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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窦争扭过头看刚刚还拉着自己的人。他记得那是窦家女人的大儿子……是叫顾慨棠的,自己名义上的外甥。

    他长得相貌堂堂,生着一双桃花眼,气质却沉稳端正、清朗挺拔,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窦争闻到了顾慨棠身上的味道……很难形容。

    非要说的话,让窦争想起第一次拿着零花钱,兴冲冲的冲到小卖铺时候的事。他让老板娘打开工作时会发出巨大噪音的冰柜。一股凉气旋转着飘了上来,那种味道,不是奶味,也不是香味,是的,是一种凉意,让人舒坦,感觉好像能贯穿身体的舒坦。

    窦争张大鼻孔,深深吸了口气。

    而此时此刻,搂着自己的男人,身上还缠绕着与记忆中相似的味道,安抚着窦争燥热的情绪。

    窦争把头扎在顾慨棠肩膀上,大口呼吸。

    顾慨棠问:“你冷不冷?”

    “我……”窦争说,“我快热死了。”

    “好吧,”顾慨棠点点头说,“那我们也先回家,这里可能会有人路过。”

    顾慨棠还是比较有理智的,但伸手摸钥匙时,手抖得开不开门。

    窦争还在后面添油加醋:“我们做吧。”

    “……”顾慨棠说,“小野在家,不要了。”

    顾慨棠还以为窦争会反驳,然而他竟然点头同意了,窦争问:“现在几点了?”

    顾慨棠一愣,说:“快一点了。”

    窦争深吸一口气,压抑那种狂躁的感觉,他说:“赶紧回家吧。”

    小野最近总是咳嗽。

    咳嗽的症状很奇怪,他白天十分精神,不像是感冒了,但到了晚上一两点钟就开始咳嗽,往往会咳嗽一个小时。

    “我带他去诊所,”窦争描述着说,“医生给开了点药,但没什么效果。”

    顾慨棠一听,道:“我小时候也有过,夜咳,输了几天液就好了。”

    “这么小的孩子输液行吗?”

    “现在一岁多的孩子都能输液了。”

    窦争犹豫了一下,说:“那我明天带他去医院。”

    顾慨棠推开家门,道:“好。”

    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独角仙安静地趴在景观盆里,动也不动。

    一个小男孩探出头来,看清来人,咳了两声,光着脚走了出去。

    窦争连忙抱起小野,摸摸他冰凉的脚丫,问:“鞋都懒得穿吗?你这个臭小子。”

    小野歪着头躺在窦争肩膀上,眼泪吧嗒吧嗒洒在父亲的脖子里,他剧烈咳嗽一阵,然后小声说:“我睁眼没看见你。”

    窦争搂着小野,说:“我去接叔父去了。”

    小野扭过头,看着顾慨棠。

    顾慨棠听说他夜咳,但没想到咳得那么严重,他伸手顺了顺小野的背,担忧道:“小野,你要不要喝水?”

    小野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示意顾慨棠抱他。

    窦争把小野放到顾慨棠怀里,说:“我去倒热水,小野你吃点东西,一会儿喝药。”

    小野咳嗽不停,小手拽着顾慨棠的衣服。

    顾慨棠感受着小孩咳嗽时的震动,坐到沙发那边,把小野放到自己膝头,他的手一直轻轻拍着小野的背。

    小野咳得脸色通红,磕磕巴巴说:“叔父,果冻情况很不好。”

    顾慨棠不得不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小野说的是什么,他问:“怎么了?”

    “它不动。”小野咳着说,“总是不动。”

    顾慨棠知道这是独角仙寿命将尽的表现,但也不在此时挑明,他温声道:“……它是要生宝宝了。”

    顾慨棠的意思是这只独角仙到了要交配的季节。

    然而小野理解错了,他愣了一下,问:“它也可以,跟爸爸那样吗?”

    “嗯?”顾慨棠一头雾水,“什么?”

    小野没再说话,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慨棠看着都难受,忍不住说:“不行,我们得去医院,你咳得太厉害了。”

    小野摇着头,说:“喝药。”

    顾慨棠提高声音,问窦争:“还没好吗?”

    窦争倒了杯水过来,看到小野这样,也问:“宝贝你今天怎么了?”

    小野咳得身体歪在顾慨棠身上,喝了口水后,他身体一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下十分突然,因为顾慨棠抱着小野,两人离得很近,就吐到了顾慨棠的外套上。

    小野惊恐地看着顾慨棠,愣了一下后,竟然伸手抓外套上的呕吐物,似乎要给顾慨棠清理衣服。

    顾慨棠连忙挡住小野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小野,别担心。”

    窦争把小野搂到自己怀里,好让顾慨棠去换衣服,他有点怕了,问:“怎么还吐了?这么严重,海棠,我们带小野去医院吧。”

    “是,”顾慨棠脱了外套,突然想到什么,说,“我给顾慨梅打电话,让她开车来接小野。”

    第73章 顾慨棠睁大眼睛,觉得这……,自己和小野,真的是很像啊。

    尽管深夜的电话打扰了顾慨梅的好梦,但电话的原因是小野生病了,她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顾慨梅半夜开着车到明珠小区,把车送到楼下,她本来也想跟着去医院,但顾慨棠却说:“有我和窦争俩人就够了,你在这里睡吧,明早你再开车上班。”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又是抽血又是化验,两个人一直忙到六点钟。

    小野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不怎么咳嗽了,躺在顾慨棠怀里睡了过去。但一到医院就被各种折腾,天亮时,小野眼睛都是红的。

    因为孩子太小,输液时医生给安排了一张病床。窦争拿着顾慨棠的钱包出去付账,只有顾慨棠一人带着小野去输液。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穿着粉色护士装、戴口罩的护士拿着针和液跟在两人身后。

    推开病房门,窗户外有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顾慨棠摇了摇小野的胳膊,说:“小野,今天天气真好。”

    小野抿着嘴,睁大眼睛看着外面,又警惕地看看拿针的护士。

    顾慨棠看他吓成这样,便摸了摸他的后背,想把小野放到医院的床上。

    小野一看要被放下,就哼哼地哭两声,手指紧紧抓着顾慨棠的衣服不松开。

    “……”

    顾慨棠无奈,只好坐到床边,把小野放到腿上。

    护士抬头看着他们俩,一边拿消毒的棉球,一边说:“小朋友,长得这么漂亮。

    顾慨棠得到了暗示,就说:“小野,伸出胳膊。”

    小野把手往顾慨棠羽绒服里钻,急急道:“不成,叔父,不要让她们打我。”

    顾慨棠搂着小野的后背,道:“不是打你,是输液。输完液晚上就不咳嗽了。”

    “不行不行不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行’,小野委委屈屈地憋着嘴,看上去要哭了。

    顾慨棠一直觉得小野是个坚强的孩子,因为他在幼儿园很独立,听李老师说,就算是摔倒破皮也不哭,让之后发现小野膝盖破了的李老师受到惊吓。

    然而只要遇见身边有顾慨棠和窦争的情况,小野就十分娇气……呃,也不能说是娇气,总之是更会撒娇了。最要命的是,他哭的时候还会把脸贴在顾慨棠脖子上,把眼泪蹭上去,湿漉漉的,很是可怜,惹人怜爱。

    以前顾慨棠都尽量顺着他,但现在不行。他把小野身子扭正了,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小野,你已经五岁了,小男孩,以后不要总是哭,可以吗?”

    小野眨眨眼,大幅度点点头。

    顾慨棠继续道:“因为你咳嗽我……,我会心疼,为了让你尽快好起来,要让姐姐给你输液,同意吗?”

    小野‘嗯——’了一声,拉长音。

    顾慨棠道:“好,伸胳膊。”

    小野睫毛还湿着,但已经听话的伸出手臂。

    护士听着他俩的谈话,觉得很有意思,她一边麻利地给小野手背消毒,一边安慰道:“小朋友,长得和爸爸这么像,能不能坚强点,和爸爸一样?”

    顾慨棠听得十分尴尬,但也没否认,他和小野一样,紧张地盯着小野的手背看。

    因为孩子太小,手还没长开,手背胖乎乎的,很难找到血管。

    护士对着小野的手背拍了两下,仔细摸索,眼睛都快贴到上面了。

    小野挣扎着扭动,很不情愿地和顾慨棠说:“叔父,不要她打我。”

    顾慨棠道:“再等等,小野,马上就好。”

    顾慨棠的话还是很有用的,小野很快同意了,被针扎到也没往后缩手,乖乖躺在顾慨棠怀里。

    小野刚刚奋力反抗,是以为能和顾慨棠讨价还价,躲过一劫,现在发现自己躲不过去了,才不得已痛下决心,束手就擒。

    护士的技术很是了得,‘一针见血’,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小野手背没有鼓起,就调整一下输液的速度,收拾东西,推着小车走了。

    顾慨棠靠在床头,让小野躺得更舒服点,问:“小野,你饿不饿?”

    “饿。”

    “那等你爸结完账,让他出去买饭。”

    小野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顾慨棠知道他累了,就拍拍小野的后背,轻声说:“你睡吧。”

    小野闭上眼睛,因为折腾了很长时间,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顾慨棠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事情,不知怎么的,他想起妹妹顾慨梅曾经跟他说,小野的手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一样吗?

    刚刚扎针时,看着小野的手背,顾慨棠没有感觉出来,因为手背不像。他不知道顾慨梅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