他师兄弟叫走了。
乔宣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溜达出去了。
三日眨眼就过去了。
乔宣在附近转了转,除了一些开放给客人的园林景观,其他地方都有白雾禁制,不能随意出入,乔宣也不敢冒险硬闯,着实没有什么收获。
乔宣不由得有些气馁,看来只能指望那群仙鹤,碰碰运气了。
晚上乔宣慢悠悠往回走,此时天色已晚,其他弟子都已经休息了,乔宣轻手轻脚的,准备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
但刚刚走到门口处,蓦地停住了脚步,只见一道白色身影立在那里。
白衣男子回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乔宣:
哦豁,有种逃课被老师抓的感觉,江惟清怎么会在这里啊啊啊!
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过去,当初自己贪玩偷懒,时常偷偷的溜出去,江惟清偶尔也会这样堵他
这段时间自己都没有见过江惟清,还以为江惟清忙着和神女谈恋爱了,他身为新晋上神,这样的社交场合一定很忙吧?怎么会有时间来堵自己呢?
而且江惟清性格寡淡,他不知道自己身份,更应该不会管自己才对
失策失策,要不是前两天太过顺利,他一定不会这样大意的!
乔宣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剑君。
江惟清黑眸深邃,眼底神色晦暗,这三日他虽然没出现,却一直关注着乔宣,尽管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关注这样一个人
这个少年,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没有一日是老实待着的,早出晚归,将这附近给转了个遍,充满活力又朝气蓬勃就连这性格,都和他的阿暄有些相似。
阿暄也是这样,他天生不爱修炼,江惟清毫不怀疑,就算他资质超绝,也一样不会爱上修炼的。
他喜欢出去玩,喜欢新鲜事物,喜欢美食美酒,喜欢外面的一切
无论发生任何事,也不能改变他的天性丝毫,而自己却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看着他同自己渐行渐远最后那道缝隙,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江惟清薄唇微微抿着,眸底神色幽暗如渊,清冷的嗓音,似乎被夜色染上了一丝朦胧:你去了哪里?
乔宣似有些不好意思,垂眸诺诺道:晚辈初登仙界,第一次见到这般气派的天宫,一时心生好奇出去看了看
只是这样吗?
江惟清神色淡然无波,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仙体尚未凝练完全,这里仙灵之气充足,是个修炼的好地方,需谨记修炼不可懈怠,只有打好根基,才能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远。
乔宣下意识就想要皱眉头,心生不耐,当初江惟清还是自己的道侣,会好声好语的哄劝自己修炼,那时候自己也想努力试试看,便也忍了如今你我早没有关系,我修炼好不好走的远不远管你什么事啊,你以为谁都是你这样的修炼狂啊?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虽然满腹牢骚,但如今身份有别,乔宣不敢暴露,只敷衍的笑道:剑君说的是,晚辈一定勤勉修炼。
江惟清望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眉心皱了一瞬,似乎有些不耐,但很快便隐去了,那双眼灵动清澈,还有着一丝狡黠,分明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却还敷衍的应答着
就连一个小表情小动作,都会让他想起他的阿暄
原本只是一时起意,而越是靠近一分,便越被吸引,像是有什么不可言明的东西,在指引着他向这个人靠近
这个孩子,真的很像阿暄。
可是阿暄没有他这么幸运,没有他这样的天赋,即便不爱修炼,热爱玩闹,随心而为,却还可以顺利的飞升仙界,他的阿暄连凝聚区区元婴,都是自己几乎拼了命换来的,他终究是踏不出那一步。
而有些人轻而易举的得来了,因为太过容易,反而不会珍惜。
江惟清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看似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实则最是凉薄不过,除了阿暄,从未将他人生死放在心上过,更不会在乎区区一个宗门晚辈
可是这一刻,久违的不甘又再次浮上心头。
江惟清蓦地上前一步。
乔宣一惊,对上江惟清的双眼,忽的汗毛竖起,他觉得江惟清好像不高兴了。
在他的记忆里,无论遇到任何事和挫折,江惟清都从容以对,就算自己无理取闹,做了错事,江惟清也从不会生气他仅仅只对自己生气了一次,就是自己取来镇派灵宝,要送给他助他渡劫的时候
后来乔宣也想明白了,江惟清是觉得自己不在乎他,只想着送他走,所以才生气的,也算是勉强可以理解吧
但自己如今又不是他道侣,还如此小心翼翼,按理说没有错处,竟也惹得江惟清生气了。
你有毛病啊!
生气的点为何如此与众不同?总不可能真是对宗门晚辈的拳拳爱护之心吧?
饶是乔宣纵横情场多年,面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经病,也有点措手不及莫名其妙。
江惟清上前一步,乔宣后退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心道自己不能慌,自己要以进为退,不给江惟清发作的机会!
乔宣想到这里,神态如常,故作茫然的道:剑君怎么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自己刚才的应对,绝对没有问题,江惟清虽然有点神经病,但又不是杀人狂,除了前世最后那一剑,江惟清平时可是正常理智的很。
而且如今他是宗门前辈,不可能没有理由处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