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长月并不在意,修仙之人本就不该讲究浮华,如此倒是显得大气广博,更有益于修炼。
木纾从她眼中看出满意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师妹会喜欢,走吧,上去看看。”
楼上的居室宽敞明亮,四周开着花窗,与外面的天空相连,涓涓灵气不断涌入,空气清晰。
素白的床榻放在中央,上面铺着一件干净的红衣。
红色,太过妖异,太过招摇,从来不是顾长月喜欢的色彩。
木纾拂过那件红衣,道:“师妹,我师尊说,女孩子就应该穿红着绿,尤其是美丽的女子,更应该打扮光鲜一些,这件衣服,是我师尊给你准备的,她说你穿着必定好看,你摸摸,可是轻云丝的上好防御法器喔。”
顾长月看出来了,木纾是言不由衷。
很难想象,自己穿红着绿是什么模样。
她连连摆手,排斥道:“师姐,你帮我捏个净水咒就好了,红色于我,实在不适合。”
木纾却无奈地叹息一声,颇有可怜的意味:“师妹,别推了,我师尊说了,你不穿这衣服就不准去见她。”
“呃……”顾长月皱眉。
来到摇光如此顺利,现下却为了一件衣服如此为难。
木纾的师尊是什么人?
她开始有些好奇。
木纾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手中捏住法决,光芒闪现,榻上那件红衣已然被披在顾长月身上。
红如雪莲,红如烟火。
木纾倒是先愣怔许久。
顾长月原本就生着一张精巧细致瓜子脸,眸如桃花,春风妩媚,端的一副妖娆姿态,素白的衣裳穿在身上稍显柔美,却永远也不会有一袭红袍这般明艳动人。
缕缕幽香,异常醉人。
顾长月的美,便需要用艳丽刺目的东西来存托,否则就会变得平庸。
前世的顾长月就被掩埋在了卑微和淡素之下。
她有些不适应地抚摸着身上的衣衫,上好的轻云丝,关注了强大的灵气,属于玄级低阶护身法器,对筑基后期一下弟子有效。
飘渺的轻纱如同云雾,袅绕在她的身上,纤腰收合,姿态动人。
木纾许久才反应过来,忙啧了啧口水,道:“漂亮,好生漂亮,我师妹真漂亮。”
顾长月的脸庞微红,自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般夸耀过她。
她自诩心性坚定,此刻却也有些招架不住。
“那个师姐,我……真的不适合如此……”
她本就不是个应该让人注意的人。
木纾却极不赞同,一本正经地道:“哪里有不适合?明明就好适合,你看,师姐的师尊专门送给你的礼物,多么合身。”
顾长月哑口无言。
木纾见她不说话,忽然想起什么,用手指着西边的窗外,道:“对了,你看那边。”
云雾中可以看到对面的山崖上一处楼阁。
木纾道:“那是我的摘星楼,就在你的旁边,往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站在窗口叫我我都能听到,知道么?”
顾长月道:“知道了,师姐。”
衣服之事是争论不过的了,权且先安抚木纾那所谓的师伯,往后从新换回来就是。
木纾看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很是满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走吧,师姐带你去见师伯师叔他们。”
顾长月没有想到木纾会有此动作,身子微震,说不出来活了九百年的自己被个十七八岁的小娃娃摸头发是什么心情。
而且这个小娃娃看起来还很受用的模样。
她哪里知道木纾的心思?
在摇光峰做惯了最小的那个,人人见着她都要伸手来拍拍脑袋,像是对待小动物,她早就想要爆发了。
如今来了个小师妹,正好顶替她的位置,她哪里能不开心?哪里能不拿出师姐的模样来?
木纾并未察觉顾长月的神色变化,甚感得意。
走了两步,又好意提醒顾长月,道:“提醒师妹,在此之前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师伯师叔他们这里都有点那个的。”
她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顾长月疑惑地看着她。
木纾道:“就是做事情有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有点匪夷所思,你不要被他们吓到。”
顾长月:“……”
接下来,顾长月便是真的在木纾的带领下,见到了所谓的做事情有点匪夷所思的师伯师叔们。
师伯师叔们并未聚集在一处,相反及是分散,一人占据一座山头,自行修炼,自行做事。
木纾带着顾长月以此拜见:
首先是大师伯。
大师伯姓云中,名隐,所在的山头距顾长月的临月阁最近。
其所在山上满山都是兽类的气息,此起彼伏鸟鸣不断。
放眼望去,整个山头,林海浩瀚,根本找不出居所。
顾长月在木纾的带领下,坐飞行法器过来,好不容易才在林中寻到一间又破又乱的茅草屋。
木纾撇嘴:“大师伯这里设了重重结界,能够找到他的居所真不容易,其实我倒觉得他不应该叫做云中隐,而是应当叫做树中隐。”
顾长月嘴角一动,却听简陋的茅草屋中传来一声兽吼,接着一只巨蛇被抛了出来。
“轰隆”一声。
由于灵气的震荡和巨蛇的重量,地面被炸出一个大坑。
四周的土地依次皲裂,就近的树木纷纷倒地。
顾长月顿觉头晕眼花,两耳失聪。
那巨蛇至少也是头四级妖兽。
好在木纾及时拉着她后退数十尺,又撑起透明的结界屏障,将她护在里头,堪堪避开了那恐怖的气浪波及。
她惊异万分,而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还在挣扎的巨蛇脖子上坐着个蓬头垢面的人。
那人双手死死地掐住巨蛇的脖子,一边与蛇一起满地打滚,一边破口大骂:“你个死人蛇,敢偷吃老子的傀儡猪,看老子不掐死你,你个死人蛇……”
不知为何,顾长月看到天上飞过一群黑色的鸟兽。
木纾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便是大师伯,往后你习惯就好了。”
说完,对着那男子道:“大师伯,木纾带小师妹拜见您来了。”
语毕,天地静声。
大师伯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脸来,满面老腮胡子微微一动,旋即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一排白牙,甚是明显。
“阿月?”
他手中的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去,这厢让他随手一扔,便落在了树林中不知名的地方。
弃掉巨蛇,他才从地上站起来,满身灰尘的袍子下,身形甚是挺拔。
他看着顾长月,目光和善——饶是此刻他满面胡须,顾长月也感受到了那和善的目光,但不知为何,又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在里头。
木纾赶紧挡在她的身前,对大师伯道:“大师伯应该知道,师妹是四师叔的弟子,你若敢对她动手动脚,随后四师叔知道了,可有您苦头吃。”
木纾此话极其富有思考价值。
动手动脚…到底是指哪种动手动脚?
莫非…
顾长月眉头一动。
只见大师伯很是不着调地搓着双手,在衣袖中搜出一物,抛给顾长月,道:“阿月明日来大师伯这里,这个给你做引导。”
顾长月随手接过抛来的物体,摊开手心一看,是个玄级中阶引导飞身符。
微微一震,心道这大师伯如此猥琐而热情,叫她不知如何推却,干脆转头看着木纾。
木纾却道:“阿月,我们修炼的方式便是如此,大师伯教导两个月,二师伯教导两个月,依次轮流,一年中五位师伯师叔加上师尊正好十个月,还有两个月则是自行参悟历练。”
顾长月讶然,“还真是与别峰不同。”
木纾应道:“你今日拜入四师叔门下,拜见完所有师伯师叔,明日便该按照规矩开始修行,头两个月,是当跟着大师伯的,不过你不要担心,大师伯虽然有点那啥,但只要你把四师叔挂在嘴边,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后头那句话自然是压低声音说的。
顾长月的心情更加地连自己都复杂难辨。
抬眼望去,大师伯云中隐看起来甚是开心,伸手挠了挠蓬松的黑发,嘴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顾长月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问木纾:“必须要依次跟学么?”
“自是如此,这是规矩。”木纾道:“因为师伯师叔们所学各有不同,只有综合起来,方为最强最完善。”
“什么意思?”
“我鬼道浩渺,千般武艺,其中最为强大的莫过于控神,所谓控神,即控制阴魂鬼魅之神魄,片面点讲,其实就是傀儡之术,而傀儡之术原本是针对拥有神魂或者神魂不全的修士,但是师伯师叔们却在不同的事物上找到了不同的启发,比如大师伯,他最善于将控神之术用于兽类身上,也就是说,当你同拥有灵宠的修士战斗之时,可化敌方之灵宠为我之灵宠。”
“这么说来,大师伯最擅长的是对兽类的控制?”
听起来简单,但事实上对于战斗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关系。
往往拥有灵宠的修士,战斗中胜算都比没有灵宠的同等级修士大许多,或者说根本就是绝对的压制性。
但是所在战斗中灵宠被对方控制,反倒来对付自己,那简直就是扭转性的结局。
有时候,一头灵宠是真的会决定生死的。
木纾继续道:“你别惊讶,大师伯的控兽之术固然厉害,但其余师伯师叔却也各有一手绝技,我带你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