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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这女人长的不错,瞧那大胸、大屁股,真用刑的话,我还真舍不得打。”

    “屁!你看那女人那宁死不屈那样子,人家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你cao!”

    “滚你巴子的!”

    那两个狱吏说说笑笑,粗俗鄙陋的调笑声回荡在长长的诏狱甬道中,正在这时,一个狱吏忽然止住了笑,拍拍另一个人的肩膀,示意他向后看。

    那人看身后吓了一跳,连忙躬身作揖,“顾大人,顾大人!”

    顾行之冷着脸,那两个狱吏吓的说不出话来,顾大人脾气不好,他们生怕自己的污言秽语侮辱了顾行之的耳朵,便自觉的抽自己的嘴巴。

    顾行之没叫停,还道,“狠狠抽。”

    第26章

    那两个狱吏自打巴掌,脸颊高高的肿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了。

    顾行之顺手从一个狱吏的腰间拽下钥匙,那狱吏抬头,“顾大人,这……”

    “还不快滚?”

    两个狱吏不敢再说话了,彼此对视了一眼,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裴嘉静静看着这一切,顾行之将牢门打开,她依然是那副表情,好像所有事都和她没有关系。

    顾行之从地上捡起一个馒头,替她将脏兮兮的外皮剥掉,亲自递给她。

    “吃吧。”

    裴嘉眼眶烧的滚烫,伸手接过那馒头,往嘴里塞了一口,她慢慢的嚼,勉强自己吞咽下去。

    顾行之起身,用火折子将牢房四周的烛台点亮,再一回首,裴嘉已经吃下了那个馒头,仰着脸问他,“顾行之,顾大人,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么?”

    “我不想杀你。”顾行之道。

    “你当年也说过,你会把我爹救出来,可你不但没救他,还亲手杀了他。”裴嘉笑了,“我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顾行之垂首不语。

    “顾行之,我爹他为官清廉,刚正耿直了一辈子,他以前就说过,他这辈子得罪了不少人,恐怕难得善终,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害死他的不是小人,而是他一直视若自己亲生儿子的你!”裴嘉走到顾行之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我谁都不恨,我就恨你。”

    “你恨得对。”顾行之面无表情道,“我狼心狗肺,当年若不是裴少卿收留我,我恐怕根本不能在京城立足,也到不了今天的位置。”

    他若是遮遮掩掩,裴嘉心里还好受一些,可他这么直白无惧的承认自己的无耻,这倒让裴嘉一肚子的质问无法宣泄,她捂着嘴,嚎啕大哭,“你知不知道我爹多器重你?他被抓走前几天,还私下问过我,愿不愿意嫁给你,他是想收你做女婿的,他还劝我,他说你虽然出身不高,可是人品才学都是一等一的,他叫我别嫌弃你的家世……你怎么能这样啊,顾行之,你怎么能这样?”

    顾行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小嘉,我放你出去。”顾行之咬着牙道,“我一定把你放出去。”

    裴嘉松开顾行之的衣领,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我不用你救,我宁愿死在这里我也不用你救,我这次敢来告发你,我就没想活着回去。”

    那一巴掌使了全力,顾行之却丝毫感不到疼痛,他只觉得胸口发闷,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小嘉,我这条命是裴少卿的,我迟早要还给你们,但不是现在。”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道,“所以你得留着命,要不怎么找我报仇?”

    他越这么说,裴嘉心里越难过,他们曾经明明很好的。

    她和顾行之于少年结识,那时他十五,她十三。

    那一日,她坐在紫藤花架子下念诗,声音朗朗,一诗念罢,父亲裴度拍掌赞叹,她向往常一样提着裙摆迎上去,却看见父亲身后站了个少年。

    少年那时候已经长的很高,可是穿的却是又不合时宜又小一号的衣裳,鞋子还破了个洞,父亲对她说,这个人以后要和他们一起生活,她可以拿他当哥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他当做哥哥,可她是真的关心他,她为他学会了缝衣服,为他学会了纳鞋子,他起初很沉默,和他说十句话,他也不见得会回应一句,久而久之,她还以为他讨厌自己。

    她去问父亲,裴度告诉她,“行之命很苦,对人戒心很重。”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越难的事情对她而言就越有吸引力,顾行之吸引了她,她废了很大的心力去费力讨好顾行之,终于有一天,顾行之会和她说话了,会对她笑了,会像裴度一样亲昵的叫她小嘉了。

    她以为顾行之对自己已经敞开心扉,可是直到有一天,有一伙人像强盗一样闯进了她的家,砸了院子里所有的东西,还拖走了她的父亲。

    她要上前和那些人拼命,被顾行之拦腰抱住,顾行之对她承诺,“裴伯父肯定会没事,我保证。”

    抓走父亲的是东厂的人,裴嘉并不是无知少女,她自然听过许多关于东厂和诏狱的传说,也知道这一去是再难归来,可顾行之和她保证,他说一定会把父亲救出来。

    她信了,甚至还听顾行之的安排,乖乖的带着几个老奴躲到南方老家避祸,可是路才行了一半,就在道上听说了父亲死在诏狱的消息。

    她来不及回头奔丧,就又听说了顾行之升官的消息。

    裴度以“大不敬”的罪名入狱,而和裴度关系极为密切的顾行之却丝毫没有受到牵连,反而步步高升,这其中的蹊跷裴嘉不敢细究,她大病了一场,身边的老奴纷纷离她而去,只余垂垂老矣的奶娘守在她身边,奶娘将她送到了舅舅家养病,等她病完全好了,下了地,已经过了五个月之久。

    而这个时候,朝中的局势已经是十分清晰,顾行之一路被破格提升,还被打入了阉党,为各路文人清流所不齿,舅舅说,她爹这是引狼入室才酿成了家祸。

    她不愿意相信,可是日子久了,她终于认清了事实:那个顾行之就是踩着她父亲的尸体升官的。

    有什么比背叛更让人痛彻心扉?

    裴嘉辞别了舅舅,收拾包裹独自踏上回京的道路。

    那一年,她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裴嘉身边没有亲人,只有舅舅派给的两个小厮保护她,可是半路还是遇上了山贼,她被抓去山寨,成了可笑至极的山寨夫人。

    今年她二十三了,这四年她跟着她那位寨主相公学了不少本事,寨主叫张德,是个糙老爷们,不爱干净、满口粗话,可是却对她有求必应。

    绿林好汉最讲义气,裴嘉虽然瞧不起张德,可是却不讨厌他。

    她和张德讲自己的身世,讲顾行之这个人,张德听完当即就要抄家伙打上顾行之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