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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只是这门亲,已是万万不能断了。如此一来,当然是轮到秦芳做侯夫人。对一个庶女而言,嫁给一个尚无子女且年轻力壮的侯爷当填房,那可是飞上枝头了。

    好恶毒的苏慧男,利用完了她嫡出大小姐的名头,便将她一脚踢开,连条活路都不留!

    苏慧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悠然踱步,头上一支金步摇,随着她的身姿一摇一晃,晃得秦莞眼睛生疼。只是那蛇蝎般的眼眸,让苏慧男看上去不但没有闲适的仪态,反倒更显得心机深沉狠辣。

    苏慧男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了却一桩大心事:“那唱戏的小生唤作吴凤楼,这你是知道的。咱家老夫人最喜欢听庆喜班的戏,时不时请来府里唱上一两场。若非老夫人总是请外男入府里来唱念坐打的,我们秦府大小姐又岂会婚前失贞?老爷本就是庶出,因老夫人一直生不出儿子,才被记在老夫人名下。母子二人原本就感情淡薄,这下更是生了嫌隙!”

    好,好一招一石二鸟!秦莞疲惫地闭上双目,不想再多看这女人一眼。

    苏慧男继续说道:“你可知老爷为何那般笃定你和吴凤楼有奸、情?”

    秦莞仍是闭着眼,不看她,也不回话。

    苏慧男自顾自地走着、说着:“因为吴凤楼也死了。老爷派亲信去锁拿吴凤楼时,吴凤楼已投缳自尽。那亲信在他屋里,搜出一条你用过的旧手帕,搜出一封吴凤楼写给友人的遗书。遗书中言明,自己与秦家大小姐通奸一事十有八、九已经败露,恐命不久矣。自己一死,或许可让秦家稍稍消气,不去为难家中老父,望友人念在相交一场的份上,多多帮他照抚老父。遗书拿回来时,老爷气得几把撕得粉碎。还说,这信若是传出去,秦家满门就要被你这不孝女连累!”

    苏慧男话已说完,兀自转身离开。

    秦莞唇角弯弯,扬起一个凄凉的笑意。很好,很好,这女人倒有本事,居然逼死吴凤楼,伪造遗书和通奸证物。素簪死了,吴凤楼死了,这下死无对证,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其实秦明杰只要找个大夫来给她把脉,找个年长有经验的婆子验一下身子,就足以证明她是完璧之身,但是秦明杰不会这么做。

    如果她是真怀孕,多一个人知道,不过是让秦家多一份危险。就算是假的又如何?最多证明她与吴凤楼没有更过分的举动,旁的什么也无法证明。

    清白无辜的大小姐无端让人验了身子,传出去,不过是多一桩丑事罢了!

    当晚,秦莞拔下头上一股金簪,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雕花朱窗被风吹开,吱吱呀呀晃了两下,夜色凄迷,无星无月,更显得庭院深深。夜风将几株长了新芽的老树,吹得好似群魔乱舞,乍看起来,像是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怪物!

    金簪推入,鲜血汨汨流出。秦莞重重倒在榻上。她是这步步都是算计,进退全为利益的高门里的斗争失败者。失败的下场,要么是死,要么是生不如死。她情愿死在自己手里……

    这吃人的秦家,这吃人的后宅,这冷血的豪门,这寂寞无趣的一场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提出来,本文侧重点失衡的问题。

    所以我在最新更新的第十九章和第一章这里说一下,我的这篇小说是重生复仇+种田。

    复仇、宅斗的情节都会有,也不算少,但不会多过种田,不过,反派肯定也会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根据我自己的大纲来看,两方面的内容应该差不太多。只是复仇的事,要慢慢来,不会像别的重生文那样,一开始就各种波澜四起。

    复仇这条线,肯定会是本文的一个主要脉络,等女主复仇差不多了,故事也就临近结束了。

    要不然我怕写着写着收不住了,或者主线写飞了。

    而且都是种田的话,我也怕情节会流于平淡。

    还有读者指出来,我的小说名字弄错了。大意是说重生文,只能是让主人公重回过去,重新再把自己的人生活一遍。

    这一点我不太清楚。我觉得我这个也算是重生吧,只不过是秦莞重生到了出身小门小户家的杨雁回身上。反正目前没有想出更好的书名,所以也就先不改书名了。

    以上。

    觉得对胃口的读者,放心来收文收专栏吧。

    ☆、楔子下·飞来横祸

    一辆独驾骡车朝着秦府所在的朝阳街缓缓驶来。

    车内坐着两个穿粗布衣裳的婆子,一个衣着朴素肤白面善的中年妇人,一个身着杏红色碎花半臂,银红色挑线裙子,年约十一二岁,模样清丽娇俏的少女。

    车厢中间放着两桶鲜鱼,旁边一个相较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缸里,是几只甲鱼。

    少女手里拈着根水草,不时逗弄几只看起来最活泼娇艳的鱼儿。那两条被她逗弄的胭脂鱼,晃动着红艳艳的身躯,不时配合着吐几口泡泡。少女瞧得直乐,玩得越发上瘾。

    中年妇人瞧着女儿闲不住的样子,唇角不由漾开一抹慈爱的笑意。

    一旁的于妈妈见状笑道:“姑娘,眼看就要到秦府了,等咱们送了鱼,太太就能带姑娘好好在京城玩一天。”

    少女闻言道:“那是自然,娘最疼我了。”

    妇人不由怜爱地瞧着女儿:“雁回,这次不可再淘气了,要好好跟着娘。”女儿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活泼了些,一进了城,就成了个野马驹儿一般。

    叫雁回的少女回头朝母亲笑道:“我省得,要好好呆在马车里,不许下去,不许乱看。等到了娘觉得不错的铺子,才能下了马车和娘一道进去。”

    中年妇人含笑点头:“这才是娘的乖女儿。”

    少女没再说什么,又低头去逗鱼,只是唇角的笑意却淡了几分。哎,这什么世道吗,难得进一次城,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还要这般拘束着。

    车厢内几个人正说着话,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那马跑得十分迅疾,似乎眨眼就到了近前。

    就听赶车的伙计叫了声:“不好!”

    那伙计勒紧缰绳想要停车,却已来不及了。伴随着一阵马嘶声传入车厢,车内的几个人都被一股大力撞来的力道击中,一个个惊呼着在车厢内翻了个滚。

    中年妇人反应尚算快,一手紧紧抓住了根固定车厢的横杆,一手就要去拉女儿,可是那一把却落了空。

    那唤作雁回的少女一直在逗鱼,初时并未反应过来,骡车被撞后,她最先尖叫着滚了几番。

    “雁回!”中年妇人咬咬牙,拼着被颠出车厢,也要去保护在车厢内翻滚的女儿。谁知她刚刚站起身,女儿便被颠的一个翻身,身体不受控制撞向鱼桶,偏巧那沉重的鱼桶此时也倒了。

    中年妇人眼睁睁看着女儿竟被那铁皮桶不偏不倚砸中了额头,当场昏迷不醒,额角血流如注。

    “雁回——”中年妇人一声惨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当场背过气儿去。

    所幸车夫终于制住了受惊的骡子。等骡车停稳时,已狂奔到了秦府后门。

    车厢内的少女已没了气息,血迹滴滴答答落在身上,将簇新的衣裳染得斑斑驳驳。

    “雁回!”中年妇人抱着女儿,也被染了满身的血,可却浑然不觉。她哆嗦着唇,不停叫着,“雁回不要吓娘,雁回……”

    两个仆妇忙上前来看,都被自家小姐的模样吓呆了。愣了片刻后,这才一个手忙脚乱的帮忙处理伤口,一个忙去问外面赶车的伙计,适才到底什么情形。按理说刚才是经过秦府大门前的路,不该有谁如此横冲直撞。

    那伙计回道:“只看到是从秦府角门里突然冲出来一辆马车,躲都躲不开。”

    秦府守门的小厮也被外头的情形惊动了,忙出来看情况。一干人等忙做一团。

    守门的小厮一边唤了人来去叫大夫,一边让那辆骡车离自家后门远一些,不要弄脏了地面。中年妇人担心女儿,不肯再稍有移动,听了对方的话,情急之下,也不管这里是当朝三品大员府邸,只说:“我女儿是被你家的马车撞伤的,你们总要给个交代!”

    小厮听了伙计的描述,争辩道:“那是威远侯霍家的马车,你们要闹,去侯府大门前可劲儿闹!”

    中年妇人哪里还晓得去分辨什么秦家、霍家,只是不肯让骡车移动,生怕再伤了女儿一根头发。平素端庄和蔼的妇人,搂着女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口中直嚷着:“你们秦家还有没有良心,好歹也吃了我家许多年的鱼。现如今,却不管我女儿死活,非叫我这时候动她。”

    闵氏终究是拖到了大夫赶来诊病。谁知大夫检查一番,又翻了翻少女的眼皮,竟连药也不上,只说了句:“人已经没了,救不活了。”摇摇头便走了。

    外头的动静惊动了里头的人,秦府管事的苏姨娘派人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交到送鱼的仆妇手里,连鱼也没收,直接叫人撵了骡车离开。

    妇人听了大夫的话,只觉心里一阵绞痛,在这混乱之际,竟双目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两个仆妇和伙计别无他法,只得先驾车回去见东家。东家姓杨,这妇人乃是杨家的当家主母闵氏。

    是夜,闵氏悠然醒转,已身在卧房之中。发现不见了女儿,她厉声喊了一句:“雁回!”便下了炕,披散着头发红着眼,奔去了女儿房里。

    杨雁回此时躺在自己平日睡的绣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只是额角那可怖的血窟窿,静静昭示着她死前的惨状。闵氏扑到床前,一把将女儿的尸体搂在怀里,放声痛哭,边哭边骂自己没用,没能拉住女儿。

    闵氏的男人杨崎和两个儿子原本都在抹泪,眼见闵氏如此,愈发悲伤。因生怕闵氏也有个好歹,两个儿子便哭着上前劝说,叫闵氏放下妹妹,让妹妹好生上路。

    闵氏却只是搂着女儿哭个不停,任两个儿子如何劝说,她也听不进去分毫。

    杨崎眼见妻儿此景况,腿脚发软,跌倒在一张太师椅里。两个儿子又只得去看父亲的情况。

    一家人正混乱不堪之时,杨雁回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还微微蹙了下眉头。

    一屋子人都被这一声似有若无的□□给震懵了,一直癫狂的闵氏也清醒了,屋子里的空气犹如冻住了一般。

    闵氏低头再看时,杨雁回已经又是一副睡着般的平静模样。闵氏抖着一只手去试探女儿鼻间气息,半晌才转头去看杨崎。这经历了一番大悲大喜的中年妇人,因情绪太过激动,以至声音嘶哑颤抖:“他爹……雁回没死……她又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后的新家

    秦莞再次醒来后,只觉得头痛如裂。她轻轻牵动唇角,“嘶——”好疼。

    听到她的声音,一个中年妇人激动得扑到床前:“雁回,你可是醒了。你再不醒,可叫娘怎么办啊?”

    雁回?

    秦莞转动眼睛,打量四周。躺着的,不是自己原来睡的那张红木雕花架子床,只是普通的榉木床,床边挂的淡青色帷幔也都是普通面料,并非原来的轻罗纱帐。

    屋子还算宽敞,一应摆设用具干净整齐,却明显比自家用的差了好些。只是她住的屋子,被苏慧男选用暗色调的家具,布置得阴沉沉的,住久了总觉得心里压抑憋屈。

    这里虽然比家中简陋很多,可是温暖舒适。阳光透过大开的窗子照进来,一树桃花映在窗前,微风送来阵阵花香,和着暖暖的药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孔,唔,好舒服的地方!有种……嗯……温馨的感觉!温馨,她多久没有体会到的感觉了?

    等等,不对,她怎么会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了呀!

    一个眼睛肿得好似两颗桃子的中年妇人,急切地瞧着她:“雁回啊,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又是雁回?

    秦莞怔怔地瞧着妇人,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雁回是谁?还没等弄明白眼前的一切,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她便又昏了过去。

    时间一日日过去,秦莞又悠然醒来几次,且一次比一次醒来的时间久,精神一次比一次好。随着和这家人的接触渐多,秦莞终于确定,自己没死。不,准确说来,应该是死了,但是又借这个叫雁回的女孩儿的身体重生了。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杨雁回早已换了一个灵魂。

    又在床上半真半假的昏迷几日后,秦莞终于摸清楚了这家人的状况。这家人姓杨,是京郊青梅村的村民,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杨家的独女杨雁回。父亲杨崎虽是一家之主,却因积劳成疾体弱多病,家中里里外外大小事务,全靠母亲闵氏做主。家中还有两个读书的哥哥——长兄杨鸿,二哥杨鹤。

    杨家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倒也颇为宽裕。家中有良田百亩,另有一片绵延三里的果园,一片占地八亩的鱼塘。杨家的鱼塘,多养胭脂鱼和鳜鱼。

    胭脂鱼人工饲养不易,野生的却也不多见,鳜鱼多是生在大康北边的江里,这京中也不多见。亏得杨崎掌握了一手养鱼的好技术,靠着他的指点,杨家的池塘里,偏偏就能将这两种鱼养得极好,看上去肥美喜人,吃起来鲜嫩可口。也正因为如此,杨家的鱼从不怕卖不出去,早早就被几家酒楼和京里的大户人家订了去。

    原本一家人生活的和和美美,可没想到不久前出了一桩祸事,差点让杨雁回魂归离恨天,不,已经魂归离恨天了。

    说起来,杨雁回死的倒也可惜。那一日,到了杨家给礼部侍郎秦家送鲜鱼的日子。闵氏刚好需要进城采买一些家用,便亲带着两个仆妇和一个伙计亲去送鱼。

    杨雁回知晓后,吵着要和母亲一起去。闵氏知道,女儿这是想进城里看热闹,当下便也答应了。谁知骡车却在秦府门前出了事,被霍家的马车撞上,杨雁回小小年纪便一命呜呼了。

    但是很意外,杨雁回死而复生了。

    一把年纪的老大夫,抖着长长的白胡子,啧啧称奇道:“许是前面几个大夫误诊了。令媛只是昏过去了,因为伤得重,脉息太弱,所以……不过伤成这样,还能挺过来,令媛也真是福大命大。真是奇哉!奇哉!”

    为了让女儿早些好起来,闵氏几日来夜夜都不敢合眼,守着杨雁回寸步不离。

    杨家的女儿几乎丧命,秦家却从未打发人来看过,除了先头给的二十两银子,这事便好似跟秦家没关系了。至于霍家,当时撞了人,马车都不肯停,更别提事后查问一下情由了。

    倒是同村有个在霍家当差的婢女叫九儿的,跟自家人提了一嘴这事。那家人因是同村的,平时关系也还好,便告诉了杨家一些情况:撞人的马车确是霍家的,那一日,霍家老夫人去秦家做客。老人家原本是坐马车去的,可临走时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便改乘了轿子,让自家马车先一步回去,似乎还交代了些什么事,是以霍家的马车才会急着赶路。

    再后来,闵氏的一个表姐也想法子捎来书信,信中说那霍家着实不是善茬,且那撞人的车夫,是霍家老夫人身边第一个得力妈妈的儿子,也是深得信任。霍老夫人是决计不会为了杨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断己臂膀的。若她们不想带累全家人都跟着倒霉,便千万莫去招惹威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