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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章秀红不由自主伸出手,伸到一半,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手,又缩了回来:“不摸了,我看看就可以了。”

    “没事的,脏了可以洗的。”

    “多洗容易变旧。”章秀红摇了摇头,奔到井台上,用香皂将手洗得干干净净,再用干毛巾擦干,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动作轻柔,仿佛这顶蚊帐是易碎的古董。

    章秀青心里微酸:“没事的,你放心好了,不会破的。”

    章秀红使劲地点了点头。

    趁着章氏姐妹看帐子,马滔松开手,凑到邵寒身边低声说道:“姓邵的,我拿章秀青当亲妹妹看待,你好歹给兄弟留点面子,别在她面前揭我的短。”

    你把我当亲兄弟,把章秀青当亲妹妹,那我和章秀青算什么关系?邵寒一双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

    马滔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赶紧开溜:“我去院子里乘凉,你们继续!呵呵……”

    这好像是捉奸现场的经典用语吧!章秀青抽了抽嘴角,决定大人大量,看在这些蚊帐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这事情是这样子的,那天你独自回了j县,我们三个人去何义华的公司谈订单,事先约好十点钟见面,我们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那里,结果一直等到十二点钟,何义华也没露面。吃完午饭,我找人打听,这才知道车间里有两个女工发生了工伤,一个手指被机器咬断,血流满地,另一个头发卷进纺织机里,整个头皮都被撕脱……”

    邵寒皱了下眉,马滔和章秀红却双双抽了一口冷气。

    章秀青继续说道:“据说第一起工伤事故发生的原因是人为操作失误,第二起工伤事故发生的原因是女工发头太长,且不肯戴帽子,我听到后,灵机一动,决定设计一款带网兜的发夹,既好看,又能将长头发盘起来……下午我们终于等到了何义华,谁知道那个家伙太狡猾了,只肯卖一万米的蚊帐布料给我们,我跟他讨价还价,说‘女工不爱戴帽子,我有办法让她们听话!’何义华便同意多卖一些布料给我们,可他生怕我的办法不起作用,硬是在合同上写下了这条条款……这些箱子里大概有五千只发夹,我打算明天和我阿爸去上海,先去福民街小商品市场,除了一箱留下来,其他的全部批发出去,然后再去何义华的公司,要是一切顺利,三天后,你们两个动身去上海。”

    马滔没意见,邵寒却说道:“让我考虑一下!”

    章秀青心想,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商场如战场,速战速决才是硬道理。然而邵寒不同于马滔,心思慎密,章秀青对他相当佩服,于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客堂。

    章秀红抿了抿唇,走到邵寒跟前说道:“邵寒阿哥,上午张六毛的家子婆跑到我家闹事,要我阿姐赔她两百块钱医药费,我阿姐不同意,她就当着许多人的面,说那天上午我阿姐有个姓沈的同学来找她,张六毛将人带到我家,然后到了下午,张六毛又来到我家,发现院子的门关得紧紧的,而屋后的篱笆墙那里却停着辆男式自行车……我阿姐拿起扫帚,将她赶走了,然后村里的人都在背后说我阿姐闲话,讲得很难听……邵寒阿哥,你能不能帮帮我阿姐,张六毛的家子婆没有拿到钱,这家人绝对不会善罢干休,肯定还要来闹……”

    邵寒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眸中闪过一抹厉色:“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章秀红向他道谢。

    邵寒回了句:“不客气!”说完,大步走出客堂,走到章秀青身边,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声音却冰凉如水:“章秀青,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件事情假如你妹妹不说出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章秀青愣了愣,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不过还是解释道:“我已经警告她了,要是敢瞎讲,我就去派出所报案,反正他们夫妻两个手脚不干净,抓进去了怎么也得关几天。”

    难怪有人说,女人太有主意也不好,最能干的男人在她面前也无用武之地!邵寒仗着章秀青“得罪”了自己,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了半天,这才说道:“与其被动反击,还不如主动出击,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你就等着看好了。”

    章秀青很想说:“我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摆平!”话到嘴边却改成了:“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你当心点。”

    “知道了!”邵寒脸色稍缓,说道:“我考虑好了,你明天先别急着去上海,我和马滔吃完晚饭后就去火车站,连夜坐火车去上海,明天上午去福民街小商品进货,下午回来……等到那批发夹全部做好,我们再拿出去批发,免得有人模仿。”

    章秀青这才明白他说的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提醒道:“这款发夹是否好卖,我自己心里都没底,你再去进一批回来,万一卖不掉,就得砸手里。”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可我心里没数!”

    邵寒不由得笑了:“我有个舍友是天津人,他家里是做生意的,这款发夹要是卖不掉,我找他帮忙。”

    章秀青这才明白,前世江南水乡发生火灾,邵寒欠下巨债,为什么要带马滔去b市闯荡,原来如此。

    由于天色已晚,章秀青将饭菜全都端了出来,催两人快吃。

    邵寒和马滔知道章林根不回家吃饭,想等沈荷英回来一起吃,被章秀青训了一顿:“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乡下没有路灯,泥巴路又窄又脏,你们要是不小心摔到水沟里面,我可不管。”

    章秀红说道:“我妈妈不到八点不回家,你们别等她了,先吃吧,我已经留出一部分菜了。”

    两人这才作罢。

    章家自从还清债务,不再使用那种驱蚊的土办法,章秀红在桌子底下点了一盘蚊香,四人坐下来吃饭。邵寒和马滔热得满头大汗,章秀红赶紧递了两把蒲扇给他们,章秀青决定明天去县城,买台电风扇回来。

    她刚在心里下了个决定,只听邵寒说道:“我明天帮你带台电风扇回来吧!”

    既然有人愿意做免费劳力,章秀青自然不反对,笑着道谢。

    道谢表示见外,邵寒脸一沉,训斥马滔:“怎么吃这么慢?快点!”

    马滔(ノへ ̄、):关我什么事!

    ☆、第67章 上门讨伐

    由于天色已晚,且两人还要去赶火车,章秀青将饭菜端了出来,催两人快吃。

    邵寒和马滔知道章林根不回家吃饭,想等沈荷英回来一起吃,被章秀青训了一顿:“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乡下没有路灯,泥巴路又窄又脏,你们要是不小心摔到水沟里面,我可不管。”

    章秀红说道:“我妈妈不到八点不回家,你们别等她了,先吃吧,我已经留出一部分菜了。”

    两人这才作罢。

    章家自从还清债务,不再使用那种驱蚊的土办法,章秀红在桌子底下点了一盘蚊香,四人坐下来吃饭。邵寒和马滔热得满头大汗,章秀红赶紧递了两把蒲扇给他们,章秀青决定明天去县城,买台电风扇回来。

    她刚在心里下了个决定,只听邵寒说道:“我明天帮你带台电风扇回来吧!”

    既然有人愿意做免费劳力,章秀青自然不反对,笑着道谢。

    道谢表示见外,邵寒脸一沉,训斥马滔:“怎么吃这么慢?快点!”

    马滔(ノへ ̄、):“姓邵的,我不是出气桶!”

    “我知道你不是出气桶!”邵寒淡定地说道,不等马滔高兴,又补了一句:“你是饭桶!”

    章氏姐妹全都笑喷。

    两人走后,姐妹两个先去父母的房间,将旧的夏布帐子拆下来,新的尼龙帐子挂上去。挂好后回自己的房间,将旧帐子换了下来。

    章秀青热得满头大汗,拿了条毛巾,到井台上去洗脸。章秀红却钻进了帐子里,东摸摸,西看看,幸福得就像在做梦一样。

    八点多一点,沈荷英和章晓锋回到家里,母子两个累得几乎走不动路。章秀青心疼母亲,再加上现在债务还清,手头有钱,用不着再跟以前那样拼命,便提议道:“妈,耥螺蛳是个体力活,难得耥几天还好,经常耥的话,身体肯定吃不消,要是累坏了就不好了,要不我们请大娘舅来帮忙吧!当然不是白帮忙,我们一天给他两块钱,中饭再管一顿饭,你看怎样?”

    沈荷英正在井台上洗脸,听到这话动作一顿,但是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章秀青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也算是摸透母亲的性子了,特意举亲不避嫌,提出让家里非常贫困的大娘舅来帮忙,否则照沈荷英那爱钱如命的性子,保证挨一顿臭骂。

    章秀红将饭菜端出来,章晓锋看到有这么多荤菜,开心得不得了,立刻拿起筷子猛吃。沈荷英却是心疼得不得了,立刻就板起了脸,不待她发火,章秀红解释道:“这些都是邵寒阿哥和马滔阿哥从饭店里带来的熟菜,他们本来想等你们回来一起吃的,可他们还要去赶火车,阿姐怕耽搁时间,便让他们不要客气先吃……”

    “秀青,他们已经回来了吗?”沈荷英又惊又喜:“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这笔生意挣了多少钱?”

    章秀青说道:“我问了,挣了二千六百多块钱。”

    沈荷英以为他们三个人一共挣了二千六百多,章秀青可以分到八百多,又是一番惊喜:“那他们把钱给你了吗?”

    章秀青早就料到母亲会问这个问题:“给了!”

    沈荷英立刻伸手要钱:“八百块钱给我,剩下的零头你自己拿着吧!”

    章秀青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母亲理解错了,她觉得这样也好,便起身回屋子里拿钱。

    沈荷英拿到了八百块,章秀红拿到一张大团结,章晓锋拿到五块,一家人皆大欢喜。

    章秀红回屋子里放钱,出来后说道:“妈,邵寒阿哥和马滔阿哥带了许多吃的东西来,还带了十顶尼龙帐子,我和阿姐已经把家里的旧帐子全都换下来了……”

    章晓锋一听,立刻端起饭碗奔到屋子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的大呼小叫声:“妈,你快来看那,这帐子跟阿叔家一样,都是蓝色的,又薄又软又透风,摸上去舒服极了……”

    沈荷英担心他将饭菜洒开来,叫道:“你小心点,别把饭菜掉地上,会引来蚂蚁的。还有你的手干不干净?别摸脏了……蚊子都飞到屋里去了,你快点出来吃饭吧,晚上睡觉还可以再看的。”

    章晓锋端着饭碗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凑到章晓青耳朵边,说道:“妈妈看到我在屋子里开电灯,肯定又心疼了!”

    章秀青忍不住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个栗子,嘴角却翘了起来,眉眼弯弯地说道:“赶紧吃饭!”

    章晓锋嘻嘻地笑。

    吃饱肚子后,沈荷英放下碗筷,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家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好了,天天白米饭,顿顿有荤菜,可是你们大娘舅家还在喝粥咽咸菜,听说当初为了造房子,还向亲戚借了不少债,你们大舅妈嫌家里穷,三天两头跟你们外公、外婆吵架……以前我们家比他们家还穷,想帮忙也帮不上,现在倒是能帮一把,只是我还有个弟弟,要是只帮大的,不帮小的,你们小舅妈肯定要跟我吵架。”

    章秀青早就在等母亲说这句话,沈荷英一说完,她就接口说道:“要么都帮,要么都不帮,只帮一个肯定会闹出意见来的。要不这样吧,小娘舅年纪轻,嘴巴比较会讲,他去县城送货,工钱跟大娘舅一样,也是两块钱一天,再管两顿饭。钱让他代收,晚上回来交给我们。”

    不患寡而患不均,沈荷英考虑得很周到,说道:“这样不好吧,一个管一顿饭,另一个管两顿饭,时间长了,吃亏的那个肯定有意见。”

    章秀青:“这好办,你事先跟他们说清楚,每做满一个月,两个人的活就对调一下,这样就不存在公平、不公平了。”

    “这些活都让出去,我跟你阿爸干什么?”沈荷英有些犹豫。

    章秀青知道母亲闲不住,早就考虑好了:“耥螺蛳要两个人,你可以给娘舅打下手。我最近几个月估计经常要跑上海,阿爸要陪我一起去,不会整天呆在家里的。”

    沈荷英被说动了,因为帮的是她的兄弟,她决定等章林根回来,夫妻两个商量好之后,她再回娘家把这好消息告诉她的阿哥和弟弟。

    章家虽是章林根当家作主,不过这件事情只要沈荷英同意,他是不会反对的。

    章秀青心里一喜,她的父母劳碌了半辈子,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累了。

    由于沈荷英性子冲动,要是被她知道王凤珠跑来勒索医药费,保证不管不顾地冲去张家吵架。为免母亲吃亏,章秀青事先就关照了章秀红,姐妹两个耐住性子,一句口风都不露。

    九点多一点,章林根回到家里,章秀红给父亲端茶倒水、摇扇驱蚊,沈荷英在三个孩子的鼓励下,将章秀青提的建议说了出来。果然不出她所料,章林根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

    由于时间已晚,沈荷英决定明天一早再去告诉他们。

    章秀红看父母亲准备洗漱,赶紧告状:“阿爸、妈妈,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今天上午王凤珠来我们家,要阿姐赔两百块钱医药费……阿姐不肯给,她就在村里说阿姐的坏话……”

    夫妻两个全都气坏了,章林根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去灶屋里拿了把锃亮的菜刀出来,章秀青吓了一跳,劝阻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见她老妈一阵风似的奔进屋子里,片刻后奔出来,左手铁剪刀、右手铁榔头,活脱脱一个女土匪。

    章林根让三个孩子都留在家里,章秀青摇了摇头,扛起锄头跟在母亲身后。章秀红和章晓锋的脸上立马闪过兴奋的光芒,一人抓一根扁担,抢先出了门。

    章秀青一见不妙,连忙叫住他们叮嘱:“我们吓吓他们就行了,别动真格的,万一打伤打残,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还要被抓去吃官司……所以,千万别冲动,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这些话与其说是叮嘱妹妹和弟弟,还不如说是叮嘱父亲和母亲。夫妻两个听出了弦外之音,全都点了点头。

    沈荷英锁了门,一家人杀气腾腾地向张六毛家走去。

    路上遇到乘凉的村民,问他们干什么,沈荷英回答道:“王凤珠今天到我家敲诈,没要到钱就四处造谣,我去割了她的舌头,看她还怎么讲话。再砍掉张六毛的贼手、贼脚,看他下回还怎么偷东西……”

    有人跟在后面看热闹,也有人一路飞跑、通风报信。等到章家五口人赶到张六毛家,后面早已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的人,这个喊打,那个喊杀,村长急得要命,苦口婆心地劝众人回家睡家,可惜没有一个人理他。

    张家门窗紧闭,屋子里黑沉沉的,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装缩头乌龟。

    上午帮王凤珠做伪证的邻居老太太听到声音,开门起来察看,看到这阵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章林根看在老太太一把年纪的份上,没跟她计较,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老太太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然后关门、关灯。

    一名五大三粗的小媳妇走了出来,说张六毛夫妻俩肯定还没睡,因为屋里的灯刚才还亮着。

    沈荷英怒发冲冠,一边用榔头敲门,一边破口大骂。许多妇女加入了骂人的行列,将张六毛夫妻俩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王凤珠起先还回了几句嘴,可她没有舌战群妇的本事,很快就被骂得哑口无言。

    章林根走到窗边,将脸贴在玻璃窗上,手里高举着菜刀,声音阴沉沉的:“王凤珠,我给你送钱来了,快点开门来拿……张六毛,我也会治蛇咬伤,今天带了刀,免费给你治……”

    将这对贼夫妻吓得要死,一个埋怨对方尽出馊主意,另一个埋怨对方办事不力,没要到钱反而惹来麻烦。

    在村长的苦苦劝说下,众人闹了一通后,纷纷住了口,准备回家去睡觉。只有章氏夫妻不肯走,非要教训那对夫妻俩一顿。

    村长没办法,让张六毛夫妻俩道歉。

    两人既怕章林根砸门进去,又不敢开门出来,只得躲在屋子里,自己骂自己,还在村长的要求下,说了一大堆的保证,发了一大堆的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