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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像是傻住了的白锐忽然转过头,两条细缝里射出凶光。黑爸这句话的意思,是猎岩在果爸毫无反抗的情况下,杀了他?!

    猎岩看到了其他两人是怎么死的,他原本是期待的看着猎黑的,在被折磨了大半个晚上之后,再贪生的人也已经只剩下对死亡的渴望。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怕了,还会惧怕什么呢?

    ——惧怕更痛苦的活着。

    白锐扑了上来,美丽的紫色蛊雾原本是用来救命的,现在却成了折磨的手段。

    有那么一会,猎岩身上的皮肤甚至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紧跟着猎岩因为疼痛而抽搐了起来。

    猎黑在白锐喷出那口蛊雾之后,重新把他抱在了怀里:“好孩子,别管他了,我们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惧怕我们回来。”黑爸抱住白锐,拍着他的背脊,“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对不起。”鼻涕眼泪再次流了白锐满脸,他应该“不是你的错!”黑爸紧紧抓住白锐的肩膀,让他和自己的眼睛对视,“这是我和你果爸的错误!我们本来是更熟悉猎斧的人,但却错误估计了他。我们应该想到的,猎斧怎么可能是会让部落分群的人,怎么可能是会甘心做第二个茅部落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能够心甘情愿给我们人手的人呢?”

    猎斧不是这样的人,那么这件事就是一个阴谋。他们的目标不是杀死白锐,而是以猎黑和猎果为人质,让白锐听从命令。可猎岩大概是害怕猎黑和猎果的回归(虽然不是自愿的)会影响到他的地位,又以为猎黑必死,杀了猎果之后,一个孩子就算是个大巫,但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于是背着猎斧下了杀手。

    可他们错估了白锐的力量,这一系列的行为最终看起来就只能归结成两个字了——找死。

    可是白锐所失去的,不是这些人的命可以填补的。

    “整件事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没有谁会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反而是你来找我们了……原本我们都会死了,可是现在我活下来了,你救了我的命。你救了我,救了我……”黑爸把白锐抱进怀里,拍抚着他的背。

    然后,他们踏上了回家的路。白锐没有骑在鹿腿或者小青的背上,它们俩也没有谁从白锐的身后撞,老老实实的一左一右跟着。黑爸背着果爸……从白锐的角度看,果爸就好像是在黑爸的背上睡着了,白锐跟在黑爸右手边。黑爸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他走得很慢,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坐在一块大石头,或者一段倾倒下来的木头上休息。

    “黑爸。”

    “嗯?”

    “我没有杀掉所有人,身上没有你们味道的人,都被我放走了,我还让他们带走了剩下的食物。不过我也说过,如果再让我碰见,无论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你做得很对。”黑爸空出手来摸了摸白锐的脑袋,“果然脑袋锐的孩子就是聪明。”

    白锐以为昨天夜里他身体里的盐分已经流干了,但这时候,他的眼睛依旧模糊了……

    ***

    那天回到家,黑爸看着白锐睡着之后,带着果爸离开了,他回来时,却只有一个人。白锐一醒过来就问过黑爸,他把果爸葬到了什么地方,但是黑爸只是笑笑,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问过果爸去了哪。

    猎部落的人在被白锐赶离聚居地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不过也没人去找他们就是了。

    另外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从这一年开始,那个传说中的岩山部落也再也没有来过。

    一眨眼,六年已经过去,白锐已经是一个少年人了。偏瘦却修长的手和脚,比成年人略淡薄的胸膛,但是很够看的六块腹肌。桃花眼,斜长眉,直鼻菱唇,鹅蛋脸,虽然还有些稚气,他的脸显然非常符合现代人审美中的漂亮。

    显然当初所有人估计的年龄都错了,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至少已经有七八岁了,现在才能长成这样,他给自己定位在十四岁,而十四岁的白锐也终于不锐了!

    得意!︿( ̄︶ ̄)︿

    但不知道他这个身体就是传说中的白子,还是被闪电除毛过的原因,白锐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倒也真是人如其名了。眉毛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头发生长的速度极为缓慢,六年时间,他的头发也就是刚过耳朵。不过只要有头发就好,长得慢就长得慢,(白锐觉得)应该没什么人在意。

    他们一家……现在是三口了,还是住在那个山洞里,猎羊和猎满住在不远处那个较大的洞里,原来的三个孩子也跟着白锐一起长大,又多了三个孩子,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白锐的内功还在第三重毒入骨血,因为他的臣位蛊虫上,依旧只有小青一个。

    ——果爸的离开,几乎打碎了白锐所有向上的动力,他虽然对系统的各种功能还是有研究,但是对于升级,对于积攒生存点,几乎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他总是想,如果自己对于点数没有那么大的“贪欲”,是不是一开始就会反对。毕竟,人多了要搬家,新家会很热闹。果爸和黑爸的注意力会被很多其他人的人分散走。作为一个宅男,这可和他的生活习惯相违背。

    山洞里的蜂巢还是如同六年前那样只有人头大,看起来几乎是可爱而无害的。每个月蜂巢上都会长出来一个拳头大的疙瘩,疙瘩里边没有蜂蛹,每一格蜂房里都是满满的蜜汁,白锐每个月都会把它割下来给大家吃。

    不过,在山洞附近巡逻的蜂子已经只有兵蜂,采蜜的小型蜂子已经有三四年没看到了。虫虫们更是很少出现在山洞附近,曾经挖开的那个洞,已经被一种颜色与硬度都和岩石没两样的,虫虫们的分泌物重新填满了。

    所有人看见的都只是那个挂在他们头顶的蜂巢,至于那个金色蜂巢后边的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誰都没有去探究。

    傻白是白锐的本命蛊,白锐就代表着它,它显然也意识到了白锐“不变化”的强烈渴望,可是生育后代的本能又让它没办法停止繁殖,所以至少表面上,蜂巢依旧还是六年前的模样。

    另外白锐的身体还有一个小秘密,那时只有家人、家兽和家虫们知道,连猎满他们也不清楚的,至于是什么秘密……

    ***

    现在,在家里,白锐、猎星还有黑爸正围着火塘吃涮锅子。

    那口陶锅,现在已经可以称之为神器了_(:3ゝ∠)_。就算是肉食动物的黑爸,也大口大口的吃着涮菜。

    “那个辣酱再给我点。”黑爸手里端着个木碗,相比起过去的粗糙木杯,这个是真正的碗。

    猎星和白锐的嘴巴也占着,白锐随手把辣酱碗递过去。

    这些调料是白锐这六年里唯二做出的两大变化之一,他已经集齐了酸、甜、辣、咸,不只是蘸酱,还有向烤肉上涂抹的酱料,最近白锐还在试验混合口味。至于他的另外一大改变,就是终于养起鸡,不,大鸟来了——话说养鸟中最让人头疼的事情,竟然不是鸟的食物,或者它们会生病,而是二哈们会咬死鸟,小青则喜欢偷蛋,不过现在总算都解决了。

    “大巫!我们的蛋又少了十几枚!”白鸟跑了进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差点饿死的猎满的小儿子,包括他在内,几个在这里的成长到十岁的孩子,都以白命名。是猎满和猎羊主动提议的,猎部落已经消失了,即使那些离开的人在其他地方再成立一个部落,也和他们没关系了,他们想从根本上断绝和猎的联系。白鸟就是因为从小喜欢养鸟,才得到了鸟这个名字,虽然当时是猎黑起的,可完全出自他自己的意思。

    “嘶~嘶嘶~”身材越发丰满的小青头忽然扭向了洞壁,用粗大的尾巴把站在它旁边的鹿腿推了出来。

    “嗷!”鹿腿被推得滑了一下,转头看着小青,控诉的叫了一声。

    其实……小青这种找“人”代罪的行为,看着真是很眼熟啊。不过,看来情况也不是全都解决了。

    “关它在家五天。”

    “大巫,你把小青关在家里,到底是罚它,还是罚我们?”白鸟一脸苦相,小青在家里没人管了,那不更是无法无天。

    “那怎么办?”

    第四十二章

    “大巫你还是多带它出去吧,带更多蓝鸟或者蓝鸟的蛋回来,补上也就没问题了。”

    “好。”蓝鸟就是多年筛选之后,他们饲养最多的鸟类。蓝鸟顾名思义一身蓝色羽毛,体型比鹅还要大一圈。天气变暖后,最多每三天就下一枚蛋,一直到秋天。蓝鸟蛋跟鹅蛋一样大,味道很好。蓝鸟虽然凶猛,可是养熟了也很亲人。三年前因为发信养得蓝鸟太多,又舍不得都杀掉,所以放走了大多数,结果转年春天,竟然有超过半数的蓝鸟自己找回来了。从那之后,他们就例行放飞蓝鸟了。现在甚至有很多蓝鸟晚上回来睡觉,白天自己出去找食,这也算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了。

    白鸟刚离开,小青就转过头来,嘶嘶的对着蓝鸟吐信,像是告状一样。

    白锐抬手拍了小青的下巴一下,小青立刻把头搭回身体上,老实了。

    “猎星,白锐,你们是不是该去茅部落一趟了。”黑爸拿着一根木棍拨弄着火塘里的火。

    “还没到交换的时候吧?”猎星疑惑的问。

    茅部落其实对原来的猎部落有着很大的依赖性,两个部落之间走婚联姻,交换物品。茅部落虽然没有布这种紧俏货,但是在其他物品的制作上很有一手。单纯以草席来说,他们编织的草席更宽大厚实,也更平整——与猎星的手艺作对比。

    失去了猎部落这个交换大户,原本茅部落应该陷入比较困苦的境地,但是白锐这个十几个人的小聚居地,很开就已经完整替代了猎部落的位置。甚至茅部落还更喜欢和白锐他们来交换,因为他们可是比猎斧更大方多了。

    茅部落的族长和大巫六年来几次邀请白锐加入茅部落,但是都被拒绝了。

    “你们俩都不小了,也该到找个伴的时候。而且,我听猎羊他们说,什么时候你们俩找了伴,他们的孩子才能找。白鸟十二了,他大哥白峰也十五了。猎星你更是已经十六了,白锐作为巫可以不找伴。再过几年,无论男女,也都找不着和你们年纪相近的伴了。”黑爸把木棍收回来,扔在一边,白锐顺手把它拿了过来。

    这根木棍光滑笔直,在火里烧了半天不但没烧着,白锐的手摸上去也是凉的。这就是白锐的少数几件合成物品之一,最后也不得不承认物有所值。就这么一小根,直径两指的圆棍。火烧不着,极为坚硬的同时柔韧性也很强,简直比后世的钢还要钢,可实际上它们的重量又极轻,并且依然能漂浮在水上。

    白锐给黑爸和猎星各合成了一根长棍作为石茅的茅杆,他一直在想用这种合成木材给猎星做一条假腿,但这种东西合成出来只有固定的几种形态,而进一步合成的列表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组合成一个适合猎星的假肢。

    “我有想要的人了。”猎星说。

    “哎?猎星,你看上谁了?白峰?”白锐挺意外的,好奇的用胳膊顶了顶猎星,结果猎星看过来的表情,让白锐脖子后边的毛全都炸起来了,“猎星你怎么……黑爸,怎么你也用这种眼神看我?”

    “……白锐啊,我一直说你脑袋锐很聪明,但为什么有时候你那么傻呢?”

    “黑爸,有什么事直说好吗?我很久之前就已经不锐了。”

    “不就是长了一头白毛吗,还又薄又轻的,光照下来,跟锐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一头白毛“噗!”又薄又轻,“噗!”跟锐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噗!”白锐只觉得三支利箭钉在了他的心口上。

    “黑爸,别说了。”猎星看白锐太可怜了,“白锐你的白毛真的没显得那么秃,还是看得出来有头发的。”

    qwq猎星大概不知道,他刚刚给了白锐致命一击。黑爸的话还可以说是父子之间的逗趣,猎星你这一脸为难又诚恳的……

    “我其实也挺赞同黑爸的话,但是看你太伤心难过了,所以说好话安慰一下”几乎就等于写在你的脸上了啊!

    “我不赞同这么小就找伴的。”白锐觉得,继续纠缠锐这个问题,那他大概真的要吐血了,赶紧把话题移开,“我想这次干脆去茅部落带几个和白峰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回来,等到他们最早十八九岁了……”

    对于这种找伴的行为,白锐看着简直就是犯罪,但是原始人的平均寿命在那里放着,在这个时代不这么干,人早就灭族了。他要是想改变,那就得建立起一个能够让人类寿命飞跃性延长的大环境。现在白锐处于一种受惊蜗牛的状态,他是完全没有那种冲劲了。但是,在这种关系到身边人的重大事件上,他还是不可能漠视的。他们现在的生存状况,二十岁左右生育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你知道我和你果爸十九岁的时候都有你们俩了吧?”

    黑爸笑着说,果爸好像已经不是这个家庭里最疼痛的那一道伤口。但不管果爸和猎星的真实心情是怎么样的,那一瞬间,白锐的心口抽痛了一下,可表面上他只是笑着抗议:“我和猎星又不是果爸生的。”不能以年长的女性体力身体条件更好为说辞,这年代大多数女性二十岁竟然就已经进入衰老期了,当然,男人也一样。

    “他要是能生,早就不只你们俩了。”黑爸得意的撇着嘴,那一刻,白锐好像模糊的看见了果爸也在黑爸身边坐着,听到他们的调侃正无奈的对着黑爸翻白眼,可是一眨眼,那模糊的幻象就不存在了。黑爸捏着肉放进陶锅里涮了涮,沾了沾辣酱塞进了嘴里,“不过现在生活确实好了,养几年也没什么。”

    “那黑爸,我们走了。要去茅部落,所以几天之后回来。”

    “去吧,去吧。”黑爸点点头,注意力好像已经完全集中在吃上了。

    ***

    走出洞口,一只尾巴毛茂盛的雄性蓝鸟跟着几只秃尾巴的雌性蓝鸟从他们的山洞前走过。几条趴在附近晒太阳的二哈看见他们出现,立刻跑了过来。蓝鸟就和它们擦身而过,双方相安无事。只是在小青也紧跟着出现后,这些悠闲迈步的大鸟,才突然炸起了脖子上的毛,扑扇着翅膀用最快的速度跑走了——其实蓝鸟会飞,但有少量冬天也不离开一直延续下来的蓝鸟,渐渐的已经忘记了它们翅膀的作用。就算没有吧它们翅膀上的长羽拔掉,它们也不会飞行了。

    白锐和猎星就站在洞口,相对无言的沉默了一会。

    二哈们围在它们身边,以鹿腿为首,毛茸茸的温暖身体不断挨蹭着他们。这无声的安慰,让白锐的心里冰冷的感觉逐渐温暖,他看着猎星,从对方无意识上翘的嘴角看,他也好了很多。

    “先去猎满那一趟吧。”猎星说,“说不定他们早就有目标了。”

    “对,我也这么想,总觉得我和你就是个幌子而已。”

    “幌子?”

    “就是挡在他们前边的。”

    “幌子。”猎星点点头,表示学会这个词了。

    ——今天为什么大家都在家里,一个捕猎的都没有?猎物太多也是甜蜜的困扰,尤其还有蓝鸟的产出。如果继续每天都外出捕猎,那就是浪费和滥杀了。所以,当食物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他们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二天。

    猎满他们的山洞前要比白锐那里热闹得多,三个一两岁的小孩子在门口你追我打,她们看起来都健康而活泼。猎满挺着肚子站在洞口,她又有孕了,所以最近已经不参与打猎了,而是留在家里照看孩子们。

    “大巫,猎星。”她对着两个人抱拳行礼。

    “他们都在养鸟场那边吗?”白锐问。

    “对。”猎满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就扔在了一个闹得正欢的男孩脑袋上,“去!把白峰他们叫回来!”

    “等等!不只是叫白峰,所有的人都叫回来!”

    “你们是不是要去茅带人回来了?”猎满的反应很快,可古怪的是,她好像对这个可能并不高兴。

    “对。”

    “那你们……想好把谁留在茅了吗?”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