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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但老天不会再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了,我们没有以后,也没有如果……

    可能是身体太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昏昏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渐黑了,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只最后做了个火急火燎的梦,虽然头还是有些晕,但精神感觉好了不少,这一个月来安稳的睡眠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的存在。

    整个病房只我一个人,输液瓶已经换了新的,我整个右手又冰又麻,使了大力才勉强的坐起身,如此狼狈,不单是受伤的缘故,我身体实在是有些虚。

    我喘了两口气,顾不得还未挂完的半瓶输液,直接拔下针头,因力道不对手背立时渗出几滴血,我顾不得太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结果屋内的门被推开。

    我抬头和门口的人目光对上,对方看见我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你要去哪?”温扬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有些不明白温扬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是心下着急,挣脱道:“你放开!”

    “你还病着,不在床上呆着,还要去哪?我就这么不让你待见,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温扬紧紧箍住我的胳膊,我看见他眼中慢慢聚集的怒气,已然到了发火的临界点。

    “不是!”我脸都弊红了,“你让我去上个厕所。”我整个膀胱都要爆了,在梦里就四处找厕所,醒了还被堵着,都什么事儿啊。

    温扬微微一愣,松开了手,即刻恢复平日的冷静:“我扶你过去。”

    我也不逞强,再不放水,这一世英名就全没了。

    等解决完生理需求,我虚扶着水池,有些心绪复杂的慢慢走了出去,温扬扶着我躺好,俯下身给我盖好被子。

    这么躺着,我看见他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这样子实在是有些少见,相比于之前阳光少年的形象,瞬间感觉成熟许多,我鬼迷心窍的竟然用手去戳。

    温扬顿了一下,顺势把我的手抓进掌心。

    我一惊,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忙把手硬抽了回来。

    温扬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漆黑如墨的眼翻卷着微妙的情绪,他说:“我不是……不是同性恋,梁米的话怎么能听,我看上去像……”

    “我知道你不是,磊哥说你和杨萱在一起了。”你看上去也不像变态,我都知道,明明温扬什么也没做,我却觉得心口像是突然间被划了一个口子,透着嘶嘶的疼。

    我别过头,说:“抱歉,之前误会你了,不管是不是那都是你的隐私,我都不该那么说。”

    温扬静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不怪你。”然后就不再说话,我们都沉默着,一时陷入安静,弥漫在病房里的空气有些压抑。

    我不知道温扬在想什么,莫名的感到烦躁不已,最后没能忍住,先开口道:“你不是说过,男人事业有成之前不要谈恋爱吗,怎么突然就和杨萱在一起了?”问完我就后悔了,真么的自己打脸,温扬怎么不是事业有成了,癔症又犯了。

    温扬微愣了一下,他抬眼望向我,缓缓的开口,“那么好的女孩,我怕自己错过了,以后会后悔。”他定定的看着我,说,“你觉得杨萱怎么样?”

    如果说以前我能忍痛祝福,甚至愿意撮合,现在这话问的我是一阵儿心气不顺,我别过头,忍怒道:“挺好的,给磊哥羡慕坏了,一直说你走运呢,你好好珍惜人家,杨萱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姑娘,你们男才女貌,再合适不过了,真要错过了,就再找不到第二个了。”两世都是如此,我有什么好说的,拧不断,拆不散的。

    温扬静了几秒,问:“最优秀吗,那江宁呢?”

    我顿了一下,有些心灰意懒,“不一样的,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垂下眼,轻声道,“江宁说每个人都是特殊的,你是你,他是他,总有个人待你是特殊的,不能这么比的。”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比你优秀的和不如你的人是一样多的,但我们的人生,只会被某几个特定的人牵动着,而其余的人都与我们无干。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以前的我们从不会总这么冷场。

    “吃点东西吧。”

    温扬把枕头给我支了起来,让我舒服的靠坐在床上,转身去拿桌上硕大的保温杯。

    他把粥盛出来调着搪瓷,我接过来说:“我自己来吧。”温扬没说什么,把碗递给我。

    果然嗓子吞咽有些困难,竟然栽在一个草包手上,真么的没处说理去。

    “我不会让你白白的被欺负。”温扬声音中有种若有似无的苦涩,但言语中多了一种郑重,像是一种承诺,我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就像大学时,他说以后要罩着我一样,就那样一直护了我四年。

    怎么办,又忍不住了,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个人总是很想让我依靠,我下意识侧过头,温扬没穿外套,黑色的衬衫显得有点凌乱,袖口卷到了手肘,腕上带着一块白金的手表,坐姿依然修长挺拔。但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累,整个人照以往看着略有颓废。

    我心头微微一刺,像是被粗麻绳磨蹭了一下,浑不在意的道:“本来也没有白挨打,敲诈了五百万呢,可先说好,之前借你们的钱我不要了,但这500万我可不还你。”

    温扬看着我,放轻声音道:“钱总该是要还你,至于那五百万和我本就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我一本正经的道:“等你有钱了再说吧,我可是有五百万呢,现在比你有钱多了。”

    我抬起眼看他,只见温扬闻言清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暖暖的像是春日里的阳光,眼中仿佛沉溺着似水的温柔,我呼吸忽然间迟滞起来。

    真么的没出息,我忙低头收敛心神,安心吃饭。

    等吃完,温扬扶着我重新躺下,他拿了热毛巾,帮我热敷那只因为输液有些发青的手,温扬说:“有钱人能不能搬回来和我平摊一下房租。”他说的很随意,仿佛是很不经意的出口。

    我被侍候的晕乎乎的,下意识的就想点头,但很快缓过神,我有些恼怒:“你总想让我搬回去,回去,回去做电灯泡吗?”

    温扬手上动作一顿,皱眉道:“我和杨萱没到那一步。”

    等到了那一步,再让我搬出来吗?我一股火突然就窜了上来,我看着他道:“温扬我不是你随便的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心情好了就招呼我回去,心情不好就一脚踹开,我也有我的生活,你不能这么自私。”

    第56章 好狗

    温扬脸上没了笑意,他看着我:“我不想为自己解释太多,之前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但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做那些事情,那根本是没有必要的误会,石杉你在想什么?”

    我心中升腾起一丝无名之火,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让你不被人伤害,为了不让你为难,结果你误会我不说,现在还来理直气壮的质问我,凭什么?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把自己折腾成现在的样子,放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温扬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站起身上前查看。

    我躲开他:“合着你的意思,我离了你就不能活了,是吗?你以为你是谁?”我口气极其不善,心中越发的气怒,心口的火烧的人越来越难受,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在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目光扫到温扬领带上一抹紫色的亮光,无数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石杉,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我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没有药,若真的发起疯来,就真的没办法挽回了。

    都想着要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为什么还是生气怨恨呢?被子下攥紧的拳头,传来一丝痛楚,我心中汹涌的怒火渐渐的冷却下来,兰斯说的没错,痛觉和寒冷会让我暂时冷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向略为慌乱的温扬。

    我舒了口气,道:“抱歉,你说的没错,是我魔怔了,但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是没一个人在外面待过,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温扬见我冷静下来,静了几秒说道:“你不会知道,当你看见一直被自己护在手中,精心保护多年的人,被欺负伤害时,你心里的感受,你也不会知道,我看见你毫无意识的躺在那里,呼吸微弱的我几乎感受不到时,那时候我的感受,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外面?”

    我心头一酸,隐隐的还夹着丝疼痛,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好,你明明气急,宁愿自残,也不舍得伤我一下的心,反倒是我,在药物的驱使下,肆无忌惮的去伤害你。

    我缓了缓呼吸说道:“可是,温扬我不是从前那个处处要你保护的三儿了,你不能护着我一辈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再好的兄弟姐妹,也会有各自的生活,慢慢你就会习惯的,我们都要有自己的生活,这世间没有永久的相聚。”分开总会是必然,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你看我现在就做的很好,你以后也一样会习惯,等多年以后,你回头再看的时候,你会想,啊,曾经有这么一人存在过,仅此而已。

    如果有一天,能让你怀念,也说明我做的还不是太差。

    温扬深深的看着我,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挫败的情绪,或许还夹杂着些许的失望、无奈和愤怒,但最后他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声音说:“你先安心养病,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我没有反对,只是我知道,我们哪里有什么以后。

    我身体没什么大碍,都是一些皮肉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鉴于我身体太虚,精神状态似乎也有问题,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周。

    但我只在医院住了两天,温扬一直都很忙,电话不离手,估计我们吵架那天他是关了电话,他来医院的频率很高,甚至有时干脆在病房办公。

    温扬不在的时候,就让杨萱看着我,但医院不是精神病院,没人会时刻的看管你,疯人院我都逃出去过,如果我想走,谁又能拦得住。

    我算好了时间等温扬离开,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背着他们离开了医院,我剩下时间不多了。

    能和温扬有这两天的相处,我就当是偷来的时光,但不能沉溺其中,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给自己约定好的三件事儿,我至少要完成两个。

    当然,莫名的消失不太好,我厚道的给他们留了个条,让他们都不要再找我。

    ——天高海阔,等爷把五百万潇洒完了,再说!

    换了酒店扔了电话,短期之内,他们也难找到我。

    ……

    秦宅是座独栋的大别墅,上辈子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震惊于眼前这个极尽奢华的城堡,因为整个秦宅占地实在是很大,我土包子似的以为这里是个庄园,瞬间迷失在这座用物质堆砌的牢笼,不过最后费尽心机的也只是去了那么几次,其实那里没有人真正把我当做秦家人看待。

    当然,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兴趣的,今天到这里缘于内心的极度焦急,在美国的时候我就让人帮我盯着秦甫的日常活动,结果我回国一周有余,对方竟然回复说秦甫消失有一段日子了,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我实在想不出秦甫能去其他的地方,秦奚说秦甫被他二哥收拾的不轻,如果属实,可能是在我出国前就被圈禁在秦宅内,只要等着他被放出来可以了。

    但现实是我根本等不起,我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当做疯子抓起来,等那个时候我就再没有报复秦甫的机会了。

    报复秦甫!

    自从我知道秦甫给我下药开始,这个想法无时无刻的不在脑中萦绕,那蚀骨的恨意不断的侵蚀我的意志,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他让我两世都变成一个疯子,这辈子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重生之初,我从未想过去报复谁,虽然上一辈子惨死街头,但我知道这其中自己的犯下的错更大,我要改变的是我自己,遇到惹我的人,我就打回去好了,多了一世的经验我就不信自己赢不过他们。

    杜柔、梁米还有温赫,我会让他们自尝苦果,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按部就班显得是那样的顺利,我甚至从未怀疑过自己能活好这一世,我无比的自信这一点,直到落到如今的下场。

    我终于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天真,这些人的心已经阴暗腐烂到骨子里,只要他们活着就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停的祸害别人,如跗骨之蛆一般让你恶心的甩都甩不到。

    母亲的死,外公外婆的离世,我如今的疯魔,都是这个人直接或间接造成的,从我出生时起,就开始被动的承受他所带给我的苦难,让我两世都不得好活,我想问到底哪里对不起他?

    我绝对不能放过他,我一定要报复,不计代价,不看后果,不死不休!

    我早该这么做,但我不可能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就现在,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

    秦奚说秦甫已经受到教训了,但我知道那只是一时的,等这件事儿慢慢被人遗忘,他就会死灰复燃,重新的出去祸害别人。

    但我现在找不到秦甫,他或许就躲在这个巨大的别墅中,我进不去,也无从查证,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所有的仇恨都无从发泄。

    我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别墅,恨不得冲进去直接杀了那个人,但仅有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我会功亏一篑。

    我知道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今天收到委托方给我秦甫消失的回复时,我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想也不想的就来了这里。

    我不停地缓着呼吸,想要平复自己仇恨的情绪,但收效甚微,我不得不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药瓶,我不想过多的去借助药物,距离上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起因都是秦甫,或者值得我高兴的是,我对秦甫的仇恨,远远超过了我对温扬执着的欲望,在解决秦甫之前,我不用担心自己会对温扬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

    这里远离市区,绿杨烟外,郊外的风景掩映着高大的墙院,完全的把我阻隔在外,我永远都是这么孱弱和无能,我倚着树,毫无意义的盯着黑色的大门,除了如此,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夕阳的余晖穿过树影慢慢的落下,厚重坚固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我看见徐管家送了一个人出来,徐管家是个年纪不下秦老爷子的老头,看着慈眉善目,却总能笑着说一些让你胆寒心惊的话,他是秦老爷子最信任的人之一,据说跟了老爷子四十多年,一辈子未婚,这样的人放在以前或许没什么,但现在看来着实让人心生畏惧。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他现在送出来的是个近乎流浪汉打扮的人,虽然态度显得不冷不热,但是举止间却不见轻怠。

    “恒少爷……还是……抱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流浪汉很高,看起来比温扬还要壮实,我看着那个有些佝偻的高大身影,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虽然不是很明显,那人腿有些问题,走起路来有些跛脚。

    我犹疑了一下,跟了上去,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按说这不太可能,如果和这样的人有过交集,我不可能认不出,只能是我上一世发病时模糊记忆中的印象。

    那一段时间,我忘记的东西太多了,模模糊糊的片段总是没办法连成线,完整的组合到一起,我莫名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我不远不近的跟在那个人身后,脑中不停的搜寻模糊记忆,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片段。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我身边开了过去,没过多久,车子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又慢慢的退了回来。

    黑色宾利车窗慢慢的降了下来,那人摘下墨镜,露出麦色的俊脸。

    “真的是你!”秦奚皱了皱眉,看着我道,“兰斯说你跑了回来,你这是要干什么,不想治病了,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二哥当初命差点搭进去。”

    我看着他淡淡的道:“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什么事儿比命还重要?”随即他审视的看着我,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别不是还想着报复,我说了秦甫已经受到教训了。”

    “他在哪?”我问。

    我的态度显然是惹怒了秦奚,他脸色一冷道:“石杉,你这周你必须要回美国,不然以后就别想秦家管你这事儿,美国那里用的是当初给秦暮治疗的班底,有最好的医护人员,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这费用你就算是倾家荡产都支付不起,你若还是这么拧,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我们也没这闲功夫管你。”

    “告诉我秦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