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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但是,现在……

    我的心就像浸水的布条,紧紧拧成一团。

    叶教授全神贯注地凝望着那只寒玉蟾蜍,全然没有发觉在他身后的黑暗中,最仰慕他的学生正在进行着激烈而痛苦的思想冲突。说句实话,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多年来塑造的信仰好像坍塌了。

    就在我不知道该黯然离去还是该愤然站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叶教授传来痛苦的呻吟。他拼命用手抓扯着头发,肩膀剧烈地抽搐着,举动很是异常。

    我以为叶教授有什么隐疾发作了,刚想走过去叫他,他突然转过头来。只见叶教授的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他的眼睛充血发红,就像是魔鬼的眼睛。更为可怖的是,一层墨绿色的细毛如同野草般在他的脸上疯狂生长,瞬间就布满了整张脸庞。此时的叶教授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绿脸妖怪。他仰天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吼叫,一团绿色的尸气从嘴巴里喷薄而出。

    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教授居然尸变了?!

    我惊恐万分地向后退了一步,继续藏身在黑暗里,一颗心在疯狂地颤抖着。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怎样的心情,紧张?恐惧?愤怒?痛恨?惋惜?悲伤?

    这个时候,只见叶教授颤抖着双手,将那只寒玉蟾蜍托在掌心里面。

    其夜月光华华,寒玉蟾蜍在月辉的沐浴下,泛起雪白的光晕。层层寒烟从蟾蜍的身上缓缓升腾起来,将蟾蜍包裹在中间。

    我忍不住心中惊叹:“这真是一件极品宝物呀!”

    只见叶教授张开嘴巴,突然将那只寒玉蟾蜍塞入了口中,然后席地坐了下来。

    叶教授的脸上迅速布满了一层寒霜,那层寒霜沿着叶教授的脖子,朝着四肢百骸飞快蔓延。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布满了叶教授的每一寸肌肤。此时此刻,叶教授就像穿上了一件寒霜做成的奇妙外衣。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反射出冰冷冷的光辉。

    这一幕诡异的场景被我尽收眼底,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傻傻地看着不远处的叶教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笼罩在叶教授肌肤表面的那层寒霜渐渐消散。说来也怪,当寒霜消散的时候,叶教授脸上的绿毛也跟着消散,两只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我豁然明白,原来那只寒玉蟾蜍竟然有克制尸变的奇效,也难怪会将其放在古尸的嘴里。

    看来叶教授之所以会将那只寒玉蟾蜍占为己有,是为了克制自己体内的尸毒,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会尚尸毒呢?我跟着叶教授也有两三年时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

    刚开始我以为叶教授监守自盗是为了贪图珍宝,但现在知道叶教授盗取寒玉蟾蜍的真实意图之后,我突然对他多了几分同情,心中也没有刚才那般愤怒和难过了。

    叶教授从嘴里吐出那只寒玉蟾蜍,长吁了一口气。

    就在他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我也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出现在叶教授面前。

    叶教授看见我,脸上写满了惊诧的表情:“拓跋孤……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哦,刚才我去买凉皮,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上天台,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跟着走了上来。叶教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跟踪你的!”

    叶教授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刚才的事情你都看见了?”

    我点点头:“原来那只失窃的寒玉蟾蜍竟然在你的手里!”

    叶教授的面色有些难看:“对不起,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很失望?作为你们的导师,我竟然监守自盗!”

    我说:“叶教授,你应该比我清楚,偷窃这么贵重的珍宝那是要坐牢的!”

    叶教授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需要它!这只寒玉蟾蜍能够帮助我克制体内的尸毒!今天若不是带着这只寒玉蟾蜍,只怕我现在已经发生尸变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我没有做声,因为叶教授说的是事实。

    叶教授说:“拓跋孤,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果你想看见我尸变,那么你就去有关部门揭发我!如果你还想我活着,那就请你把今天所看见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提起!”

    看着叶教授沟壑纵横的脸庞,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他,我知道包庇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是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教授发生尸变呀!在情谊和原则面前,我还是选择了情谊,点头答应了叶教授的要求:“今天的事情我会对你保密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染上尸毒的?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呢?”

    叶教授拉着我走到天台边上,夜风吹乱他花白的头发。脚下的街道灯火阑珊,叶教授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一直不愿意再提起那段往事,但是既然你今天问起,那我便告诉你吧!七年前,几名探险家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获得了一张诡异的人皮地图,地图上记载了一处极为隐秘的苗族古墓。在几名探险家的邀请下,我跟随他们一起进入了西南地区的原始丛林!”

    “你们找到了那座古墓了吗?”我问。

    叶教授说:“在人皮地图的指引下,我们历经重重艰难险阻,终于找到了那座古墓。但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古墓里面危机四伏,到处都有下了毒蛊的苗疆老粽子。在一次突围的时候,我被同伴出卖,他们留下我作为诱饵吸引老粽子,然后他们伺机逃走!”

    我愤怒地骂道:“王八蛋,他们怎么能这样?”

    叶教授苦涩地笑了笑:“人类是自然界里最为自私的动物,为了利益和生命,他们可以出卖任何东西!不管是信仰还是情谊,不管是灵魂还是尊严!”

    叶教授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衣,露出宽厚的肩膀,然后指着左肩上一道丑陋的伤疤对我说:“当初我也是命大,竟然冲出了包围圈,侥幸活了下来。但不幸的是,我被粽子咬了,咬下碗口大小一块肉,还因此染上了尸毒!”

    叶教授左肩上的那道伤疤非常明显,这么多年过去了,伤口依然未能痊愈,看上去就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下来了一块皮肉,格外可怖。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那你后来找过这些人报仇吗?这些人还活着吗?他们就没有受到天谴吗?”

    叶教授道:“哎,冤冤相报何时了!自从我逃出古墓之后,那群人也就销声匿迹了,可能死掉了,也可能躲藏了起来!”

    我说:“你以前怎么从未跟我们提起过这些事情?”

    叶教授道:“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什么好提的?每到月圆之夜的那段时间,体内的尸毒就会发作,刚开始的几年我还能忍受,但是近两年来尸毒已经深入奇经八脉。如果不能驱除出体外,一旦尸毒攻心,我将会变成一只满脸绿毛的老粽子。呵呵,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那天王侯墓里发现这只寒玉蟾蜍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只寒玉蟾蜍有克制尸毒的奇效,它之所以会被塞在死尸嘴里,便是为了防止尸变!为了薄这条老命,我不得已做出了偷窃的行为,将那只寒玉蟾蜍悄悄私藏了起来。今日又感尸毒发作,于是来到天台想用寒玉蟾蜍驱毒,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我担忧地问:“这只寒玉蟾蜍能够彻底驱除你体内的尸毒吗?”

    叶教授说:“多使用几次,应该是可以的!如果不可以,我就随时带在身边,这样也能随时克制我体内的尸毒!拓跋孤,还是那句话,希望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举起右手说道:“我拓跋孤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半句叶盛教授的秘密!”

    叶教授欣慰地点点头:“走吧,早点回去休息,要不然古枚笛会起疑心的。”

    第十八章 又见眼球刺青

    下电梯的时候,叶教授突然问我:“你跟古枚笛发展的怎么样?”

    我吓了一跳,面上一红:“什么怎么样?”

    叶教授笑了笑:“你小子别装了,你那点心思能瞒过我吗?我吃的盐都比你走的路还多,这双眼睛那可是阅人无数呀!古枚笛这女孩挺不错的,你可要好好把握哦,我已经尽最大努力给你创造机会了,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我心中热乎乎的,一激动顺口溜出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回到房间,古枚笛正在房间里做下蹲运动,我诧异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古枚笛说:“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听说做运动可以忘记饥饿!”

    我笑着将手中的凉皮递给她:“胡说八道!做运动只会让肚子越来越饿,快吃吧,正宗的陕北凉皮,口味地道呢!”

    古枚笛接过凉皮,立刻埋头苦干起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支吾着说:“凉皮的生意太好了,排了老长的队伍才买到的!”

    古枚笛说:“那可真是辛苦你了!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我决定奖励你!”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乐了,小心肝扑扑乱跳,她要奖励我?奖励我什么呢?该不会奖励我一个吻?或者奖励我可以和她同床共枕吧?哇咔咔,简直太棒了!

    古枚笛高声说道:“当当当!奖励你明早继续为我带早餐!”

    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登时把我雷得外焦里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古文物展览交易会在西安市的国际会展中心如期举行。

    叶教授作为邀请嘉宾,在开幕式上做了简短而精彩的讲话。

    这次古文物展览交易会吸引了数万人参加,天南地北的文物收藏爱好者全部涌入西安,都不愿错过这场文物收藏者的盛宴。人潮涌动,将会展中心包围的水泄不通。有的人提着大捆大捆的现金,想来淘一件好货。有的人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古物,想要借此机会卖个好价钱。还有的人纯粹就是来凑热闹的,这类人不在少数,我和古枚笛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叶教授的关系,我和古枚笛自然不用混在拥挤的人潮中,我们幸运地成为当日第一批进入会展中心的游客。我们漫步在宽敞气派的会展中心,会展中心里面摆放着数百上千件古物珍宝,除了会展中心的工作人员以外,还有威武的特警严阵以待,安全措施简直滴水不漏。

    我和古枚笛这几年跟着叶教授走南闯北,见过的古物珍宝也不在少数,但是当我们走进会展中心的时候,我们还是被那些形形色色的古代艺术品震惊了。面对这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精美古文物,我们以前所见到的那些东西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能够在这次展览会上展出的古文物那可都是文物界璀璨的明珠,每一件古文物都是古代工匠智慧的结晶,普通的古物根本就没有进入会展中心的资格。

    琳琅满目的古文物看得我两眼冒光,哈喇子顺着嘴角不停地往下流。

    古枚笛斜眼看着我:“拓跋孤,你的样子怎么这么猥琐?”

    我吸着哈喇子说:“我在想啊,这些古物的价值随随便便也有好几个亿吧,要是它们都是我的,我可就发大财了!”

    古枚笛翻了翻白眼:“你丫还没睡醒吧?白日做梦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家族不是黄河捞尸人吗,这么多年就没在滔滔黄河下面捞到什么宝贝?”

    我说:“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天底下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我爷爷年轻时候曾经在黄河下面捞到过一只大铁牛,据说那只大铁陪足有卡车头那么大,浑身乌黑发亮,被河水冲刷的十分光滑。后来爷爷把这只大铁牛捐给了河南省文物管理局,现在都还摆放在河南的古文物博物馆里面。”

    我和古枚笛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前走去,一件件珍贵的古文物整齐地陈列在过道两边,散发着浓烈的古韵和厚重的历史气息。那么多的藏品让我们看得眼花缭乱,虽然我们本身就是专业的考古人员,但也只能叫出少数藏品的名字,这里我就简单地介绍几件:

    一件是“和田玉莲子双耳香薰炉”,这件藏品的造型非常别致,它的选料那可是极品和田玉,雪白透亮,没有一丝瑕疵。香薰炉的体积可能比成年人的拳头稍大一点点,炉鼎左右各有一耳,两条玉莲子挂住炉鼎的两耳,吊在上方一个巴掌大小镂刻着花纹的玉屏风上面。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我不经意地看了看拍卖价格,后面那一长串“0”看得我头晕眼花。

    在香薰炉的旁边,还有一件更加非凡的藏品,名字很长“青花开光龙凤纹八棱玉壶春瓶”,这玩意儿的拍卖价格已经达到了上千万元级别,看得我暗暗咋舌,惊叹不已。青花玉瓶采用独特的八棱工艺,使得整个玉瓶共有八个切面和棱口,这在古代工艺品中是十分罕见的。青花玉瓶采用传统的浅蓝色稠底,在瓶身上绘画出一副龙跃云霄的华丽图案,一看就知道是皇家珍品,也难怪如此昂贵。

    走了没有多远,我们又看见了一件造型更加巧夺天工的汉代铜案。铜案的内区中心刻一鼎,鼎口溢出水花,左右为两只异兽对舞。外区四角和长边的正中都有一颗铜花树,其间布置奇禽异兽。口沿内侧刻锯齿纹,沿面刻勾连纹,充满了浓浓古韵。灯光在铜案上面流动,折射出古朴迷人的色彩。

    古枚笛忽然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哎,那边还有拍卖古尸的,真是新鲜呀,我们过去看看!”

    那是一具纯白的水晶棺材,水晶棺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具古尸。水晶棺材是立着的,四面透明,可以全方位地看清楚古尸的模样。当我和古枚笛来到水晶棺材前面的时候,我们立马就呆住了。倒不是因为我们被棺材上面贴着的拍卖价格吓住了,而是被棺材里面的那具古尸吓住了。

    我和古枚笛对望了一眼,天呐,这具古尸无论样貌和衣着,几乎跟龟棺里的那具古尸一模一样!

    只见这具古尸脸型狭长,鼻梁坚挺,眼目深邃,具有鲜明的西域人种特征。他同样戴着一顶刺猬钢盔,身披黑色铠甲,右手紧握一把弯弯的冷月刀,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安然睡着了。

    古枚笛低声惊呼道:“西夏武士!”

    怎么这里又出现了一具西夏武士的古尸?难道这具古尸也是被人从龟棺里面取出来的?这样看来,那种珍贵而诡异的阴木龟棺可能有很多具,这些西夏武士有可能是战功赫赫的战士,也有可能是皇亲贵族的陪葬人殉。

    就在我暗自揣测的时候,古枚笛已经绕到了棺材后面:“拓跋孤,你快来看呀!”

    我来到古枚笛身旁,古枚笛指着古尸后颈处说道:“你看!”

    我定睛一看,只见这具古尸的后颈处也有一个诡异的眼球刺青图案。刺青的手艺非常高超,那只眼球看上去就像生长在皮肉里面,就跟鲜活的一样,惊悚莫名。

    我推测说:“看来这个眼球刺青可能是西夏武士所崇拜的一种图腾,也有可能是西夏人的一种民族风俗!”

    “不对!”古枚笛摇摇头。

    我微微怔了怔:“什么不对?”

    古枚笛说:“我记得龟棺里那具古尸的眼球图案是青绿色的,而这句古尸的眼球图案怎么是鲜红色的?”

    “哦?”古枚笛说的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注意,不过我相信她的话,因为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超强本领,决然不会记错的。

    我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问问拍卖这具古尸的幕后老板,也许他会知道有关于西夏武士古尸的一些资料!”

    那具阴木龟棺一直是我们心头无法解开的谜团,我们甚至查找不到任何一点与之相关的资料和消息,今儿个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我们自然是不肯放过。

    我们很快找到了工作人员,向他打听拍卖这具古尸的幕后老板。

    工作人员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们:“你们想买这具古尸?”

    我点点头:“对啊!”

    工作人员道:“年轻人,别开玩笑了,看看上面的标价,你……你买得起吗?”

    “……”我一时语塞,正不知该怎么接下去的时候,古枚笛挺身而出为我解围,她拿着手机,一脸矫情地在旁边假装打电话:“喂!刘秘书吗?和微软公司合作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啊,这样啊!那盖茨他怎么说?什么?还要考虑考虑?美国佬做事就是太谨慎了,几个亿的小生意有必要这么谨慎吗?真是的……”

    工作人员听见古枚笛的这通电话,登时一张脸都绿了,他很快叫来了一名打扮性感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