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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提到颖州,万无仙尊忙问:“颖州那边查过没有?”

    洛歌道:“谢师兄亲自带人去过,师叔祖且放心。”

    谢令齐目光微滞,随即点头笑道:“的确有几户人家可疑,我已命人看着了。”

    万无仙尊颇为欣慰:“你办事,向来是让人放心的。”

    谢令齐的回答看似自然,柳梢却没有忽略他方才的细小变化,不由紧抿了嘴。她出身武道,见惯人心险恶,看人看事本能地先往坏处想,怎么就感觉谢令齐的本意是要隐瞒消息,商镜将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洛歌,若出了错,所有人定然认为是洛歌失手,而洛歌此刻当众迫他说了出来。

    旁观这些时日,柳梢实在挑不出洛歌多少缺点,他眼力准,思虑周密,善于决断,轻易就能让人信任。至于谢令齐,他说派人去了颖州肯定是真的,如此可进可退,别人才拿不住错处,可如果洛歌今日没有提起,他会不会真的隐瞒?事关六界安危,他是南华首座弟子,就算和洛歌不对,也不会不顾大局吧……

    她兀自狐疑,洛歌起身道:“就这样吧,有劳谢师兄多费心。”

    事情商议完毕,众人各自散去。

    。

    晚饭时仍不见陆离,柳梢终于忍不住了,使“潜息术”隐去气息,走到陆离的门外偷听。

    里面有女孩子的笑声。

    柳梢默默地听了半晌,一脚踢开门。

    黑色长袍几乎铺满了床榻,垂落到地面,那人含笑倚在床头,纵然是半躺着,依旧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人,柳梢却能感受到那残留的陌生气息,她站在门口,双手握着拳发抖。

    陆离起身拉上衣襟,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柳梢不作声。

    陆离伸手抚着她的额轻轻往后按,强迫她仰脸对上他的视线,戏谑地道:“是谁又惹我们柳梢儿生气了?”

    紫眸里的眼神仿佛天生就那样专注,满满的全是宠溺,总是让女孩子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他就是这样将她一步步骗到他身边,然后才让她发现,原来他也同样宠着别人。

    没有追究女人的去向,柳梢盯着那双紫眸许久,突然双手勾住他的颈,踮着脚就去吻那薄唇。

    陆离侧脸避开,笑道:“这是怎么……”

    “啪”!柳梢抬手就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瞪着他。

    陆离被打得一愣,下意识制住她的手,皱眉:“柳梢儿。”

    柳梢并不答言,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四肢嘴巴并用,又咬又踢,陆离一时防得了这儿防不了那儿,被逼得连连后退,最终只得顺势将她按到床上。

    “陆离,你不是喜欢我么?”柳梢盯着上方的人冷笑,“难道洛歌说的是真的,你其实是在骗我?”

    “怎么会,”陆离停了停,像往常一样微笑,“柳梢儿,你还小。”

    “我小吗?”柳梢双腿一抬,缠上他的腰。

    那腿生得紧实修长,紧紧地缠着他,陆离顿时怔住,竟被她带得倒下来,柳梢趁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陆离忙推她:“柳梢儿,别闹了。”

    “你说没骗我,”柳梢掰着他的脸,与他对视,“你亲我,我就信你。”

    陆离含笑制住她的手:“真是不害羞,哪有这样的?这些事等你长大些再说,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么?”

    “你为什么不肯?”柳梢仍盯着他,显然并没被哄住。

    陆离避而不答,抱着她坐起身,柔声安抚道:“好了柳梢儿,不管怎样,我都会对你好啊。”

    柳梢挣开他,跳下床遁走。

    。

    黄昏时分,街上行人渐稀,铁匠收工,杂货商收摊,铺子纷纷关门,两旁民房里溢出饭菜香味,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令人羡慕。

    柳梢刚到城门处,迎面就撞见一群人走来,当先两人正是洛歌与谢令齐。近年为抵御魔宫妖界侵犯和阻止食心魔作恶,每座城池都设有仙门结界或武道阵法,有弟子守阵,洛歌既到了白州,自然要出来查巡城防,他与谢令齐并肩而行,边走边说话,丝毫看不出不和的样子。

    “柳师妹?”谢令齐惊讶地唤道。

    柳梢没精神理会他,低头朝城门跑。

    “你要去哪里?”洛歌身形微动,眨眼便站在了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腕。

    柳梢并不领情,恶声道:“要你管!”

    洛歌皱眉,仍未松手:“师妹何事烦恼?不如说来,我替你拿主意。”

    柳梢冷笑。

    看吧,明明不耐烦,还故作关切!都是假的!

    “你哪只眼睛看我有事了!”柳梢恶意地拿他出气,反正他是为了洛宁才对自己好,自己怎么闹他都会容忍的,不是说本性娇横吗?那就本性给他看咯!

    洛歌没与她计较,告诫:“天色已晚,出城不安全。”

    “别假惺惺的!”柳梢忍不住甩开他的手,嘲讽,“护你那宝贝妹妹去吧!装什么,稀罕你管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哼!”

    她总算及时住口,重重地哼了声,飞快冲出城。

    。

    记忆中的少年,如此温暖,又如此无情。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骗她?他宠着哄着她五年,让所有人都误会,等到她离不开他了,才让她知道真相,正如那个只陪了她三天的“丈夫”。也许某一天,他同样会轻易地抛弃她。

    还有洛歌,凭什么他们就将她当成傻子一样想骗就骗!因为知道她一无所有?在他们眼里,洛宁才值得呵护,她根本不重要。

    城郊有几个村落,只依稀透出一两点微弱的灯光,四周静得出奇,连虫鸣声也听不到。柳梢踩着满地白惨惨的月光往前走,手心渐渐地沁出冷汗。

    骤然,路旁树木无风而动,发出飒飒的响声。

    空气中仿佛有淡淡的腥味。

    柳梢紧握双拳慢慢地走了几步,猛地转身:“谁!”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毕生难忘的青铜面具,还有迎面伸来的蓝指甲。

    食心魔!

    这一瞬间,柳梢呼吸骤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魂飞魄散,就和姜云的死状一样。

    什么都没有,怕什么呢?珍惜仅剩的性命吗?给予你性命的人从未在乎过你,护你性命的人也没那么在乎你,是继续沦落肮脏的武道,受欺负受控制?还是跟洛歌入仙门,让那些仙门弟子看轻?多令人厌恶的命运!不如让他捏碎魂魄,就当从未来到这个世界,多好。

    那手在离她半尺之处停住了。

    红色的眼睛透过面具上的小孔盯着她,他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呸!”柳梢突然回过神,大声啐道。

    凭什么要死!武阳侯那么坏,杜明冲那么坏,食心魔那么坏,世上还有那么多受欺负的人,他们都能活下去,凭什么她就不能活!就算所有人都不重视她,抛弃她,她柳梢也重视自己的命!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柳梢直视那双血红的眼睛。

    如果这就是命运,命运要抛弃自己,自己也绝不会轻易认命!

    柳梢后退几步站稳,目光凶狠,浑身杀气无声释放,四下草木尽数倒伏。

    食心魔感受到异常,眼底闪过兴奋之色,贪婪地打量她。

    柳梢主动出手了!这是作殊死搏斗,她提起了所有的精神,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和最强的武招,五指屈起如爪,气凝指尖,无形的指剑直朝对方胸前探去!

    黑斗篷扬起,食心魔退后躲避。

    柳梢见状大笑:“来呀!你不是很厉害吗!”

    去了胆怯,柳梢尽情发挥实力,武道的狠辣展露无疑。心知食心魔厉害,唯有拼命才可能取得活路,她干脆放弃防守,招招都走同归于尽的路子。掌刃破开空气,火光闪耀,足尖划地成巨阵,阵中天地之气瞬间冻结。

    面对强攻,食心魔步步退让,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眼神透着几分疑惑。

    此女身上似乎并无异常,难道之前感觉有误?

    柳梢并不糊涂,几招过后就看出对方修为远胜自己,也开始奇怪——食心魔像是在等待什么,难道他对自己有顾忌?

    期待的结果没有出现,数百招后,食心魔终于失去耐心,不再闪避,出手了。

    柳梢早防备着他会反击,接招之际却仍觉得胸中血气翻涌,力不从心。

    此时丧失斗志,定是死路一条!

    逃跑的念头一闪而逝,柳梢咬紧牙,硬碰硬地继续迎了上去。

    犹如鸡蛋撞上石头,对了两掌,柳梢不出所料被震飞,重重地撞上一棵树,竟将那树撞得从中折断!

    柳梢滚落在地,浑身疼痛,眼前发黑,喉头有甜腥的液体涌上。眼见食心魔利爪探来,她强行咽下口中鲜血,猛地扣向他的手腕。在这最后关头,体内神秘的力量仿佛知道主人遇险,终于爆发!

    气流卷起漩涡,在丹田凝聚转化,成为更纯更强的灵力!

    纤纤手指变得出奇的有力,牢牢扣住那枯瘦的手腕,食心魔一时竟难挣脱!

    柳梢得到喘息的机会,惊喜万分,可惜她根本不会使用这种优势,未能持续多久,灵力便呈现衰竭之势。

    一声巨响,柳梢再次被震飞。

    食心魔眼底红光大盛,不是怒意,却是欣喜若狂!

    果然是早已绝迹的、天地间最纯正的灵气!不枉自己这番试探!想不到六界还存在着这样的宝贝!

    他的激动与贪婪流露得过分明显,柳梢直觉自己被当作了猎物,大惊之下顾不得伤痛,忙向左翻滚。然而血雾蔓延,血海再现,恐怖的结界封死了所有退路,斗篷下摆转瞬间印入眼帘,食心魔俯身朝她抓来,眼见要生擒了她!

    危急关头,忽有两种强悍气劲自不同的方向奔涌而至!

    一道紫光绚烂,化作飘带缠绕在柳梢周身,保护之意明显;另一种术法却阴冷至极,带得四周气温瞬间骤降,犹如回到了数九寒天,冷风夹着片片雪花扑来,直卷向对面的食心魔!

    “住手!”

    “食心魔?”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

    女的声音有点冷淡,很陌生,男人的声音却好听又温和,极为耳熟。

    “诃那!”柳梢喜得大叫。

    雪花点点,晶莹硕大的冰莲花正在慢慢盛开,一道紫色身影落于莲花中央,好似鲜艳挺秀的花蕊。俊脸映着簪尾垂落的紫丝流苏,更加亲切温柔。

    “你怎样了?”他俯身扶住柳梢。

    “没事,”柳梢顾不得擦嘴角血迹,飞快地爬起来,“是食心魔!快,快抓住他!”

    “让他跑了!”女子的声音响起,颇为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