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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可却不知往往最简单的地方,却最容易暴露真相。

    陈婠对她的怀疑,就是从一个眼神和笑容开始的。

    粗略算来,时辰应是差不多了。

    大哥应该已经看到了她的留书,不久,就会赶过来。

    但李青萝的反击却大大超出预料之外,看着她狰狞的面孔,陈婠不禁隐隐担心起来。

    李青萝神态越发可怖,“老天开眼,夺子之仇终于得报!你死后,我会将你的五脏六腑都挖出来,喂给山里的野兽!”

    陈婠保存着仅有的力气,但眼前已然有些模糊。

    李青萝一直在絮絮说着什么,她渐渐听不清楚,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只盼大哥赶快过来。

    这一刻,她承认自己软弱,再次重获新生,她求生的渴望愈发浓烈…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以为自己要昏死过去时,手上的力道突然松懈下来。

    只听李青萝颤声问,“是你?”

    另一道声音沉沉掷地有声,在这空荡的山间响起,“放开手。”

    陈婠摸索着站起来,连忙扶着柱子退到一旁,双腿虚软,只好半跪在地上。

    眼前黑影高大欣长,只是极短的瞬间,李青萝几乎来不及反抗,便被他重重一掌,打落悬崖!

    一切都来的太快,原本的安排完全乱了!

    陈婠愣在当下,眼睁睁看着安平的身子跌落万丈深渊…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

    没有了…这一次,她的安平真的没有了!

    花游亭重归寂静,一切只是瞬息之间,山间草木依旧,合欢花随风摆荡。

    陈婠的手臂被人用力握住,然后提了起来,就势坐在石条凳上。

    “这样的人还留在身边,可见你平日何其疏忽。脖子可还疼?”

    宇文瑾深邃的五官在黑暗中线条分明,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方才之事,谢谢你。”她起身略微一福,“你不是回乌蒙去了么?怎么会在沧州?”

    宇文瑾锋锐一笑,笑纹并未散开,已然收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沧州城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有办法回来。”

    探子来报,说皇帝微服出巡至沧州,今夜见到陈婠,自然就坐实了消息。

    陈婠清明,感激之情褪去,不禁心中微动。

    她也想到了这一层,宇文瑾的目标,显然是皇上。

    “我与大哥回家探亲,你快些走吧,他一会便要过来。”

    宇文瑾缓缓靠近,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脖子,上面明显的淤痕。

    陈婠握住领口,警觉地向后退去。

    却见他在怀中摸索出一瓶药水,双手揉搓匀开了便轻轻握住她的颈子。

    “我自己来。”如此亲密的触碰,令她十分难为情。

    况且,如今立场敌对,自然不会如从前那般坦然。

    宇文瑾收回手,替她将散落的披风重新拢上,与此同时,他亦听到了脚步声响,“记住,我在乌蒙达溪城,若你何日厌倦了皇宫,便来寻我。”

    陈婠自然不会点头,宇文瑾扶着她的肩,弓下腰身贴近了些许,“聪明如你,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大哥。”

    他刻意拔出剑,就在陈棠露出半个身子时,猛然一跃,朝着相反的方向提步奔出。

    “来者何人!”陈棠亦抽出宝剑欲要追赶,陈婠却扑到他怀中,“大哥,安平为了救我,被那刺客打下悬崖了…”

    见妹妹哭的伤心,想那安平自五岁便来到陈家,虽为奴婢,但却有亲人情谊。

    便揽过妹妹的肩,轻轻靠在怀中安抚,“莫太自责,安平是个好女子,哥哥会找出凶手,替她报仇!”

    陈婠本已经耗尽了力气,这一见到大哥,所有的情绪尽数发泄出来,竟是哭了好久,这才止住泪。

    “走吧,陈宅不能久留。明日一早,咱们便动身去西林猎场。”

    ☆、第56章 争宠谄媚设险局

    西林猎场的西面,行宫依山而建,规模并不算浩大。

    先帝从前好文墨,喜爱诗词歌舞的风雅之事,对狩猎射箭不甚热衷。

    这行宫建成了许多年,先帝竟是一次也没来过,渐渐就荒废了许多,倒是其间太子微服来过几次。

    可如今大不相同了,一朝天子,时移世易,年青有为的帝王善骑□□马术,文韬武略,狩猎便成为了不可或缺的。

    而定远将军出身沧州,为九营统领,乃是当今皇上的心腹重臣,是猎场的常客座上宾。

    宁春和岫玉守在行宫主殿栾川阁的外殿,回想昨儿一夜君臣把酒言欢,篝火烈酒,名马美人,直到中霄才盛筵散尽。

    能够瞧得出来,此次猎苑筵席,皇上要比在宫宴上开怀许多,竟是一改往日做派,饮了不少的酒。

    再看这行宫殿台,虽然年久,但显然是新翻修的,起居用度很是齐全。

    艳阳高照,群山散霞,景致壮丽。

    岫玉和宁春对视一眼,“半个时辰前,奴婢叩了一回门,并没听见陛下的回应。现下厨房上已经准备妥当,可是要传膳?”

    宁春也有些作难,虽然不用上早朝,但天子起居讲究天人规律,三餐安寝皆不能乱,方为根本。

    “昨儿陛下醉饮,是温淑妃扶他回去伺候。”宁春瞥了一眼内室,重重帷幔一层一层落下,看不清温香暖帐,也没有丝毫声音。

    只怕皇上和淑妃累了一夜,正在沉眠。

    岫玉便答,“记得有次陛下招幸婉惠妃,晨起时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良宵一刻,依奴婢看,咱们仍遵照这规矩便是。”

    宁春意味深长的一笑,“淑妃娘娘怎能和婉惠妃娘娘是一样的?亏你跟着陛下这么久。”

    岫玉却并不赞同,“淑妃娘娘背靠母家镇国将军这棵大树,何愁日后不高升?而且,婉惠妃似乎对皇上总是冷淡的紧,哪里有淑妃娘娘会讨陛下欢心…”

    宁春甩甩袖子,“休要再议论主子是非,教厨房上备着,一会儿陛下醒了要吃甚么,便能即刻做出来。”

    虽然岫玉在宫中算是有些资历的,但在宁春面前,还算不得数。

    陛下身边的贴身宦官,身兼内庭大总管一职,宁春的话,是十分有分量的。

    岫玉应了差,便下去做事,此间不提。

    殿中温润,香料是山茶与合欢花萃出来的浆汁提炼,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朦胧迷醉。

    有亮白的日光,透过层层帷幔刺了进来。

    封禛动了动手臂,昨晚畅饮宴乐之事浮现脑海,的确是难得的畅快。

    这会子酒意褪去,额间隐隐有些发胀,他下意识地唤道,“宁春,给朕拿些解酒汤过来。”

    话音刚落,没有预料中宁春的声音,却是一条嫩白的手臂从腰间环了上来,“陛下,您醒了?臣妾这去给您斟茶…”

    女子的声音柔媚,就和她柔软的身子一样,黏在身上。

    封禛脑中一个激灵,登时清醒了许多。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撑着身子坐起,映入眼帘的景致可谓是香*艳至极。

    香肩半露,身子蜷缩在锦被中,女子身上只挂了一条轻纱小衣,曼妙的酮体若隐若现。

    昨夜与自己共枕而眠的,竟然是温淑妃。

    而那艳丽非凡的脸颊上,彤云密布,此情此景,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昨夜是朕诏你来的?”他压下心头的不悦,却如何也回想不起来后夜的荒唐。

    “陛下昨夜醉的厉害,臣妾扶您入内安置,更衣时您便忽然将臣妾…您亲口说的不让臣妾走…”温淑妃缓缓靠过来,言语暧昧,仅余的一层纱衣也不经意地滑落下去,露出大片旖旎的春*光。

    封禛微微蹙起眉,那些话听得刺耳至极,挥手抵住她的肩,“好了,你先下去更衣吧,朕还有事要做,教岫玉进来服侍便好。”

    “陛下昨夜温存时,可并不是对臣妾这样冷淡。”温淑妃面色委屈,一双杏眼含波,似是幽怨地轻声一叹,便识趣地缩了回去,“既然陛下不想看见臣妾,那臣妾这便告退。”

    一面说着,一面将锦被掀开。

    然后一件件将散落的衣服捡了回来,动作徐徐地穿上。

    封禛冷眼一旁,始终没再说话。

    白花花的胴体在眼前晃荡,封禛更是心中烦乱,对如此绝美的妖娆,却仿佛提不起兴趣。

    醉饮误事。

    但转念一想,温淑妃也并无大错,遂终于和缓了语气,“昨晚,辛苦你了。今天便好生歇一歇,不必随驾,退下沐浴吧。”

    自始至终,封禛都没有正眼看自己,温淑妃背对着他,贝齿轻轻咬住下唇,旋即转身下榻春风一笑,“谢陛下赐浴。”

    皇上起了,岫玉等人便进来服侍更衣净面,宁春此时禀报,说是定远将军和婉惠妃的车马已经抵达,在偏殿安置。

    温淑妃一只脚才踏出殿门,便听见皇上道,“速去备水沐浴,朕要替他们接风洗尘,婉惠妃可有累着?”

    脚步放慢了,那话语中透出的关切,温淑妃听得清清楚楚。

    宁春便答,“气色很好,只是婉惠妃娘娘似乎怕冷,又添了一件衣裳,领口裹得很高。”

    “她素来体寒,派人将婉惠妃的行头移至栾川阁,朕这里日光阳面,暖和些。”

    温淑妃终于迈出殿门,庭院中天光刺目,却驱不散她眼中的寒意,一抹笑意缓缓爬上眼梢,“陛下,是您的绝情将臣妾逼至如此的…休要怪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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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林猎场沐浴的汤池只有一座,就在主殿栾川阁的后面。

    婉惠妃风尘仆仆地回来,身边却少了安平。

    还没下车,便接到宣诏,只得马不停蹄的赶往栾川阁。

    宁春迎上来,“娘娘稍等片刻,陛下正在晨浴。”

    陈婠淡淡一笑,没有多问,只是说,“晨起赶路腹中饥渴,本宫便先去用些茶点。”

    宁春知道婉惠妃素来行事如此,皇上多是纵着,他自然连忙吩咐厨房先端来糕点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