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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虽说凉千山这人,喜伪装,爱谋算,却不过贻笑大方之辈,怎可能培养得出这样厉害的季弘?”浣剑尊者冷冷说,“要知道,此人至今也只是以筑基修为做下这些骇人听闻之事,凉千山跟他一比,简直是狗屎。”

    裂天尊者哑然。

    半晌他才喃喃说:“师父,你能不能别这样痛快淋漓的说话,你把我带坏了,下次我也顺口说出来,我魔道第一尊者的面子还要不要?”

    浣剑尊者顺手抄起鞋子往徒弟脸上丢:“快滚,看你碍眼。”

    裂天尊者稳稳的抓住飞来之物,觍着脸着说:“弟子为师父分忧,过几天就再去小镇赌坊转转。血魔那师兄弟俩,就交给师父忽悠了。”

    “什么忽悠,这叫利益攸关,寻求个能帮着解惑的同伴!”浣剑尊者垂眼,自言自语,“不过,季弘为何这般仇恨他二人,确实难以揣测。”

    “这有什么难猜的!”裂天尊者大大咧咧的说,“三百年前,乾坤观被师父赶出了中原,跑到大雪山与北玄派比邻而居,现在北玄派覆灭,乾坤观独占大雪山,天知道他们是不是想对北玄派赶尽杀绝,或者有什么私人恩怨,结果一不小心,暴露了他们潜伏在师父手下,预备报仇的事实呗。”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去罢,为师要静一静。”

    裂天尊者走后,浣剑尊者独自在点了蜡烛的屏风后坐着。

    两个颜色鲜丽的皮影人,趴在一起嘀咕:

    “释沣为什么出黑渊谷?”

    “这还不简单,他就算想死,他师弟还年轻呗,要把师弟送出来啊。”这皮影人是个年轻女子,模样画得妖妖娆娆,“哟,那小哥儿生得好模样,神清骨秀,丰神俊朗!”

    “莫老爷说他两次见面,不觉得释沣像心存死志的人,那气势,啧啧,说他不是莫家的人,真没多少人相信啊!”

    “可不是,莫老爷见后,又觉得自己徒弟不顺眼了,只会长个,忒傻!莫老爷看上去老,是因为没吃驻颜丹,裂天吃了也就这样,哪比得上一身红衣,容貌昳丽的释沣…”

    “停!犯什么痴!话说那释沣,将自己师弟看得可紧了。唔,这紧得有些不太正常啊!”

    “莫老爷明天就带着释沣与他师弟看那尊鼎了,到时候啊——”

    烛影摇曳,皮影人蹑手蹑脚的趴在一起,咯咯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黑渊谷的设定,大概来自——

    比方说有个小孩。

    小学,班上尖子生,自诩聪明,考上重点初中→发现自己只能排中等或下游,立刻努力努力再努力,勤能补拙嘛→终于考上重点高中,发现有人就是随便看看书,成绩永远比自己好,天才是百分九十九的汗水百分之一的天赋,没有天赋付出再多汗水都只能去洗衣服→死去活来最终考上大学,还是985第一期→世界观被刷新,自己是笨瓜,到处是学霸,还真有人是那种一学就会的天才,平常打魔兽,考试高分过还要继续跟这班天才往更高处发展么?

    不,还是找个适合自己的领域发光热吧,学霸你好学霸再见。

    ↑比起这样的悲催,修真界还是可以有黑渊谷这样霸气的行为:拼不过,呔,待我再投一遍胎!!

    第57章 初至京城

    楼梯嘎吱作响,与豫州的冷清不同,京城客栈里十分拥挤。

    陈禾走进来的时候,还有一个裹着棉衣的小孩,因为没站稳,左脚绊右脚,从楼梯最后一阶,猛地趴到了他小腿上。

    “……”

    释沣给他用了障眼法,此刻他们看起来是两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小孩的感觉最是敏锐,他盯着陈禾,忽然放声嚎啕。

    随后孩子被他身后的家人急急抱走。

    陈禾还没从僵硬里回过神来,依稀听到一声轻轻的笑。

    “师兄。”陈禾尴尬的低声。

    “嗯,你小时候也常常这样摔,不过从来不哭。”释沣顺口说。

    陈禾更尴尬了,金丹后期的修为,都没能压得住耳根后泛起的那点红。

    释沣在后面看到,噙带的笑意却逐渐消失,他也感到有些尴尬,更多的是难以遏制的自我厌恶。

    ——他看着师弟长大,却对陈禾起了这样的妄念。

    传出去,哪怕是魔道中人,也会惊愕嘲笑。

    修真界从没有过同为男子的道侣,更不要说还是师兄弟。情生为孽,要如何自拔?

    “师兄,我们这样随便住下,没关系吗?”

    陈禾的话语,惊醒了释沣。

    释沣敛去目中忧色,微微一笑:“这里是京城,明天就是正月初六,再过两天,就要放花灯了。上元灯会要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七,京城外四县的百姓,都要赶来参加灯会。那些有点家财的,想多玩几日,不提前来,只怕都住不上客栈!”

    这年月,到了夜里就是宵禁,通宵不夜的辉煌灯火,唯有上元佳节可见。

    “噢!”陈禾瞄着到处窜动的人头,不自觉的也有了几分期待。

    他虽不再是少年了,但经历却很有限,没瞧过什么热闹,也没见过盛世浮华。

    “掌柜,可还有房?”

    释沣随手拿了个东西变作路引,没这玩意是住不了店的。

    “客官,对不住,上房没了,不过楼上西边拐角处还有一间地字号的房,收拾得干净整齐!”拨着算盘的客栈掌柜眉花眼笑。

    “就这间!”释沣拿出银子。

    “等等,您拿好咯,这是钥匙!”掌柜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神神秘秘的一笑,“客官若是不要新被褥,也不要热茶热水,小店能给您减个半价。”

    这话问得十分古怪,哪有住店不要这些的,释沣却从容的点点头:“正是不必,劳烦掌柜。”

    “好嘞!”

    掌柜喊来一个伙计,去领他们上楼。

    这伙计神情恭敬,完全不因释沣看起来普通而怠慢,领二人到屋前后,还搓搓手问:“客官是否要买大报国寺与白山书院的消息?最新的。”

    释沣眉头都不眨的扔过去一块碎银。

    伙计更殷勤了,他看看左右,然后关上门,用极快的语速说:“今年大报国寺要招十来个供奉,白山书院倒不太缺人,他们的大供奉走了,想急寻一位顶尖高手。白山书院招供奉是正月初十,报国寺是正月初八。”

    释沣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那个打算继续卖详细情报的伙计,神情有点失望,却没有纠缠,很快就出去了。

    “供奉是什么?”陈禾疑惑的问。

    “大报国寺与白山书院,是京城里最多修真者的两个势力。”释沣漫不经心的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确定这里没有任何法术痕迹。

    陈禾闭上嘴,神情窘迫。

    ——果然他没有任何行走世俗的经验,下次他一定记得检查完房子再说话。

    “上元灯会,聚集京城的不止是百姓,还有众多散修。由于这里是浣剑尊者势力最强的地方,正道式微,所以能排得上号的只有这一寺一书院。为了增强实力,他们只能年年招供奉,以抵御魔道势力蚕食。”

    陈禾努力想了想,还是没能在那点可怜的记忆中翻出这两个名字。

    释沣哂然:“别想了,这只是两个小门派。”

    “嗯?”

    “河洛派是修真界五大宗派之一,门派内元婴期修士成把抓,长老至少要是化神期。而大报国寺的修士里,有一个元婴期就算不错了。”

    陈禾沮丧摸额头。

    ——他忘了,修真界最多的还是金丹期之前的修士。

    黑渊谷里最低化神期,四十年小界碎片,除了凑数的小道士,最差也是元婴期。

    无形中导致陈禾忽略了在大门派与大势力的这个圈子外,修真界的普通情况是:金丹期就能被奉为上宾,而元婴期修士已经是高不可攀,可以拿鼻孔看人,能被尊称为xx祖师的高人了。

    浣剑尊者势力很大,但他在豫州最信任的属下秦蒙,只是个筑基期魔修。

    就算浣剑尊者是魔道第一高手,这称号也不能把属下的实力都翻一番,世间比高手更多的,永远都是普通人。

    “所以,这两群最高不过元婴期的正道修士,每年都在艰难抵御浣剑尊者的势力扩张?”陈禾不知道该露出同情的目光,还是谈疯子的神色。

    ——这得多想不开,多无知,才能跟浣剑尊者死磕啊!

    释沣又感到一阵好笑,同时也感到一阵喟叹。

    醍醐灌顶只能让陈禾明白常理,却没法知道这世间因人心而起的复杂。

    “这世俗的权势最高者,天子帝皇,喜欢玩权谋均衡之术。对他来说,大报国寺、白山书院、国师,都是神乎其神的有道高人,但凡睿智的天子,都不会只依赖一方。这样他才能安枕,也才会感到世外之人也是效忠他的。天子喜欢这样自欺欺人,大家就陪着他这么玩,浣剑尊者不会铲平大报国寺,也不会灭掉白山书院。”

    大家心照不宣。糊弄天子,是修真界干了几千年的老本行,熟稔得很。

    至于金丹期跟大乘期的区别——

    白山书院敢说吗?浣剑尊者会说吗?

    陈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问:“师兄,你刚才提到国师,那是谁?”

    “……”

    释沣瞥了他一眼。

    “不,不会吧!”

    陈禾有些震惊,他有些无法想象带着福娃娃面具的国师,更忍不住问:“浣剑尊者在三百年前把乾坤观赶到了大雪山,前朝覆灭,他确实算出过大力,但三百年了,他怎么跟每任皇帝解释自己一直活着的事?”

    “障眼法。”释沣眼都不抬。

    “……”

    “本朝三百年来,前后传继十七位国师,都是浣剑尊者一个人扮的。”

    陈禾彻底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的眨眼睛。

    其实释沣还有话没说完——按照人间的史书记载,本朝有一半国师死得很蹊跷呢。

    这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例了,碍于祖训不能取缔一脉传承的国师头衔,但急着抓权的皇帝很多,玩离间,搞暗杀,赐毒药!

    反正哄骗天子的伎俩大家都会,包括大报国寺的方丈,白山书院的山长,皇帝“赐毒药”就死一下给皇帝看呗,让皇帝觉得这天下还是他的,哪怕“神仙”也是会死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真是特别的好。

    糊弄完天子,背后大家继续掐。

    史官会记载国师的事,却不会管京城寺院换了几个主持,反正大报国寺的方丈,只是个名头,等金丹期的佛修换了一圈后,皇帝也死掉两位了,还怕露馅?

    但是像浣剑尊者那样,曾让自己在一个多疑又暴戾的皇帝手里“死”过七次,第八次还是他自己上!事实上本朝十七位国师的相貌性格习惯都不相同,在史料记载上毫无破绽,这在修真界,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不会弄混吗?”陈禾脱口而出。

    释沣想了一下,回答:“以前我也不太明白,这番结识后,算是恍然。”

    皮影戏是民间很普通的卖艺人,挑着担子走在市井之中,只要一扇屏风,几根蜡烛,独自一人,手持勾连线绳的竹棒,不管男女老少的声音都学得惟妙惟肖。

    放下皮影人,拿出障眼法的浣剑尊者,谁能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