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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嗯?”

    “我记得你放学时抛弃了我跟他一起回家。”

    顾慨棠道:“一天你也记那么清楚。其他的呢?”

    谢冕大概是没想到顾慨棠突然问这个问题,沉吟着:“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以前跑一千米,他陪着你一起补考。可其实你舅舅之前已经考过了。因为我是体育委员,所以记得很清楚,觉得他可真是疼你啊。”

    顾慨棠一怔,问:“什么时候的事?”

    “高二?高三?”谢冕眯起眼睛,“记不得了。”

    “我也记不得了。”顾慨棠这样说着。男子一千米和女子八百米一直是很多学生的噩梦,他妹妹顾慨梅就曾经因为跑八百米跑到吐。这种陪伴看上去孩子气,但是也是当时能拿出来最好的诚意了。

    谢冕说:“是啊。话说你问我你们关系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你舅舅对你挺好的啊,单箭头的。”

    说着,谢冕比划了个手势。

    顾慨棠道:“说来听听。”

    第45章 “小野他,也是我的孩子。”

    谢冕张张口,话都在嘴边了,但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这么突然问我我也……我就是感觉是那样的。”谢冕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对了,以前换座位有次你坐窦争前面,他总是拍你肩膀,让你回头。就因为这事,你还问我窦争是不是对你有意见。”

    顾慨棠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了,惊讶了一会儿,回过头去找窦争。

    窦争不在包间,因为小野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出去玩,他不放心,跟了上去。

    喜欢顾慨棠所以拍他肩膀,这样吸引注意力,窦争是小学生吗?

    谢冕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像话,就又想了想,可更多的细节也没想起来,便放弃了。他转了个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开学?”

    “过完春节。”顾慨棠道,“二月二十几号返校。”

    “有什么打算?”

    “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去看我导师。”顾慨棠道,“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一会儿你拿回家。”

    “好啊,反正你们送我回去。”谢冕点点头,突然发现什么,问,“咦,你给我带东西?无故献殷勤,说,你小子想干嘛?”

    顾慨棠忍俊不禁:“看你说的。”

    “还把我排在你导师前面,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顾慨棠顿了顿,慢慢说:

    “因为小野一直麻烦你。”

    闻言,谢冕喝了口酒,道:“我一猜就是这事。跟你说了不要在意,你总不听。不过,要是送点东西能让你好受点,那我会毫不客气的收下来。”

    顾慨棠笑着说:“那还真是要谢谢你。”

    “当然。”谢冕表情有些迟疑,他伸手搂住顾慨棠的肩膀,是那种兄弟间的触碰,“其实我不想听你说谢谢。你帮我照顾我妈,也从来没想让我报答。”

    “我照顾阿姨是应该的。”

    “那我接小野也是应该的。”谢冕得意洋洋,“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顾慨棠暗自觉得好笑。按辈分来说,小野确实是他的弟弟,只是因为窦争一直让小野喊自己‘叔父’,再听谢冕这么说,顾慨棠有一种莫名被降辈的感觉。

    第二天,顾慨棠打电话给刘浩然家里,表示自己想去探望他。然而保姆告诉顾慨棠,说刘浩然出国开会去了,要开学前才能回来。

    顾慨棠虽然刚读研一,但曾经到刘浩然家里吃饭,认识他家的保姆,保姆对这个英俊儒雅的学生非常友好,说:“先生回来后会叫上学生一起吃饭。确定好时间,我再打电话通知你。”

    顾慨棠只好说:“谢谢你。”

    除夕夜,除旧迎新,家里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

    今年家里新添了窦争和小野两位家庭成员。顾妈妈对窦争颇为照顾,年夜饭做的十分丰盛,在饭桌上热情的给窦争夹菜,生怕让他们俩感到拘束。

    顾妈妈私下曾经问顾慨棠,窦争那三年在乡下是怎么过的。

    虽然说是窦争的老家,可那边也没什么亲戚了,这么说来,春节岂不是一个人过?

    顾慨棠想了想,说:“可能是这样的。”

    顾妈妈眼泪就流下来了,喃喃道:“当初不应该让他走的。一个人,多可怜……”

    顾慨棠垂下眼帘。

    以前听妈妈说窦争的事,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就会表现出对窦争的怜悯与爱意,顾慨棠并不理解。因为窦争是个成年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别人没有太大的权力干涉。窦争不需要怜悯,那是他的选择。而当顾慨棠开始想接触那个人,他才慢慢开始理解窦争。

    窦争外表展露出的那种狂傲、无所畏惧,除了性格如此以外,更是因为他缺少依靠。窦争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更多时候,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的性格敏感易怒,如果对象不是顾慨棠,让他寄人篱下,感觉肯定比监狱还难受。

    那时顾慨棠以为窦争离开北京回老家是因为他结了婚,想靠自己的能力给爱人一个家。

    至于为什么后来又回到北京,则是窦争有小野要养。

    没有想要了解窦争前,顾慨棠觉得他暴力,没有修养。现在却护短地想,窦争不强势,能怎么办呢?

    顾慨棠心里沉甸甸的。

    吃过年夜饭,有人提议说要到楼下放烟花。已经接近午夜,小区里的人几乎都在外面放炮,声音震耳欲聋,天幕几乎都要被染亮。

    顾慨棠看了一会儿,说:“太危险了。小野就不要去了。”

    顾慨梅举起手:“那我留下来陪小野。”

    顾家父母摇摇头:“我们也不去了,太吵,爆竹味儿又那么大,呛人。”

    顾慨棠见所有人都不想去,本来也想打消这个念头。但窦争已经抱着烟花走了出来,催促道:“走吧。”

    顾妈妈见窦争兴趣盎然,无法用言语打消他去放炮的念头,想到难得过年,应该让窦争高兴高兴,她便喊顾慨棠过来,嘱咐道:“慨棠,你陪你舅舅去放一会儿,注意安全啊。”

    顾慨棠看看窦争,‘嗯’了一声,拿着围巾,下楼。

    两人找了个人烟稀少、相对空旷的地方。窦争拎着烟花向前走。他本来戴着手套,但这时候摘了下来,用打火机点燃烟花后,堵着耳朵往顾慨棠这边跑。

    顾慨棠微笑地看着他,问:

    “你喜欢烟花吗?”

    “说不上喜欢,说不上不喜欢。过年嘛,总要放点。”这时烟花突然爆炸,发出巨大的声音,窦争愣了一下,大声说,“而且……”

    “而且?”

    窦争四处看看,见没有其他人,便握住顾慨棠的手,凝视着他的眼。

    “而且,终于有时间和你单独相处了。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顾慨棠低低笑了一声,反手握住窦争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说:“原来是醉翁之意。”

    “没错,”窦争缓缓向前倾身,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地口干舌燥,“那个,我可以亲你吗?”

    顾慨棠握着窦争的手紧了紧,面上却平静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给你很长时间。”窦争看着天上的烟火,数道,“一,二,三……最起码有五天了,你还没考虑好?”

    顾慨棠‘嗯’了一声,犹豫着说: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喜欢男人。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着急。”

    窦争点点头,手放在顾慨棠温热的手心中,他一点都不冷了。

    这时,有一巨大的烟花划破天幕,发出惊人的响声,窦争正在激动中,被吓了一跳,他抖了一下,破口大骂:“吓死老子了。”

    顾慨棠觉得好笑,低头仔细看着窦争的脸。他回想一下,发现窦争和高中时其实区别不大。

    也许性格方面变了一些,知道照顾小野,也开始恋家,但长相确实没怎么改变,喜欢粘人,喜欢牵顾慨棠的手,有些举动和小野很像,可以说穿上校服,他还是高中生。

    顾慨棠头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他忍不住仔细想,窦争从高中时就暗恋自己……

    那为什么会选择高中毕业时回老家,和其他女人结婚生子?总不能是怕顾慨棠拒绝吧,毕竟现在窦争可是一点都不怕。

    而且,窦争他真的可能会接受除了自己外的人吗?

    “窦争,”想到这里,顾慨棠忍不住问,“我想问你,你在老家过年时,家里是不是只有你和小野两个人?”

    “嗯。”窦争想也不想地说道,“偶尔也会去工厂,跟回不去家的工人一起吃饭。那时候过不过年都无所谓。”

    “……你老婆呢?”

    窦争一愣,脸上烧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他说:“……我一直一个人。”

    顾慨棠叹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

    顾慨棠看见小野后,总有一种先入为主的错觉,那就是窦争一定是和女人结婚后有了孩子。

    不仅是他,顾家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并且对窦争神秘的恋人充满好奇心。

    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思考呢?窦争这么喜欢顾慨棠,又怎么会在没有尝试过告白的情况下,自暴自弃和别人过日子。

    顾慨棠问:

    “那小野呢?”

    问的同时,顾慨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小野他……

    其实是窦争收养的孩子吧?

    窦争深吸一口气,错开眼神,说:

    “他……小野他……”

    顾慨棠道:“小野他,也是我的孩子。”

    窦争愕然抬头,看到顾慨棠的黑发下,那双眼睛柔和而且清澈,窦争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顾慨棠低声说:“我知道了。”

    窦争顿时手忙脚乱,低下头,问:“你知道了?……你,不觉得怪吗?”

    顾慨棠想起窦争给小野起的名字,心想怪不得有人觉得小野像自己。窦争估计是按照自己长相挑选的吧,这个人……

    “我不觉得怪,我觉得你……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