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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摸摸女儿脑袋,唤阿桃,“走,来二婶家玩。”

    家里都是哥哥,阿桃更喜欢跟堂姐们黏在一起,笑着去了。

    陆成抱着闷闷不乐的儿子进了自家后门。

    陆言陆定都在灶房里站着,陆言纳闷地问兄长,“大哥怎么不赶驴车去送送?”

    多好的献殷勤的机会,兄长竟然就这么放过了!

    陆成沉默不语。

    他巴不得去送,可才两里的路,他特意送一趟太惹人怀疑,她肯定不愿意提前露馅儿。

    不挑明关系,做什么都得避讳,陆成心生烦躁。

    依他的意思,她年纪小,成亲可以等等,定亲是越早越好,定下了,免得旁人以为她名花无主。二弟这德行都引花媒婆来了好几趟了,一旦凝香赎身回家的消息传开,盯上她的男人还能少?

    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可能有无数条光棍在打她的主意,陆成皱眉,决定下次见面再好好跟她商量商量。她吃软不吃硬,他就用软法子磨她,磨到她松口为止。

    ~

    柳溪村。

    李氏娘几个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村北,转个弯,却见凝香姐弟俩家门前停了一辆驴车。

    车上无人。

    “这是来客人了?”李氏纳闷地道。

    她不知道昨天柳叶与凝香的谈话,徐秋儿突然记了起来,惊讶道:“不会是章家来人了吧?”

    凝香心跳加快,也觉得来人可能是自己的舅舅。

    李氏很看不惯凝香舅舅章满的窝囊劲儿,才想嘱咐侄女别给舅舅好脸,瞥见凝香姐弟俩期待的模样,皱皱眉,将话吞回了肚子。再怎么说,都是亲舅舅,打断骨头连着筋,既然侄女侄子想认舅舅,她当婶母的管太宽也不好。

    看在章满只是窝囊,对两个孩子还有几分真心的份上,她忍他一忍。

    两家大门都锁着,凝香猜测舅舅多半去隔壁张家等着了,路过张家门口时朝里面望去。

    章满与大壮爹正坐在灶房北门口闲聊,章满心急见外甥女,时不时往门口瞅瞅,瞅了不知多少遍,终于看见一个穿浅绿衫儿白底裙的姑娘,身段窈窕,一张玉兰花似的小脸娇美可人,好奇地探头望。

    日上三竿,阳光明亮刺眼,章满怔怔地望着门口的小姑娘,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在旁人家待着,妹妹寻过来,站在门口喊他回家吃饭。

    可是妹妹病了,外甥女哭着求到他面前,他却没能帮上忙。

    “舅舅!”看到舅舅,凝香笑着唤道。

    章满哎了声,声音有些发颤,见大壮爹望了过来,章满连忙起身。

    凝香在侯府做事,一个月回家一次,而舅舅偷偷来一趟不容易,所以凝香已经一年多没见过舅舅了,此时看到年近四旬的舅舅,凝香还是挺高兴的,站在门口等舅舅出来。

    然而张家东屋忽然走出来一人,抢在章满前面出了灶房。

    望着那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的白脸妇人,凝香震惊之极,好一会儿才心情复杂地唤道:“舅母。”

    (未完,怕大家久等先发上来,半小时内补全,抱歉啦)

    ☆、第64章

    凝香开了大门,将舅舅舅母请进了自家。

    崔氏飞快扫了一眼两家的院子,见院子干干净净,菜畦绿油油的,笑着夸道:“香儿回家多久了?这院子打理地挺整齐。”

    凝香客气道:“我才回来几天,都是大伯母收拾的。”

    马屁没拍对地方,崔氏有些尴尬,看向李氏。

    李氏看她最不顺眼,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四五年没见了吧,看你都没怎么见老,真是不服不行,要是我对小姑子侄子见死不救,还害得外甥女卖身当丫鬟,我得夜夜睡不安生,下雨天更不敢出门,免得老天爷一个雷劈下来收了我!”

    越说嗓门越大,隔壁大壮娘紧紧站在墙根前,满脸笑。

    媳妇爱听人家闲话,大壮爹管不了,背着手进屋了。

    大壮娘继续津津有味地听。

    但崔氏没给旁人看热闹的机会,她决定来徐家就做好了被李氏冷嘲热讽的机会,李氏真骂了,她只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有一肚子苦衷般望着凝香。

    章满一个老爷们更不可能同李氏吵,而且妻子刻薄无情,挨骂完全是活该,便扭头看向一旁,没有搀和的意思。

    阿木害怕大人吵架,紧张地攥住了姐姐的手。

    凝香想知道舅母登门的目的,明白大伯母在这里崔氏不会开口,她哀求地看向李氏,“我请舅舅舅母去屋里坐坐,大伯母先去忙吧。”

    李氏不放心侄女,拽着凝香往旁边走了几步,看似在说悄悄话,声音可不低,“当年你娘病成那样她都不肯掏银子,那几个铜钱打发你,这几年更是没有来看过阿木,这次来绝没好事,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别答应,拿不定主意就来找我,大伯母给你做主!”

    长辈似护崽儿的母鸡,凝香心里越发踏实,笑着点点头。

    李氏这才领着徐秋儿走了。

    凝香牵着弟弟走在前面,拿出钥匙开了灶房门锁,请章满夫妻进来。

    常常不住人的屋子,凝香回来也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物件,自然透露着几分破败,章满环视一周,想到妹妹病逝那年的光景,因为常年弯腰编筐提前佝偻的脊背好像更弯了。

    崔氏眼里只有嫌弃,但想到自己来徐家的目的,及时藏了起来,进屋后熟稔地坐到炕上,盯着凝香夸道:“女大十八变,香儿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舅母刚刚差点没认出来。”说完又朝阿木招招手,笑道:“阿木躲在姐姐后面做什么?过来,给舅母抱抱。”

    阿木扬起脑袋,询问地看向姐姐。

    凝香还没说话,章满鼓励外甥道:“去吧,你舅母给你准备了一样好东西。”

    确实是好东西。得知外甥女赎身回家,妻子主动提出来看看外甥女,两家重归于好,章满并不相信,直到妻子将长子小时候戴的镀金长命锁拿出来,还挑了长女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准备送外甥女当见面礼,章满才信了。

    妻子最小气,这次肯送值钱的东西,看来是真的后悔当初所作所为了。可惜两个儿子在他们外祖母家住着,女儿赶巧肚子疼,否则一家人一起过来多好。

    阿木看看舅舅,还是想听姐姐的。

    凝香刚要说话,崔氏叹口气,走到凝香跟前,悔恨交加地道:“香儿,舅母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当年舅母钻钱眼子里出不来了,做出了那等缺德事,直到你娘去了舅母才后悔,后悔得这么多年都没脸来看你们。昨儿个听说你赎身了,舅母打心眼里高兴,也顾不得旁人怎么说了,拉着你舅舅就来了,只求香儿看在舅母真心悔过的份上,原谅舅母一回?”

    说着说着低头,拿出帕子擦眼睛,抬起头时,眼眶真的红了,泫然欲泣。

    凝香多看了那帕子一眼,余光里见舅舅期待地望着她,知道舅舅信了崔氏的话,她笑了笑,柔声道:“舅母说的是哪里话,当年舅母要给表哥攒束修,我都明白,并没有怪舅母,舅母不必再介怀,今日您肯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您,舅母快坐着歇会儿吧。”

    素月常说她老实,但她好歹能看出旁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舅舅则老实到了家,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凝香还记得小时候母亲跟她说,有一次舅舅去集上卖席子,有个婆子说她家就在附近,想先拿席子回去试试,大小合适了就买,舅舅点头就答应了,让对方拿走了席子。

    结果对方一去不复返,舅母得知后,狠狠数落了舅舅好几天。

    有时候凝香也气舅舅这股憨实劲儿,但舅舅天生这种性子,她能怎么办?

    凝香不愿做让舅舅发愁为难的那个人,崔氏喜笑颜开,她就陪她虚与委蛇,崔氏有所求,她能帮则帮,帮不了的直接道明委屈让舅舅明白,届时崔氏再闹,那也是崔氏强人所难,他们夫妻俩回头怎么处理,凝香就管不了了。

    小姑娘糊弄起人来也有模有样,崔氏半信半疑,暂且压下疑窦不管,蹲下去,将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拿了出来,慈爱地对着外甥的小脸道:“来,舅母请人给阿木打了个长命锁,保佑咱们阿木一辈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不由分说地替阿木戴上了。

    阿木摸摸胸口金灿灿的长命锁,很是喜欢,笑着看姐姐。

    凝香摸了摸弟弟脑袋。

    崔氏又打开带来的包袱,取出一条水绿的细布长裙,抵到凝香腰间比对道:“巧了,香儿与你表姐穿差不多的衣裳,这条裙子是你表姐新做的,还没穿过,就送给你啦。”

    细布做的衣裳,在乡下就算好衣裳了。

    凝香确信崔氏是真心想讨好她了,却还是推辞道:“不用了,我衣裳够多了,舅母还是留着给表姐吧。”就是弟弟的那个长命锁,恐怕一会儿也得还回去。

    两人推辞了一番,最后章满劝凝香道:“那是你舅母一番心意,香儿收下吧。”

    凝香这才勉强收下,放到了炕头。

    客套过了,崔氏笑眯眯打量凝香,好一会儿才同丈夫道:“你带阿木去后院,看看有什么活计帮忙干干,我跟香儿说几句贴己话,一晃都是大姑娘了,我得仔细嘱咐她点东西。”

    章满毫不怀疑,牵着外甥出去了。

    目送二人出门,凝香靠在炕沿上,客气地与崔氏闲聊,“表姐说亲了吗?”

    提及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崔氏看似发愁实则自豪地道:“没呢,她眼光高,镇上的秀才来提亲都不肯嫁,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嫁什么样的。”

    没有提那个秀才年近三十,家里也没什么积蓄。

    凝香敷衍地安抚道:“舅母不用急,表姐刚十五,模样好性情好,肯定还有更好的。”

    崔氏也是这么想的,见外甥女说话入耳,不像是装出来的,崔氏心里有了些底气,细眉深锁,低叹一声道:“你表姐的婚事不急,但舅母发愁你表哥啊,你表哥去年院试没过,今年八月马上又要考了,我真怕他这次还不行。”

    章家有闲钱,早早就送长子去镇上私塾读书了。

    这是凝香知道,而且她记得,那位表哥读书天分似乎还不错,当初崔氏不肯借钱的理由就是要攒钱留着给长子读书,将来院试秋闱春闱都费银子……

    (依然没写完……o(╯□╰)o,争取零点半补全,抱歉啦)

    ☆、第65章

    凝香有些奇怪,为何这辈子崔氏想到找她求情,上辈子却没有露过面?前世表哥进考场时,她还在裴景寒身边当大丫鬟,岂不比眼下赎身后更好办事?

    要说表哥胸有成竹,应该也不是,因为一切如旧的话,今年表哥依然榜上无名,不知是因为本身才学不够,还是主考的学政大人真的是个贪官。

    但就算是后者,凝香也绝不会帮忙,她躲裴景寒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这种事主动去求他?

    舅母都能狠心无视母亲弟弟的命,她为何要在乎表哥的一次院试?院试三年两考,今年不行,他还有许许多多年可以努力,便是只剩一年,凝香也不会管。

    “这事太大,舅母与舅舅商量过了吗?”凝香站了起来,仿佛要去后院找舅舅。

    崔氏连忙转到门口那边,挡住她劝道:“你舅舅又老实又胆小,多收人家一文钱他夜里都睡不安稳,既做不出给人送孝敬的事,也不敢求贵人帮忙,咱们索性不跟他提了。香儿你听我说,侯爷是咱们泰安府最大的官,世子的话比知府大人还管用,他随便说一声学政大人就会给他面子,举手之劳而已,到时候你表哥中了秀才,咱们一家都沾光是不是?”

    凝香顿时明白了,舅舅根本不知道舅母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面对崔氏灼灼的目光,凝香露出一副为难模样,“我年纪小不懂事,还是跟舅舅商量一下吧。”

    心里却知道,舅舅绝不会同意。

    崔氏比谁都了解自己的丈夫,哪肯让凝香去说,伸手拦她,“香儿,你咋听不懂舅母的意思,你与世子熟悉,走一趟就能办妥的事,何必让你舅舅担心?”

    “你让香儿办什么?”门帘一挑,章满牵着阿木走了进来,疑惑地问。

    崔氏立即笑道:“没事,你……”

    “舅舅,舅母想托我去求世子,让他帮表哥打点今年院试。”凝香平静地打断崔氏,说完用眼神示意弟弟来自己这边。

    阿木最听姐姐的话,松开舅舅的手就跑到了姐姐身后,紧张地看着对面的舅舅舅母。

    崔氏心虚,有点不敢看旁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