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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楚越得手的时候也少,脾气越发的暴躁,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都不把他当个人看,可他就是心心念念的放不下。

    楚越难得也叹了口气,在楚承那略坐坐就走了,赶着往别院走,也不知道那孩子吃没吃饭,原本身体就不好,搞不好又好一阵闹腾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迄逦花开

    长安这几场雪下的真勤,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夜,让人听了一夜的北风,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是满园的银装素裹,冰雪琉璃。

    七皇子别院暖阁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淡粉色小袄的小丫鬟进来,一双素手被冻的有些发青,有些局促的搓着,抬眼看见床上坐着的少年,仍然还如往常一样低头沉默着,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努力的挑起唇角,走到他身边。

    “公子……公子醒啦!”小丫鬟故作欢快的说道:“既然公子今天醒的这么早,殿下又不在家,公子也应该出去走走。”

    兼雨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个小丫头这几日一直伺侯在他身边,名叫知华。

    这个知华今年十六七的年纪,心思最是细腻,而且就她这几日伺侯在兼雨身边,已经清楚的知道了,只要这位小主子别说高兴,就只是乖乖的张口吃饭,七皇子殿下的脸色就会好很多,主子的脸色好了,他们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了。

    所以就为了这个,她也总是变着法的逗兼雨开心。

    只可恨眼前的这个柔弱少年自从她看见的第一眼开始,就从来没有片刻欢愉的时候,她年纪稍长,从小又是在深宅大院长大的,什么荒唐事没见过,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兼雨,知华抿了抿嘴角,继续说道:“昨夜下的雪今早刚停,院子的紫荆花又开了,一片一片紫色的花儿好看极了,而且树枝上压着花朵儿,花朵儿上又落着雪,太阳光一照,那花瓣上的雪好像都发着紫色的光,公子可要去看看?”

    “……”兼雨有些怔怔的抬头看她,用着略微嘶哑的嗓音问道:“他……是不是……没在这里?”

    知华一见他肯说话了,立即面上大喜,连连点头说道:“恩恩,公子放心吧,殿下这会儿刚走,说是去了三皇子殿下那里,得好一会儿能回来呢。”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拿过鞋子给兼雨穿上,然后又拿过貂裘披在他身上,继续说道:“这儿的紫荆花都是最冷的天才开的,所以公子多穿一些,免得着凉。”

    这个貂裘是楚越的,披在兼雨身上长的都拖地了,而且兼雨年纪小,骨骼没有长开,个子也不高,又是身影单薄瘦弱,知华都觉着楚越的这个貂裘披在这位小主子身上,根本就支撑不起来。

    可是这是楚越要求的,男人心里总有点见不得人的绮丽想法,就是喜欢让自己心爱的人穿着用着自己的东西,那样才显得亲密,就像如今兼雨身上穿着的里衣就是楚越自己的。

    长安的大片紫荆花海只有城外的这一处再就是皇宫的御花园了,兼雨披着拖地的貂裘慢慢的随着知华走在花海里。

    黑色如缎的长发被简单的梳起个寻常少年的发髻,身上披着厚重的黑色貂裘,趁着皮肤越发的白皙,尤其是映着阳光简直璀璨的发光耀眼,在这一片紫色的花海中,倒是个冰雕玉琢的小美人。

    兼雨抬头看着这满树的紫荆花,想起来从前跟着顾攸宁进宫里,看见御花园的东边有着一大片的紫色的花海,就因为自己也喜欢,回到王府以后,顾攸宁就也让人在王府的花园里种了好多紫色的花,里面也有这种紫荆花,想来现在也应该开花了,可惜自己却没有看到。

    也许……

    再也看不到了,兼雨抬眼迷茫的环顾这个陌生的四周。

    他会死在这里吗?

    楚越从三皇子府回来,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害怕被楚豫的人马跟踪整整绕了皇城半圈,在出了城去,进了别院就直接往暖阁走,谁知却被告之,小主子跟着丫鬟去了后山看花去了。

    楚越听了一愣,抬脚往后山走,问道:“怎么?今天他怎么愿意出门了呢?”

    “小主子年纪小,就算记仇,哪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管家太监跟在身边,赔笑的说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好好养着哄着,就会好的。”

    楚越得知兼雨竟然肯出去走走了,心情也好了不少,挑眉说道:“真的?”

    “自然,奴才不敢说谎。”

    “知道你不敢说谎。”楚越有些笑意,直接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一些这个年纪孩子喜欢的,若是做好了,本殿重赏。”

    管家太监看着楚越的脸色,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是,奴才一定办好”。

    两个人正说着就到了后山,楚越这几天心思一直放在兼雨身上,竟也未发觉原来这山上的花都开了,在往前走几步就是一座雕栏画栋的幽深长廓,远远的就看见兼雨一个人坐在长廓的椅子上,身上虽然裹着厚重的貂裘,可是这个仍然是柔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似得,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影既孤单又孱弱。

    楚越站了片刻,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身影看,半晌放松了脚步走过去。

    知华在大片的紫荆花花海中挑了两支开的好的花儿摘下来,然后跑回到兼雨身边,把花递给他,说道:“公子,您看这花开的多好看啊,而且啊,这座长廓的尽头有一座凉亭,凉亭后面有一个天然的小水池,殿下命人用未经殿琢的白玉石拢上,每年这紫花被风吹落的时候,就会落到水池里,可好看了。”

    “……”兼雨接过花枝,听了她的话微微的皱眉,抬头问道:“你说这后面有水池?”

    “是啊”知华天真烂漫的点头,说道:“那水池可深了,里面养着鱼,不过这个时候,水面上结着冰碴,鱼也都不游上来了,不过公子若是想看的话,等到开春就可以看到了。”

    开春……

    兼雨握紧了手中的花枝,他等不到开春了。

    因为这个冬天他已经熬不过去了。

    兼雨扔掉手中的花枝,起身说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知华有些为难的说道:“公子想要去哪儿,就让奴婢跟着吧,奴婢就跟在后面,绝对不会打扰到公子的。”

    “我就一个人走走,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兼雨低着头说道,说完转身就顺着长廓往上走。

    “可是……”

    知华着急,不敢放他一个人走,这是要出点什么事,她可就不用活了,谁知正着急喊人来拦住兼雨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楚越跟了上来。

    “殿下……”

    知华赶紧福了福身,然后有些着急的看向已经走远的兼雨。

    楚越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单弱身影,长长的斗篷被风微微的吹起,仿佛了深山里飘出来的远古笙歌,迤逦飘渺,是这个冬天一抹最嫣然艳丽的纯稚。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着他去”

    楚越轻声的吩咐了一声,便看着兼雨的背景跟着他慢慢的一直往长廓的深处走去。

    玫王府碧水居内

    如今已经是半夜了,碧水居里夜明珠都被遮住了璀璨的光芒,只点着一盏暖暖的昏黄小灯,寝殿一路上的层层红色的纱幔都已经被放下,静静的垂地,一切都安静极了,楚豫坐在床边看着顾攸宁恬静的睡颜,这几日顾攸宁心里惦记兼雨晚上总也睡不好,今日楚豫刻意的折腾得狠了些,难得哄得他让他沉沉睡去。

    楚豫手指在他脸颊上摩挲了几下,最后依依不舍的收回来,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起身小心翼翼的放好床上的纱幔,转身走出碧水居去了书房。

    书房里林良和凉生正站在堂下,看见楚豫来了,立即欠了欠,躬身行礼,说道:“王爷……”

    楚豫看了他们一眼,摆摆手示意免礼,然后自己坐在上座,问道:“七皇子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人被他藏在那里了?”

    “回王爷,暂时还没有查出兼雨被藏在那里”凉生说道:“不过,倒是这几日七皇子频繁的往城外走,应该是把兼雨藏在城外的某处地方了。”

    楚豫点点头:“看住他,不要露一点风声,也不要打草惊蛇,一旦确定兼雨在那儿,立刻来回我。”

    “是。”凉生听后,立即躬身应道。

    “楚承做事很小心,他既然能让楚越把人藏起来,就应该做了完全的把握,这件事不能单靠跟踪楚越。”楚豫眯了眯眼,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道:“伯安侯家的票号是不是一直都由庶长子料理的?”

    堂下的林良和凉生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是,伯安侯如今年岁大了,有一个嫡子今年才九岁,还不成事,所以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是他们家的大公子肖铭寒打理的。”

    “肖铭寒……”楚豫挑唇冷哼:“你去走走他的门道,就说本王要见他,注意点,别让任何人知道。”

    林良一愣,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伯安侯是楚承的老丈人,这么多年伯安侯府和楚承楚越走的一直很近,尤其是伯安侯府的票号和七皇子府的商号一直都有生意往来,伯安侯这么大岁数还给楚承鞍前马后,就是因为嫡子年幼,想着他日后要是不好了,能让楚承帮扶着一把,可是……”

    楚豫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这位大公子打理票号这么多年,难道真的能容忍以后嫡子成为世子继续侯爵,而他大权旁落吗?”

    “是,属下即刻去办,只是……”林良略微踟蹰的说道:“王爷,太子这几日在宗庙听闻王爷并没有把三皇子说出去,以为三皇子和王爷结成同盟,似乎有些急了。”

    “不用管他,父皇在他身边安插了重兵看守,他也干不了什么。”楚豫端着茶杯浅泯了一口,然后说道:“现在是先把兼雨救出来,至于他们——以后再说,反正太子已经是翻身无望了。”

    楚豫放下茶杯,目光中露出令人发指的狠绝和恐怖,林良看的心惊,玟王的这个神情他只有在战场的时候才看到过几次。

    而且他觉得为了一个小厮就这样兴师动众的实在是不顾大局,但是他也是亲眼见过玟王妃和那个小厮是何等亲厚,也知道玟王深爱王妃,所以便也没有说什么,也是知道说了也没有。

    半晌之后,楚豫接着吩咐道:“过两日就是父皇的生辰寿诞,本王和王妃都会入宫,趁着所有人都在宫里的时候,林良你悄悄的把亲军转移到城外,等到确定兼雨在哪儿的时候以防不测。”

    “是,属下遵命。”

    第一百六十二章 艳鬼暗香

    那日,楚越跟在兼雨的后面,一直走到立于半山腰的凉亭,兼雨裹着貂裘走下凉亭,仅仅走了几步,就看见凉亭的后面有一泓深水,上面漂浮着冰碴,寒冷的仿佛在冒着丝丝寒气。

    兼雨站在水池边上许久,楚越就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着。

    如同魔怔了一般,让他觉得如果能一直长长久久的看着这人的背影,也是人间的一种享受事。

    兼雨目光懵懂的盯着水面,突然蹲下伸手碰了碰。

    楚越皱眉,还没等多想就立即上前将他扯起来,如今寒冬腊月这水凉的入骨,冻着他怎么办。

    兼雨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他,顿时小脸就沉了下来,无声的挣脱开那人的束缚,转身往山下走去。

    楚越心情很好,马上跟了上去,笑着问道:“很喜欢这里?那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好不好,到了夏天这里好玩的更多”

    兼雨没有说话,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目光迷茫的让人心碎。

    楚越愣了愣,心里有些莫名的发疼,皱眉问道:“怎么了?”

    兼雨摇摇头,又看向他身后的水池,沉沉的出了口气。

    楚越也看向水池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抓着兼雨的手,说道:“好了,外面冷,咱们回去吧”

    兼雨咬着牙嫌恶的想抽回自己的手,楚越却死活抓着不放,兼雨挣扎几下,他就立刻沉声喝道:“再敢动一下我就揍你!!!”

    兼雨被他吓住,畏惧的看向他。

    楚越痞痞一笑,心满意足的强行跟人手牵手的下了山去。

    腊月初八是德盛帝生辰,帝王寿宴自然是宴请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普天同乐。

    九华宫里大摆筳席,浩浩荡荡的绵延三百桌之多,雕墙峻宇,鼎铛玉石,纸醉金迷,一时间盛况空前。

    德盛帝与皇后坐在上座,其余出席的妃嫔则坐在偏侧,丽贵妃为众妃之首,丁昭仪其次。

    自从顾攸宁和楚豫回来以后,杜蓉儿是第一次看见顾攸宁,见他安然的坐在玟王身边,心里也就放心了。

    顾攸宁也看向她,微微的点头示意,两个人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谨慎的在无交集。

    皇后坐在德盛帝身边,一身明黄色华服很是高贵,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太子尚在困苦之中,而她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偶尔在皇帝面前说几句想把太子放出来的话,也会遭到训斥,而且如今看着玟王,三皇子和七皇子都在场,尤其是玟王在意气风发,朝堂百官更是以礼相待,显然已经拿他当储君对待了。

    她愤恨的咬紧牙关,手指在宽大的衣袖里紧紧的握着。

    当初派出去那么多刺客,死伤无数好不容易将他击落悬崖,可他居然还好模好样的回来了,而且还有更让皇后咬碎银牙的,玟王并没有在皇帝面前告发三皇子,已经有人风传,他们结成同盟,本来一个玟王就已经够难对付了,又来一个三皇子!!!!!

    她在后宫沉浮了半辈子,从当年的德王府的侧室一步一步熬到了皇后,大儿子夭折后她扶持二儿子成为太子,无论是筹谋储君还是踏着人的鲜血上位,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太子彻底失势。

    朝堂的百官看似一个一个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其实为了保命,倒的比墙头草都快,她眯着眼扫视着堂下坐着的三个皇子,心里暗自掂掇,她必须得快点让太子出来。

    正想着皇室宗亲的贺礼都送了上来,玟王送的是一幅前朝就失传已久的名家字画,纭小王爷送的是一个青玉雕刻的万寿瓶,其余三皇子七皇子送的也都是好意头的东西。

    皇后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此时德盛帝已经有些微醺,看样子心情很好,于是连忙差人把太子的贺礼送上来,是一本手抄的万福经文,其字体则有些像已故的大皇子的字体,其实诸皇子虽然亲如骨肉,在书房时也都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但是性格各异,字体也都不一样。

    太子的字体偏好刚劲,玟王则清冽脱俗,三皇子内敛,七皇子洒脱,而大皇子的字体则有些想德盛帝,只因大皇子是德盛帝的第一个儿子,从小就养在身边教导,连写字也都是德盛帝手把手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