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渴……”他大伯含糊不清地说，手指头微微哆嗦着问：“老四呢？”

    “老四呢……”他大伯母笑着重复了一遍，回头看向王妈妈：“他还惦记着老四呢。”

    “他还在上班呢，忙，还没回来，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秘书说他在开会，等他开完会就让他回来。”

    他大伯点点头，王妈妈又站了起来，说：“你们吃水果。”

    他大伯母就笑了，说：“你看看你，反倒比我还客气呢，你不用让，我们吃就自己拿，哈哈哈。”

    王语就笑了，说：“我妈这是高兴地，你们这可是头一回来我们家呢，她都盼了好久了。”

    王妈妈抿着嘴笑，脸居然微微地红了，他大伯母笑着说：“我跟她大伯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这些年来你们请我们过来，我们都是懒人，也怕到这大城市来什么都不懂，就丢人了，再说了，我也知道老四他工作忙，不敢过来打扰你们。”

    “他工作忙，还有我呢，”王妈妈笑着说：“现在好了，王语也长大了，以后你们想来就来，老王不在，我跟王语接待你们，都是一家人，都是一样的。”

    她说着看向王东，说：“我就常跟王东说，让他常来，老王如今年纪也大了，爱热闹，一直盼望着你们多来我们家呢。”

    王语笑着拿了一块西瓜递给王东，王东看了看他，笑了，将西瓜接在手里，却没吃。他大伯母问他：“你怎么也来了，工作不忙么？”

    “这不是下班时间么，王语告诉了我，我就过来看看，你说你们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王语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这不是怕你工作忙么……”他大伯母笑着说：“叨扰你四叔我们就够过意不去了，哪还能再麻烦你，你呀，好好工作就行了。我们呢，最好谁都别麻烦，”她说着握住他大伯的手，说：“你们也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犟脾气，如今虽然瘫了，脾气还在呢，要他麻烦这么多人，比让他死了还难受呢。”

    他大伯就笑了，亚宁微微眯着，似乎散着浑浊的泪光。

    第202章 大伯

    厨房里飘出来阵阵饭香，王语说：“我都要流口水了。”

    “早饭你吃了吗，就跑了？”王妈妈笑着说：“饿你也活该。”

    “他就吃了个面包，”王东说：“他早饭老不吃。”

    王妈妈却愣了一下，问说：“他去你那里了？”

    王东微微一怔，笑着说：“见面的时候问的，他说他不习惯吃早餐，都习惯了。”

    “还不是他懒，”王妈妈说：“现在因为要考验复习，还好一点了，你们不知道他从前那样子……”她说着摇了摇头：“每天不到中午就不知道起床，他高中的时候还挺好的，那时候得上学，他还能每天早上爬起来，自从上了大学，整个人就萎靡了，半夜不睡觉，早晨又不起床，我也想过改造他，可惜啊，没能成功。”

    他大伯母就笑了，说：“这么能睡，也没见他长胖。”

    “哪儿还能胖呢，”王妈妈笑着说：“每天就两顿饭，能维持住现在的体重就不错了。”

    “怎么都开始批斗我了？”王语说着就站了起来：“大伯母，要不我领着你们在我家附近转转，我们小区环境挺好的，后面还有个公园。”

    “今天还转什么呢，都坐了半天的车了。”王妈妈阻拦说：“明天再去转。嫂子要不我带你去给你们准备的房间看看吧，要是觉得累，你们也可以先躺一会。”

    他大伯母就站了起来：“也好，先去看看。”

    她一百年跟着王妈妈往里头走，一边感叹说：“你们家怎么这么大，装修的就是好，跟宫殿似的。”

    “哪儿能跟宫殿比呢……其实上面有两间房比下头这一间好，可是我怕大哥上下不方便，所以你们就在下面这间房里凑合着住一晚吧，疗养院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咱们就能过去。”

    王妈妈说着就将房门推开了，他大伯母跟了进去，王语看着他们进去，笑着对王东说：“说话注意点。”

    他大伯听见了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王东笑了笑，说：“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大伯你看电视么？”王语说着就拿过遥控器，把客厅的电视打开了。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剧，倒是有个电视台在重温经典，在那儿播放《新白娘子传奇》。

    王语估计这电视剧他大伯爱看，至少不讨厌。她记得他上次看到的时候，已经播到雷峰塔的段落里，如今似乎又重播了一遍，才播到俩人成亲。

    这电视剧他是不爱看的，或者说已经看厌了，就跟旁边的王东小声说着话。王妈妈跟他大伯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电视上在播的《新白娘子传奇》，就笑了，说：“这电视你们也爱看？”

    王语坐在沙发边缘上，说：“经典啊。”

    他大伯母走到他大伯跟前，问：“你累不累，累的话就先去房间里睡一会？”

    打他波点点头，便要站起来，王东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他大伯还跟王妈妈和王语致意，似乎很抱歉的样子，王语跟着王东一块扶着他去了房间，王妈妈问：“没给大哥买个轮椅么？有轮椅的话你推着也省点力气，出去也方便。”

    “有轮椅，都在车上呢。”

    “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嫂子，”王妈妈说：“我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唉，”他大伯母叹了一口气：“不辛苦我还能辛苦谁呢，老伴老伴的，不就是这样，也幸亏我还算结实，还伺候的下来，说这也算很有运气了。”她一边坐下一边说：“我们村里还有个，她老伴也是得了脑溢血，瘫了，但是她身体也不好，常常下不来床，别提多可怜了，儿女们再孝顺，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如今也是不管不问了，俩人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没人问……”

    估计她也是意识到这话题有些沉重了，就笑了，说：“我听说王语复习考研呢，怎么样了？”

    “他呀，最近倒是挺用功的，天天大早晨就爬起来了，晚上十点多才回来。”王妈妈提到王语就笑了，说：“挺努力的。”

    “那是好事儿，知道用心了。”

    王妈妈点点头：“是比以前懂事了，前些天还想做生意呢，跟同学合伙开店什么的，反正是比以前成熟了。”

    “做生意那可得谨慎……”他大伯母说：“刘劭不就是因为跟朋友合伙做生意，赔了么？”

    王妈妈愣了一下：“有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呢。”

    他大伯母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听素芹说的，他们刚结婚，手上不是有笔钱么？彩礼什么的……刘劭就拿去做生意了，我也不懂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反正听说是赔了……也不算是赔了，是被人给骗了，跟他合伙那个人，卷着钱跑了，听说欠了很多债，丽丽打电话回去，把她存在娘家的钱都取走了，唉，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他们不久前还来过我们家呢，我瞅着小两口挺好的呢，气色也不错。”

    “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可能没告诉老四，你们还不知道的吧。所以王语你也交代他，让他多留个心眼，如今这社会，人心不知道都怎么变成这样了，你骗我，我骗你，没个好的，都只盯着钱看。”

    王语忽然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喊道：“大伯母，你来一下……”

    他大伯母见他面有难色，就赶紧走了过去，王语说：“大伯他好像……尿裤子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红了，觉得有些尴尬，他大伯母进去之后王东就出来了，去车上拿了一个他大伯母带过来的包，挑了一身衣服送进了房间里头。王妈妈问王语：“怎么了？”

    “我们把大伯往床上抬的时候，发现他裤子湿了……”

    王妈妈脸色微微吃惊：“怎么会这样……”

    王语叹了一口气，说：“等会别提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吧，不然的话大伯面子上过意不去。”

    王妈妈点点头，说：“这我知道。”

    王父没能及时换回来，王妈妈估摸着他现在应该开完会了，就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王父还是没接电话，给秘书室打，秘书说他还在忙。

    午饭已经做好了，饭菜都已经摆上桌，王父还是没回来，王妈妈说：“算了，咱们别等他，咱们先吃。”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王东跟他大伯母分坐在他大伯两边，他大伯母几乎都在伺候他大伯，给他夹菜，擦嘴。

    还有饭菜正在做，王妈妈时不时地要去厨房看看，王语去里头倒水，看了看，问：“要不要给我爸留点饭菜啊？”

    “不用，都这点了，他要回来就该回来了，要是没法回来就不会回来了……”王妈妈说着偷偷朝外头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语气异常伤感：“你说你大伯……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看了真叫人伤心。”

    一场病，把一个男人的尊严都击碎了。

    王语叹了一口气，说：“我爸回来看见，估计又要难受了。”

    “对了，我听你大伯母说，你那个姐夫做生意失败看，赔了不少钱，你知道么？”

    王语愣了一下：“刘劭么？”

    “你不就这一个姐夫，除了他还能有谁？”王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具体情况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不知道，没听说啊，他做什么生意呢？”

    “我也不清楚，我还是听你大伯母说的，说他跟朋友合伙做生意，结构被那朋友给坑了，对方卷钱跑了，留下他欠了一屁股债。你伯母说让我告诉你，你上次十万块跟朋友合资的事儿，可得注意点，别让你朋友给坑了。”

    “不会，我那朋友很老实……”王语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过丽姐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我爸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没听他说过。”

    “行了，这鸡肉可以出锅了……”刘姐打开锅盖，顿时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她又往上浇了香油，顿时香味就更满了，王语说：“刘姐，再撒上点葱花。”

    “怎么什么都叫撒葱花，鱼肉撒葱花，鸡肉也撒？”

    “撒了可以提鲜啊。”王语说着，就自己捏了点碎葱花撒了上去，刘姐把鸡肉盛出来，递给王语，王语就端着走了出来，在位子上坐下，问他伯母：“我妈刚告诉我说，我刘姐夫做生意赔了？”

    王东一听这话也看了过来：“做什么生意赔了？”

    他大伯母就又把事情给讲了一遍：“再具体的我也就不清楚了，东子，怎么这事儿你也不知道？”

    王东摇摇头：“四婶没告诉我。”

    “也是，已经赔了，再说他们已经报案了，咱们就是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只能希望卷钱逃跑的那个人能抓得住。”他大伯母笑着问：“你妈呢，怎么还在厨房忙，让她别再忙活了，菜已经够吃了，还加什么菜呢，去，叫她过来吃。”

    “也就剩下最后一个汤了。”王语笑着说：“等会忙完了她就过来了。”

    王语正说着，门铃就响了，他放下筷子过去开门，看了看显示器说：“我爸回来了。”

    不一会儿王父就进门了，在门口换鞋的时候，王东他们都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大伯也含糊不清地叫着他，王父笑着压了压手：“都坐下吧，都坐下。”

    “你回来啦，”王妈妈笑着从厨房出来：“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还以为你今天中午回不来了呢。”

    “今儿是忙……”王父说着朝他们点点头：“大哥，大嫂，你们来了真对不住，太忙了，没法去接你们。”

    “已经够麻烦你的了，你还是工作最重要，”他大伯母说：“都到了这点才下班，也太辛苦了。”

    “也不是天天都这样，就今天比较忙。”王父说着就把包放下：“我去洗个手。”

    刘姐过来新添了一副碗筷，王父洗了手出来，说：“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

    王父看了看王东，说：“东子跟我换个位子吧，我挨着大哥坐。”

    王东就笑着站了起来，坐到了王语的那一边，王父过去在他的位子上坐下，他大伯就那么一直看着他，笑的嘴角有一点歪。

    王父的到来，让整个饭桌的气氛活跃不少。他们天南地北地聊着，说的最多的，依旧是王父跟王东两个，王父问的比较多，王东答的比较多，王语就在中间插科打诨。他大伯母喂完了他大伯，自己才去吃。

    正吃着呢，王语忽然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他朝周围看了看，看见他大伯母跟王父的表情也微微地变了，他大伯母“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脸色微红，说：“你怎么这时候……”

    他大伯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涨得通红，王父赶紧站起来，这一下王语终于明白那味道是什么了，他大伯父拉在裤子上了。

    第203章 当你老了

    大家都乱成了一团，慌着把他大伯父往洗手间扶，王父要扶，却被他大伯母拦住了，说：“我来就行，我来就行。”

    “还是我来吧，”王东说着背起他伯父就朝洗手间去了，他大伯母赶紧跟上去，王东要帮他大伯脱裤子，被他大伯母推了出去：“我来吧我来吧，你们都别管了。”

    她说着就把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王妈妈看了看王东，小声问：“你没蹭上身吧？”

    王东看了看自己身上，摇了摇头，刘姐从厨房探头朝外看，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事情闹成这样，谁也都没心情也没胃口再吃饭了，王妈妈微微捂着鼻子，她是有洁癖的人，不过是碍着王父的面子，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他大伯母在洗手间忙活了好长一会，才把门打开，说：“东子，再给我拿一套你大伯的衣服，成人纸尿片也拿过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