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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高参也发现了这一点,遥遥与蒋峰对视一眼,却再次平静地移开视线什么都没有说。紧接着蒋峰就听到冯安质疑:“可租借的房子并不足以完全填补晶币的缺漏。”

    幕西山看向身侧的卢宝,“交给你了。”

    卢宝瞪圆眼睛退后两步,摆摆手,“我哪有什么办法?”

    幕西山理所当然地说,“我自上任以来,还未收到任何城主的道贺,s基地财力薄弱可以不举办继任仪式——下面还要我教么?”

    “啊啊!我知道该怎么说了!”卢宝两手一拍,激动道,“我就对那些城主说,我们城主体谅您们贵人事忙,您们礼到即可,人就不用亲自到访了?”

    桂成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幕西山,“那关于蚊毒您有什么解决方案。”

    这两个完全陌生的词,幕西山也毫无办法,但他只有抬起眼,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如果你们想承认你们的无能,或者是觉得基地中只需要一种声音,可以尽管把所有问题交给我——因为我发现,让你们给出我答案是一件太过异想天开的事,你们的能力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不是么?”

    如此反问后,幕西山再次看向众人,凡被他目光直视的人都不由移开视线。

    “既然你们如此无能……”幕西山用充满意犹未尽的语气说完,拿起蚊毒的资料,再次出言,“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们想一个稍微好点的处理方案。”说完,还抬眼看了下似乎自尊心最强,又最好激怒的冯安。视线轻飘飘地从男人头顶划过,再摇摇头收回。

    这种漫不经心的轻视太过明显,冯安立刻气急败坏地从幕西山手下抢走蚊毒资料,“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会想出更加完善的资料给您‘审阅’!”

    “审阅?”幕西山注意到冯安的重音,不置可否地说,“让我通过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起码你们的智慧,让我心存忧虑。”

    桂成美也被激怒,“您尽管放心,我们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还能相信你们的能力么?”

    蒋君度钱昇两人也为了摆脱“无能”的标签,争前恐后说,“不论您的任何安排,我们都能给您满意的答复。”

    “你们今晚让我失望了太多次,希望接下来能真如你们所说的,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目光齐聚在幕西山身上,等着幕西山指示,好证明自己。幕西山琢磨着在座诸位的气焰已经被打击地一丁点不剩,两唇一张,终于抛出了今晚的重头戏。

    “我希望在明天一早,s基地的‘人人平等’新律法已经张贴在基地公告上。”

    被反将了一军的众人齐齐一怔。

    蒋峰和高参目光微沉……原来是等在这呢!

    一直沉默的闫肃突然开口,“这样做与您毫无益处,不仅作为新人类的您会被工会排挤,s基地也会彻底与工会交恶。”

    “交恶又怎样?”

    幕西山缓缓从座位上站起,用自负,甚至轻蔑的语气,说出一段掷地有声的话:

    “我认为错的事,我去阻止,我看不惯的事,我去反对,这些理所当然——当一个人看不惯还要顺从的时候,是这个人‘病了’,当一个时代也这样,就是‘病入膏肓’。你们可以陪着这些糟粕走入坟墓,我无法改变你们,但我可以改变我自己——永远,不同流合污!我想宁愿螳臂当车,承受清醒的伤痛,也不愿喝着酒麻痹自己!”

    说完,幕西山转身干脆地走出会议室,蒋峰最先跟了上去,接着是油嘴滑舌的卢宝,边走边说:

    “城主说得好说得棒,您如此深明大义简直是民众之福,基地之福,也是我的福气——”卢宝语气生动的话被门板隔绝,室内众人面面相窥。

    冯安最先捂住脸,低声吼道:“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丢人。”

    蒋君度哀嚎一声,“简直无地自容。”

    钱昇也唉声叹气,“我们就像一批被牵着走的牛马。”

    闫肃一针见血地说:“是被大棒打着走的牛马。”

    桂成美得出结论,“今晚的节奏完全掌握在城主手中,根本就没有我们主导的机会。”

    高参目光微闪,似乎在思虑什么,若有所思地说,“温和的领导会滋生贪婪,严酷的领导会滋生反叛,城主上任不到一日,进步的速度非常惊人。”给民众甜枣,给他们大棒,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手段。用以束缚民众的大棒,用以收服他们的甜枣。

    明明对基地事务都一知半解,这种极佳的领悟力还真是让人产生危机感。

    开完会已是八点,走出s大楼天光暗淡。卢宝的喋喋不休被幕西山沉默的回眸堵着,蒋峰看着幕西山脸上沉静的表情,与会议室中的表现判若两人。

    幕西山似乎猜出他的想法,头也不回地说,“久病需要长医,当治病时,我是药,可以变成不同的成分,除此之外,我才是人。”

    日夜交割的天光照在幕西山的身上,让背影拖得很长,这让蒋峰觉得,幕西山想要达成的路也同样漫长。

    不论幕西山心中有着多少野望,不论幕西山要达成的目标有多么艰难,蒋峰长大成人至今,却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冲动,追随的冲动:

    人生在世,既然能在这乱世中遇到如此稀有又明智的城主,何不紧随其后,同赴前路……看看他们,能走多远?

    幕西山对蒋峰一瞬间的心理变化毫无所觉,回到城主府吃完晚饭,就回了新搬的主卧,翻阅了一会儿《天幹地支》后,叫来珠儿准备洗漱睡觉。

    珠儿面露迟疑地拿着洗面的手帕走来。

    “怎么了?”幕西山接过,触手干燥,瞬间明白了。季候逆转,夜里已经有了升温的预兆,使沙漠所剩无几的水汽蒸发……看来,水源也是个大问题。

    幕西山擦掉脸上的油光,珠儿接过毛巾退下,他就吹灭蜡烛翻身睡觉。

    迷迷糊糊中,幕西山感到一半脸处于光明,另一半被阴影遮挡,他从梦中惊醒,猛然看到床头坐着一个被黑衣包裹的人,手下正抚过他放在床头柜上的古籍,旁边的蜡烛被再次点燃,照亮了黑衣人被纱布遮住的脸,回过头来看他。

    这人正是席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临睡前写的,状态不好,但愿讲清楚了。下一章估计又要扬名北方了……

    ☆、转机=魔文?

    幕西山脑中快速地思考着席善深夜造访的目的,缓缓起身。

    席善掀开手里的古籍,“怎么对这些有了兴趣?”

    幕西山没有说话,无视心脏怦怦直跳的本能,脑中仔细回想也没发现原身与此人有交集的记忆,只能从中午没来及深思的事件分析。

    他不懂大局,却懂阴谋,遇到敏感的事情眼皮会本能地打颤,这是多年宫廷生涯养成的习惯。巧合多处是必然,一件事如果存在阴谋,不论有多少欲盖弥彰的遮掩物,本质都不会改变,这里要想做语法题一样:主、谓、宾、定、状,不论结构有多复杂,剥落旁枝末节,主语不变,就是:

    闹事者包圆书籍引发争执,被黑衣人带走。

    引起一切争端的起·点是书籍。

    而那些种类多杂的书籍唯一的共同点是……幕西山把视线放在席善手中的古籍上——是文字。

    相同的文字,与魔文构架极其相似的文字!

    电光火石间幕西山想到关于“异能瓶颈”的事,瞬间有了许多猜测,面上极力保持镇定。看出席善现在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幕西山先不动声色地试探,“今天早上看到报纸上的‘农历’当成了生活日历,闹出了笑话,所以想私下学习一点。”

    “……你以前就没有机会读书。”席善用沙哑中也无法遮掩的柔和语气说完,手中合起古籍,话锋一转,“但是这些对你无关紧要……你根本看不懂不是么?你连上面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哦,或许能分辨一两个简体字。”

    “听你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接触这些。”幕西山一针见血地说,“你是这样暗示,或者警告?”

    席善伸手抚摸幕西山的头顶。幕西山身体本能地一颤,克制住汗毛乍起的恐惧感,确定原身确确实实认识眼前这个人,隔着安全距离时,身体心跳加速,席善靠近时,则浑身泛冷发抖。有爱意,同样深藏恐惧!

    “这是一种神奇的文字,藏着无尽的奥秘,以后你或许为他受益,突破异能的困境,但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席善拍拍幕西山的脸,“乖孩子,好奇害死猫。”

    “我该离开了。”席善看着窗外的夜空。

    繁星像蓝紫色丝绒上点缀的钻石,满月皎洁明亮,席善低喃着,“丑陋的月亮。”幕西山顺势看去,跟未来魔魅妖异的双月相比,确实逊色许多,但他的感触估计和席善并不相同。

    席善放下书,起身离开,走到门边突然回头,说:“我终于确定……你果然失忆了。”

    幕西山浑身一僵,借着舒展身体的姿势移动,悄悄去拿早上用过的小刀,被放在第二层抽屉里。

    席善呵呵笑着,沙哑的嗓音像是尖锐的硬物划过窗玻璃般刺耳,“不要紧张,你就是拿到利器,也没法伤害到我……如果是现在的你,我并不愿意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这一点还请你相信。”

    幕西山收回手,等席善离开后,走出房子,果然看见护卫晕倒在地,立刻高呼蒋峰的名字。作为贴身护卫,蒋峰就住在旁边的院子。

    而在等待的时间,幕西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新人类工会已经认识到从古文中寻找突破异能的途径,正在秘密收购古籍。

    一旦新人类成功挖出魔文的秘密,阶级化会变得更大。

    幕西山还不知道他们对魔文的了解有多少……在数个小时前,他以为除了他无人发现魔文的秘密,并不急着规划,现在才明白:人类突破困境的智慧是难以想象的,在没有他的一千年前,社会依然步入魔武时代,这是历史的必然。

    他既然通晓未来,就不能把到手的优势放手飞走,他必须当这个最早推起车轮的先驱者,在异能者运用魔文之前,就在普通人中普及魔文的概念。

    蒋峰进院就看到倒地的护卫,快步走过来,“有人闯入了?”

    “已经走了。”

    幕西山转身折回室内,脑中仍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方向。他已经猜出了工会的目的,可各基地高层或许还被蒙在鼓里,席善也并不知道他能看透古文字的猫腻……所以他已经掌握了黑子的权力。

    他要怎么在这个棋面上走下第一步呢?

    幕西山再次转身,看着默默等待他指示的蒋峰。

    西蒙说过:领导者并不是万能的神明,每个人都有困惑、不解、无能为力的时候,领导者之所以是领导者,是因为他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从中做出最好的选择。

    “我现在需要意见,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我的手下,什么时候是盘龙基地城主的弟弟?”

    “您在怀疑我的忠心。”蒋峰微微皱起眉头,“即使我对您宣誓过效忠。”

    幕西山摇摇头,“基地的高层也对我效忠,但不妨碍他们质疑我的能力……也不妨碍你是否真心臣服?”

    “怎样证明,您才会觉得我是真心的?”蒋峰点名问题关键。

    “告诉我你的弱点,可以致命的。”

    幕西山紧紧盯着蒋峰,不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蒋峰垂下眼,犹豫,思索,最终抿起双唇,“您了解异能么?”

    幕西山摇摇头坐下,摆出倾听的姿势。

    蒋峰道:“异能者有百年历史,最辉煌是病毒传播的高发期,有四分之一的人成功进化,可随着新世纪来临,到了寿限的强者纷纷陨落,其后代却鲜有人继承异能血脉,异能者出生率更是降到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逐年递减。”

    “为什么?”幕西山换了一个姿势。

    “据已逝的科学家研究,中国古老文化中,人具有五行,命格主一,五行生万物,病毒激发了某一突出的特性,衍生出基础系异能,这种异能血脉传承的衰败,衍生出力量型异能,而进化,则演变成珍稀系异能,也就是三种异能排位的由来。”

    “继续。”

    “基础系异能者的存在如同种子,开出另两种异能之花。这个种子,被称为“命核”,是异能的结晶,只有沙砾大小,却是能废掉一个基础系异能者异能的致命之处,也是从不外传的秘密,而每个人的命核生长的地方也不一样。而我,就是基础系中的火系异能者。”

    蒋峰说完,沉默地看着幕西山,缓缓走上前,单膝跪下,垂下头颅。

    “您把手放在我的后颈。”

    幕西山把手探到蒋峰发下一寸的地方,轻轻按压,果然在脊椎骨上找到一个细微的硬物感。幕西山收回手,也向蒋峰抛出一个秘密:

    “异能者工会已经找到了突破进化瓶颈的方法,而这种方法是从一种文字中获得,可这种力量也同样能推翻阶级法律,彻底让普通人翻身。”

    蒋峰看向幕西山桌上的书,“您是说这种?”

    幕西山惊讶道,“你早就知道了?”

    “调查过一些。”蒋峰有所保留地说完,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在您晚饭时,我对您今早的行为已经有所耳闻。您帮助的老人是全基地唯一拥有大量古籍的人家,为了送干亲去南方就学,才把压箱底的传家宝挖出来贩卖,您的犹豫我大概能猜到。”

    蒋峰从地上起来,才接着说:

    “我们不必阻止他们获得古籍,这样不仅会暴露我们自己,也对获得古籍的秘密毫无益处,还不如守株待兔,直接盗取他们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