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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韩母觉出不对来,她儿子这是被鄙视了啊?!有这样当老师的吗?踏上一步,被丈夫一把攥住了手腕。韩母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丈夫,韩鑫回了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

    韩旭被当着父母的面羞辱了,青少年的面子比天大,面子挂不住了,老羞成怒:“你tm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还讲不讲课了?”

    “本来是要试讲的,现在看来由于某些人的……造成了羞辱的效果。虽然是这样,韩先生,说好的,三百,不能少。”

    韩先生&韩太太:=囗=!nod!

    “卧槽!”韩旭真的跳了起来,一拳挥了过去,“你tm还真敢要啊!”

    轻描淡写地挪开一步,越宁单手插兜里倚墙,含笑看着韩旭失去重心跌了个嘴啃泥。

    不等韩旭爬起来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越宁说:“我只不过做了符合你心中‘老师’这个形象该做的事情,不是么?你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韩鑫:……这是怎么回事?儿子?

    儿子的目光从愤慨变成了惊讶,忘了爬起来,看来是被说中了心事。

    真是邪了门了!韩鑫想,我怎么不知道韩旭有这想法呢?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呢?

    第42章 吊打(二)

    韩母焦桂娟的心情起伏不定。

    她出身不错,教养尚可,自认称得上讲道理。既不瞧不起穷人,也不到处洒钱当凯子。与亲戚相处得也不错,对家庭尽心尽力,对丈夫的事业也挺有帮助。就这样,还险些被“小老师”气个倒仰。

    没有哪位母亲在听到有人这么羞辱自己儿子的时候还能够不生气的!但是韩鑫拦住了她,焦桂娟有些不解。韩鑫对她使了个眼色,对儿子呶呶嘴。焦桂娟慢慢冷静了下来,发现……自己儿子一直在被碾压?这是什么个情况Σ(⊙▽⊙“?

    好吧,再看看,焦桂娟压下了火气,一直等到了越宁说中了韩旭的心思。

    焦桂娟顾不上生气,惊讶地看着儿子,韩旭也是一脸被说中心事的惊讶。她从来不知道儿子是这样想的!作为一位有教养的女士,她没有贸然插言,虽然心里对越宁依旧有那么个疙瘩。

    越宁在一家三口的包围圈里依旧气定神闲,他要是没有把握,也不能这么搞人家儿子呀。

    “你不是一直致力于把所有‘老师’定位成钻到钱眼里的伪君子、道貌岸然一肚子草包的sb的么?不过我兼职,只做前一半。”

    生气的事情等会儿再讲,儿子的问题比较严重。焦桂娟迅速作出了决断,果断声音里带着严厉:“旭旭?”

    越宁心里一叹,果然,韩旭眼里的惊讶就不见了,右肘撑地,脖子梗起,又成了一只肚皮朝天的战斗型肥鸡,惹得越宁想发笑。焦桂娟一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儿子变脸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这插话插错了,应该让“小老师”把话讲完。“小老师”明显更有办法跟儿子进行沟通,他的办法更有效。

    交给他吧!作为一个能够帮助丈夫发家的聪明夫人,焦桂娟也作出了决定。夫妻两个眼巴巴地看着越宁,内里的乞求快要实体化了。

    越宁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兜里,摸出钱包来。

    焦桂娟&韩鑫:=囗=!

    体重有点超标,单肘撑着有点累,被人俯视的感觉又特别不爽,韩旭哼哼着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地上。死小鬼的房里铺着地毯,一点都不怕冷。

    越宁打开了钱包,抽出一张一毛的纸币出来。

    韩旭:(⊙o⊙)!这回要坑我什么?

    “来看看,这是什么?认识不认识?”

    一毛钱,谁不认识啊?韩旭不想回答,但是越宁眼睛里的挑衅,真是太让人不爽了!韩旭冷冷地哼着:“不是你的外套吗?”

    焦桂娟&韩鑫:=囗=!第一次见到这种沟通方式的父母,已经完全不明白现在的小朋友在想些什么了。这难道就是专家们说的“代沟”么?

    越宁也不生气,继续施加打击:“如果你不留级的话,就会给我另一个答案——这是纸币。由国家发行的强制使用的货币符号,代替货币行使流通手段的职能。它代表的是……无差别的人类劳动。”

    “很遗憾,你留级了,所以你不知道。”

    韩旭:……什、什么意思?不对,你又嘲笑我。

    韩旭受到了羞辱x3

    “如果你没有留级,并且会思考,就应该明白,教师作为一个职业,承担的责任与其他的职业有很大不同,但是,从来这个行业的人,要吃饭的。把一个人抬得高高的,用不费力气的赞美让他放弃实质的收益为你服务,那是道德绑架。”

    面对这样的指责,韩旭撇了撇嘴,他的父母见他安静了下来,甚是欣慰。越宁眯起了眼睛,安静,有时候不代表着接受,而是“我就静静看你装【哔—】”。慢腾腾地收回了一毛钱,装到钱包里,再把钱包揣兜里,越宁道:“如果他给你补课,又收了你父母的钱,那也是他的劳动所得。劳动最光荣。你,赚过合法劳动所得么?”

    韩旭不安静了,怒吼道:“提货劵是钱吗?!学习机是钱吗?是合法劳动所得吗?”

    这是韩旭一直说不出来的心思,一旦被道破,那么道破的这个人,就取得与他沟通的入场劵。许多以前他不会讲的话,现在便讲了出来。原来,韩旭以前也是个乖宝宝的,他一直是相当单纯的。甚至同学里面偶尔传出一点某某家长给老师送礼、所以老师对某某同学好这样的事情,他也觉得这是胡说八道!并且坚信自己家才不会这么干,一定是自己学习好、表现好,老师才对他这么好的!你们这么说的都是在酸!因为你们不乖、因为你们笨!

    然后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居然让他看到自己的亲妈从小包包里拿出了商场提货劵给他班主任,又看到了……他爸的秘书送了台学习机到他数学老师家里。

    当你和你的一群同学,在老师节的时候用心准备了卡片,极有诚意地挨个儿地去老师家里送的时候。亲眼看到亲爹的秘书干着私下送礼的勾当,求问韩旭的心理阴影面积。

    韩旭当时的心情,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了。反正他当时转头就走了,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情,谁也受不了啊!还好,同学虽然见过他妈妈,但是不认识他爸的秘书。

    焦桂娟惊呆了,她一直觉得奇怪,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自己教得很好,要他尊师重教,尊重知识。告诉他,老师是灵魂的工程师、是无私奉献的小蜜蜂、是值得尊敬的人,一定要礼貌要听老师的课,好好上课,好好写作业,认真考试。怎么一到初三的翻了个儿了呢?原来如此!

    真是教得太好了,搞得儿子的信仰崩溃了。焦桂娟手足无措,哪里还顾得上抱怨越宁嘲笑他儿子的智商?

    “旭旭!”焦桂娟想说什么,又碍于有外人在场。想清场,又担心越宁一走,儿子再闹别扭,没人能弄得了他。陷入了两难。只能说:“爸爸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韩鑫也被这个真相打得措手不及,他是从来没想过这些的。他一直致力于将儿子培养成一个四有新人,不要像外面暴发户的儿子一样,脑子是聪明了,做人却很不到位。一个人,再聪明,如果人缘不好、面目可憎、到处得罪人,那么即使一时发迹,其败落也是指日可待的。

    可儿子……

    儿子正对着亲妈大叫,眼珠子都要红了:“为我好就是搞这些?!为我好就什么都瞒着我让我当傻子?!反正我的成绩都是钱堆出来的,既然有钱,那还堆什么成绩啊?!啊?!”

    他一直以为,因为他优秀,他才能获得这么多的荣誉,那么多的关爱!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什么小蜜蜂,什么工程师!都是骗人的!还有他的那些个家教,他爸妈给他介绍的时候,都是x老师,他还以为人家是“无私奉献”来的,注意观察一下,发现都是拿钱来的。带着这种想法再看老师,哪哪都是错,课外知识还匮乏,有些他都知道的事儿,老师还不知道呢!只知道拿钱的草包!

    大号的小胖子伤心得哭了出来,呜呜的:“反正给老师钱就行,我还学什么呀?都是假的,假的!呜呜。还有你!”胖脸凶狠地对上越宁,“你以为你很聪明就了不起啊?问问你爹妈给老师送了多少礼吧!”好吧,胖子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成绩好的都是钱堆出来的,学校、老师都是渣!社会太黑暗了,但是爷有钱!爷玩得转!

    韩鑫厉声道:“旭旭!不许胡说八道!你以为t大名额能买吗?!能买我就给你买了!买不下来!”

    越宁笑了:“我也想问我爹妈啊,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o⊙)!”韩家三口都惊呆了。

    “哦,我是被解救的贩卖儿童啊,考上大学才把户口从福利院迁出来。”

    孤儿,哪来的钱送礼呢?小胖子眼眶里含着泪花,脸好疼。

    焦桂娟和韩鑫很不好意思,焦桂娟马上开口道歉了:“那个,我们不知道啊,真不好意思。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他嘴巴坏。”

    韩鑫找t大的家教,哪里能真像单戈说的挑大白菜、盘问祖宗三代呀?他们根本不知道越宁是孤儿。以焦桂娟这样女性的眼光来说,越宁衣着得体,相貌出众,还挺有傲气又带点小娇气,不是丰沛的爱滋润着,没有细心的喂养,是养出不出这样的孩子来的。就韩鑫来看,这么点孩子在这年头拿个移动电话……家境怎么可能差?!

    韩旭猜疑地看着越宁,双手摸了半天没摸到手绢儿,索性抬起袖子擦擦胖脸上的眼泪鼻涕:“你?”卧槽!我看你比我熊多了,怎么可能是个没爹没妈的小可怜?

    越宁抬起手腕,看看表,对韩鑫道:“这可得有俩钟头了……”真是的,懒得跟熊娃浪费时间了,熊孩子的问题已经不是给老师送礼了,就像病毒一样,问题进化了。越宁不想为与自己无关的熊孩子费心了。芝姐的仇也报了,剩下的就看熊娃自己的运气了。

    韩鑫卡机了一下,马上接下:“六百,这就,哎,旭旭妈,去取钱。”

    “哦哦!”焦桂娟慌忙去取钱。韩家保姆阿姨已经傻眼了,俩小时,把旭旭弄哭了,还净赚六百?快顶她一个月工资了,她在保姆里面已经是高薪了。

    韩鑫愈发中意越宁了,好声好气地跟越宁商议:“这个,越同学啊,你看,下次是周几合适呢?我让司机去t大门口接你好不好?几点你说个时间,让他去等你。”什么?补哪门功课?只要您愿意讲,补体育课我都没意见!

    越宁认真地道:“我一般不当着人父母的面嘲笑人家孩子。不过,您这里的兼职,对我提升自己半点用处都没用。在您家小胖身上耗费的时间,我用来看书赚奖学金呢,不比这个少,还干净体面有前途。所以您看,我同学就不再来了。我过来呢,是因为觉得这样撒手不好,得给您把事儿理顺了再走,也算有个交代。现在您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我也算功成身退了。”

    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父母总是容易被动的。

    韩鑫沉默了,焦桂娟捏着一只信封走了过来,明显已经听到了越宁的话,还装成没听到,极和蔼地说:“哎,小越老师,这是今天的试讲费。”

    信封入手,越宁笑道:“多了四百。”

    焦桂娟:=囗=!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钱串子哦。”越宁眨眨眼睛,打开信封抽出了四百块还给了焦桂娟。焦桂娟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韩鑫想挽留,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越宁说的是实情,人家要真是个学霸,t大的奖学金拿着不比在这里教个傻胖子体面吗?

    韩旭已经擦完了胖脸,冷不丁着冒出来一句:“你还没说学生家长送的礼是不是合法收入呢。”

    三人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张木呆呆的胖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越宁。

    “瞧不惯啊?你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你这么闹腾,妨碍到人家拿钱了吗?问问你爸妈,是不是送的更多了。”

    “爸!妈?”

    韩鑫夫妇默。

    “你懈怠了、没有劳动,就要你父母用无差别的人类劳动去补,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韩旭脸红得像涂了胭脂,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来:“这样的老师对吗?”

    “如果你没有留级,高一的语文课会学到鲁迅先生的《祝福》,你就会知道,里面有一个祥林嫂。不要当祥林嫂,想办法解决问题吧。不跟我比的话,你……其实还行的。哎,忘了,你留级了。”

    韩旭受到了羞辱x4

    现在的韩旭还算个比较单纯的胖子,不是十年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个富二代,坚持问:“随你怎么说,他对吗?”

    韩鑫看不下去了,人都觉得你傻,不乐意接着回答了,你还问!捂着眼睛把儿子拉到一边去:“回来我给你讲祥林嫂。别多嘴!哎,小越同学,让旭旭妈给你安排车送回去吧,今天真是太感谢了。”

    焦桂娟配合默契地引路:“哎,对对,来来来。”甭管人家是不是要继续教她儿子,礼貌总是要做到的。能一眼看出她儿子的毛病,这就是能耐,不能开罪。虽然当着孤儿问爹妈,已经是……

    越宁点点头,跟她并肩往外走:“麻烦您了。”韩鑫在后面跟胖儿子搏斗,拦着不让他出去,要给他讲祥林嫂的故事。

    到了门口,也是一辆四个圈,焦桂娟再三感谢。越宁站住了,对焦桂娟说:“阿姨,不用太担心了。120分的卷子,考120分不容易,考9分,也不容易。他不交白卷故意把自己会的写错了一些,是有意气人。但是呢,他又没全掌握住知识点,有些选择题……他以为是错的,结果懵对了答案,这才有了9分。正常他能考个50分左右。”一张卷子,鬼画符一样地画满了字,选择题他只填c都不止九分!根据选择题的得分率倒推知识点,也就四、五十分的样子。估计这死胖子初三真是混过来的。

    焦桂娟迟疑地问:“老师,你会掐算?”她爱听自己儿子并不笨的话,却又不敢相信。

    越宁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直在提钱,提到老师就要说到钱,这两者显然是有联系的,诈他一诈,就出来了。”

    焦桂娟心领神会。

    “您只是还没摸着规律,摸着了,就能看出来。现在,情况变了,有些事情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包括学校教育。其实,我的老师就很好,她想收养我来着,我没答应。不过,她还是接我出来养了好几年。韩旭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还没有要到答案呢。好在已经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事情就好办得多。”说完,耸耸肩,捏着信封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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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学校,王玉芝和单戈正在他们宿舍楼下等他。王玉芝不起眼,单戈是院里的名人,吸引了不少来来回回的眼光。越宁老远就看到了她们,加快两步走过来了。

    两个姑娘也看到了他,一齐迎了出来。一打照面,单戈就对王玉芝说:“看吧,好好的,我就说,他没问题的。”

    王玉芝憋着气,等越宁走过来叫了一声:“芝姐。”对着越宁开炮了:“你是不是闲得慌啊?你又不缺钱,有那功夫多看看书呗,这都十一月了,期中考都要开始了,不能好好考一考吗?拿个学期奖学金不比这个体面?跟个死胖子,你怄的什么气啊?”

    越宁飞快地瞥了单戈一眼,单戈翻个白眼,躲开了。身为学生会长,又比较欣赏这两个人,她是不希望因为一个家教,让两人生出芥蒂来的。王玉芝没接下的活,被越宁接了?谁听了都会觉得是不是撬墙角了。所以单戈回来之后,找到了王玉芝,先跟她解释了一下。并且郑重强调——宁宁给你报仇去了。

    这可把王玉芝给急坏了。韩旭有多讨厌,她是见识过的,宁宁那么乖,万一……那可不就是她的责任了吗?急得要去把越宁找回来。单戈说了许多:“你还不知道宁宁吗?他吃不了亏的。你是有多呆?才会以为宁宁是只小白兔啊?他要是只狐狸得是有九条尾巴的那种!吃得一身皮毛油光水滑!”

    王玉芝不放心,单戈说:“我看他也快回来了。我盯着的,一切顺利,直到他进去讲课了,才回来的。”

    王玉芝道:“那死小孩特难缠,进去就给你下马威。”

    说得单戈也担心了起来,一看表:“这得快讲完了。得,楼下截他去吧。”

    两人这就来了。

    越宁遇到两人,被拉到宿舍大门边的树底下,似乎要将他仔细检查。越宁掏出个信封来,打开了:“来来来,见者有份啊,等下去食堂吃小炒,外面的牛肉米线也不错。”

    “六百?”单戈吓了一跳,“哎,不到俩小时吧?哪来的六百块?”

    越宁轻快地答道:“我提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