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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边塞风光
    杂物中赫然是萨满手札,之前在墨画手中,此时是在马贼手中,这本手札应该是下册,旋即回身对着一名随身将士道:“你带着这本手札回去京城请广音道人翻译。”

    “不必回去京城,师叔徒弟拜妮娜亦是龟兹国人,拜妮娜便在云州,只须去云州即可,我看不如去云州请拜妮娜来驼城,当中若有不解之处亦可询问。”躺在行军床上的顾碧落只听到一句话,便猜到一二

    沈风点点头,即道:“你速去云州命拜妮娜来驼城!”

    “是!”

    将士领命而去。

    顾碧落道:“你发现了何物,是否有关于楼兰?”

    沈风将手札收起来,避而不答道:“等拜妮娜来了再说,吴大人,看好她。”

    “下官遵命。”

    监军望了顾碧落一眼,眼中有略带笑意,似乎是在取笑她此时的窘状,但顾碧落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去,监军转过身去,规规矩矩坐着。

    “启禀将军,玄机(壶酒)道人已来到城中。”

    一位下属将士来报,沈风便立即去见壶酒师叔,这半年来,天策军动用了十万兵力、倾十万百姓去建造城防,花费了难以估量的财力物力,几乎是倾举国之力,也背负了万千骂名和质疑,这个代价太昂贵了,动用了自己的军队,百姓也是花钱的请,但不少外人认为,沈风威逼朝廷强行征税苛税,不少地方利用了这个名义私自征收税务,地方百姓不知真相,发出来的骂声直指天策府。

    在当今乱世中,一个声势过于浩大,便会遭到大部分指责和质疑,但沈风不得不去这么做,在偃关墨冢见识了超前于当代数倍的机关,相信鬼谷派公输班的传人亦有非常高明的机关术,机关术破坏极其强大,因此沈风要大力建造城防,以应对公输班的传人。

    加上之前用工匠发明军备军器,沈风身家几乎全部搭进去,甚至连林家的财产也倾空了。

    这么耗下去,钱财根本不够打完这场仗,除非得到全天下人的支持,可此时天下民心没有拴在一条绳上,朝廷刚经历政变需要整治天下,国库亦是紧缺,这个时候也拿不出军饷,纵然要拿的话,朝廷某些人定会说他要谋反,如果朝廷掌权的人不是天策府嫡系,天策府会更加艰难。

    开春季节,正是种植庄稼之时,此时两国开战,百姓怨声载道,一年之计在于春,若是在开春没有劳务,那些平民老百姓这一年将会十分艰难,因此,驼城城门口屯了一堆米粮,此时老百姓正在城门口排队领取米粮。

    米粮发放是有计划的,如果是要留在驼城,每家每户每月发放十升米(合为一石),但留下来的百姓除了老幼妇孺外,需要以劳力换取米粮,如果不想留在驼城,军队则会发放十石米粮作为遣散去,其土地则暂归军队所有。

    若是百姓自家中有土地耕农,百姓要留在驼城,秋收之时则须向军队缴纳部分米粮,但那些留下来的百姓不仅自愿从军,奉上家中多余的米粮,以帮助军队抗击柔然。

    城门口,百姓排队领着米粮,这些百姓大多数都是要离开逃难的,登上城台,壶酒师叔正站在城门上,俯望着远处漫天黄沙。

    “师叔,云州布防得如何?”

    壶酒师叔道:“ 云州地势平缓,难以布防,柔然若是大举进攻云州,恐怕云州难以抵挡三日。”

    “柔然军不会大举云州,所以云州只是象征性设防,最重要的是保住兴庆和驼城,我倒希望柔然从云州进攻”

    壶酒疑惑道:“那你为何不直接放弃云州?”

    “云州对柔然不重要,对天策军却是极其重要,若是驼城被破,云州和兴庆便是一道闸门,可直接进攻柔然后方,令柔然难以进攻关中,关中一旦失守,柔然便可盘踞关中,那我们便危矣。”

    “若我是柔然,我便会先攻打驼城,再取下云州,然后直取关中,柔然兵力比我们强太多,我们不能将鸡蛋平分放在三个篮子里,必须有主次之分。”

    壶酒道:“如此说来,你亦无把握。”

    沈风苦笑道:“到了战场之后,才觉得以前像在过家家,柔然百万雄师攻打进来,我能有多少把握,这些话我只跟你说,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赌。”

    壶酒瞪大一双蚕豆大小的眼睛,急得跳上城墙:“臭小子,照你这么说,你让我所做岂非会白忙活!”

    沈风再次苦笑道:“柔然要是不打过去,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我给柔然指着打进来。”

    壶酒怒道:“老子不管,老子辛辛苦苦研造半年,柔然不打过去,还有什么意思!”

    沈风神色沉重道:“没有用到是最好的结果,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只能说被逼到了绝路。”

    壶酒道:“那不如提前拿出来,能用多少是多少,就在驼城这里,老子保证柔然不能进来一步!”

    沈风冷笑道:“不要忘了柔然还有公输班的传人,他们师祖与你们师祖在机关术的造诣上不相上下,隐世了传承了几百年,他们的机关术不会输给你。”

    壶酒嘴倔道:“老子的机关术天下第一,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研造出什么高明的机关术。”

    “希望如此吧。”沈风叹息一声道:“但底牌不能提前亮出来,我还没看清楚柔然的真面目。”

    “那驼城不守?!?”壶酒怂恿道:“驼城如此重要,不如先拿一件宝贝出来,让他们尝尝机关术的厉害,顺便挫挫他们的锐气!”

    “听我命令吧!”沈风心中自有打算,“只要在这片战场上,就会有你们墨家机关术扬名立万的机会。”

    壶酒不屑道:“谁稀罕这个,墨家早已破败,我们只传技艺不传名,老子是想看看我们那些宝贝是如何发挥妙用,它们只有在战场上,才有生命,否则只是一堆破铜烂铁。”

    这种工艺工程师会希望自己的作品赋予灵魂,造手机的自然希望手机被全世界用,造飞机自然想看见这架飞机翱翔世界,否则只是一个摆设。

    沈风点点头道:“柔然有鬼谷派,你的机关术一定会派上大用,放心吧。”这场大战的各项水平是划时代的。

    “走吧,有些器械在运送途中受损,军中匠工皆束手无策,只能请师叔来修护。”

    “你从我这里要走的工匠,皆是一些年纪小的工匠,经验和技艺皆是我门下刚入门的弟子,你也略懂一些皮毛,经验乃是工匠造艺的隗宝,他们虽然聪明,但是经验浅薄,遇到难题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匠工。”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军器库,军器库城中西南角,库房外,陈置着一座三角形的铁塔,铁塔下有八个轮子,而在斜面上则有一条传送带,这是为守城而发明的辅助工具。

    这种输送带是由沈风提出的,然后由壶酒去设计发明,主要是负责给城墙守卫输送物件,在以往向守城将士是通过绑着绳子一个个吊上去,十分费劲和缓慢,输送物件的数量和重量也有限,而这架输送带,可以承受更大的数量和重量,虽然依旧是依靠人力驱动,也比之前高效快捷数倍。

    这架输送带只是整个军库的冰山一角,随着战争将会一一揭开面纱。

    每日沈风便是在驼城内外巡视,将城中各个重要位置巡视一遍,把控着城中的情况,最后再是去校场上。

    校场布在城外,这几个月里,驼城驻防的兵力从八万人扩充到十万人,士兵们每日都要训练,只能在城外布置校场训练,训练的方式是沈风和顾碧落共同研究制订的,体力训练和针对性训练,体力训练是每个士兵的基础训练,而且都是负重体力训练,至于针对性训练是根本不同的兵种,便是连后勤兵也有针对性的训练,战场上片刻不容滞慢,兵贵在神速,任何一个环节的兵都不能脱节。

    走到城外校场,校场上的将士气势磅礴的操练着,这些将士皆是步兵,他们正在进行新式系统训练,先是提着两个沙包来回冲刺十圈,然后进入泥潭中前行,泥潭中出来后,攀爬一座木墙,翻越过去后,以脑袋为支点转二十圈,最后行走一段圆木,如此反复。

    每一日这些都是士兵的基础练习,无论是骑兵、步兵、城防兵,弓箭手甚至民兵和后勤士兵都需要进行这些基础练习,完成基础训练后,才是针对性训练,虽然发明了这么多军器军备,但冷兵器时代到了最残酷的阶段还是近身作战,因此每一日士兵必定要训练近身作战。

    嗬!嗬!

    嗬!嗬!嗬!

    当沈风走到列阵士兵的方阵前,士兵握着刀枪正在训练,气势雄浑如同长虹吞日,每一刀砍下去,都掀起一阵正在翻腾的沙海,每一枪刺出去,都发出阵阵肃啸鸣声。

    方阵前的杨默挥手示意,训练的士兵随即停下来,杨默抱拳作俯道:“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士兵齐齐抱拳作俯,声势带起一阵沙尘冲破云霄,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这些士兵比起之前更加精壮天策军,完全不弱于天生强悍的柔然军,起码不是不堪一击,想冲破这支精心训练的军队,即便柔然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支军队,还远远不是天策军的主力军队。

    驼城虽然重要,但还不能将主力军队放在这个地方,没有清楚柔然的完全实力前,那近三十万的天策主力军就不能出。

    天策的主力军从二十万增加到三十万,天策军内部是采用晋升制度和特殊制度,晋升制度很好理解,便是士兵有了战功和经验,在平时训练表现突出,经过一段时间考量,就可以编为天策主力军。

    天策军共分为四个等级,依次是神武、北府、玄甲和破军,主力军队是玄甲和破军,而破军是天策府最精锐的军队,单独称之为破军,其意为无所不破之军,在兴庆、驼城和云州则是神武营和北府军,其实在天策军还有一支神秘军队,天策军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这支神秘军队只听命于沈风一人,除了沈风外,无人可以发动这支军队。

    这支军队只有几百人,各个却是经过精心挑选,皆是天赋异禀的人才,他们的身体可以经受最残酷的训练,磨炼成一个个最尖锐的武器!

    但是这支军队还未出现过。

    “让将士们继续操练,训练绝不可懈怠,杨默,你给忘他们多练一日,他日在战场上便少一分危险,他们多练狠一分,在战场便可多活些时辰!”

    望着几万各个皮肤黝黑身上大汗淋漓的将士,心中无比沉重,几万人的性命肩负在他身上,这是一个难以承受的责任,他必须狠下心来,将这些将士往死里练。

    “是将军!”杨默此时是神武营的都统,管制着神武营,他十分明白将要面临的是一场恶战,每日操练片刻不敢懈怠,随即大吼道:“继续给我练,练到你们趴下来为止,谁要是趴下便是认怂了!”

    “是!”

    万人大喊一声,继续一刀一枪练起来,大将军亲自督训,将士们精神一振,练得更有声势!

    沈风冷峻着脸,面无表情,但身体中却热血沸腾,走入方阵中,将每一个小方阵都巡视一遍。

    “报!”

    一个哨探快马而来,探子下马快马冲进方阵内,“禀报将军,驼城西北二十里处发现有一支军队正向驼城行进!人数大约五千人。”

    “再去探,每五里报一次!”随即又道:“杨默,带上你的神武营一千人整装待命。”

    “末将领命!”

    很快城内警戒警戒角号响起,驼城一下子喧嚣起来,但是这种喧嚣,又是有条不紊,虽然只是一次常见的警戒,却看得出军队的反应速度,一千神武营将士很快集结在城门后。

    城墙上,沈风目光望着远处,从那支军队的行进速度来看,不像是来进犯,而且根据探子来报,这支军队不是柔然军,而是草原一个很小的部族,且这支队伍十分缓慢,显是经过长途跋涉,倒是一支逃难的队伍。

    “何人来犯!”

    顾碧落匆匆走上城墙,头上汗水湿了衣衫,她身上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衣裙,很是清淡朴素,衣服外面披着一件轻巧的铠甲。

    沈风穿着铠甲,整装立于城墙中央,道:“还不清楚,只是知道是一支小部族,但不是敌人。”

    “此时来到驼城十分不寻常,我们与柔然常年交战,他们部族亦有善用诡计之人,可有发现柔然军?”

    “探子来报,八十里外都没有发现柔然军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虽然我对小草儿不熟,但我很相信她的话,等这支部族来了便见分晓。”

    夜幕渐渐降临,那支部落队伍行进变得缓慢,可见是一支流落的部族队伍,城墙上点燃了火把,火光将驼城照着通亮,接着火光望去,那支部族已是来到百米处。

    城墙上响起警戒的角号,打破了沉寂已久的驼城,守卫士兵高喊道:“何人进犯我陈国国境,速速下马收兵,我等奉天下之命守卫边境,若有来犯者,必杀之!”

    部族队伍立即停下,带头的几个部族头领也纷纷下马,他们身上的兵刃皆没有出鞘,果然如之前所料,来人并非是来侵犯的敌军。

    几个头领走到城门前,此时接着火光看到这些部族人的装束,他们装束和柔然人十分相像,举手示意守卫弓箭手放下,高声道:“你们是何人!”

    部族头领旁边有一个人似乎懂得汉语,将话翻译给头领听,头领又将话告诉旁边的人,“我们是阿尔瓦人。”

    阿尔瓦人,沈风眉头紧皱,似乎在哪儿听到这个阿尔瓦人,一时又想不起来,转而问道:“顾小姐,你了解这阿尔瓦人吗?”

    一旁顾碧落也是眉头紧皱,赧然道:“我亦不知晓。”

    沈风转身环顾左右将士,又问道:“连你也不知道,其他将士有何人了解这阿尔让人?”

    左右将士皆无人无人知晓,沈风暂且放弃去查究,高声道:“你们携着数千人来我驼城意欲何为!?”城下这些阿尔瓦人体格高大魁梧,面貌气势有凌人之风,还一股血腥味。

    “这位是阿尔瓦人部族头领伯颜可汗,伯颜可汗想邀请你们汉军一起对抗柔然!”旁边那个翻译官不卑不亢地说出一番话。

    原来厚颜无耻是不分地方的,闻言,沈风与顾碧落相视一笑,这些阿尔瓦人明明是一群流窜的部族,却大言不惭地邀请汉军一起对抗柔然,他要是带着一支几万人的铁骑也就算了,他拖着一群妇孺老弱加上区区一两千军队,分明是来这里避难的。

    这么高姿态,沈风怎会将他们放进来,“我非常感谢伯颜可汗的盛情相邀,我军不甚荣幸,但这场战役是与柔然军,你们与柔然军皆是草原上的部族,我若与你们联盟,出师之名便不正。”

    阿尔瓦人听了译员的翻译,神情露出几分难色,推开挡在前面的译官,走上前几步说了几句柔然语,译员紧忙翻译:“伯颜可汗才是柔然的正统嫡系,只要汉军助伯颜可汗夺回柔然,伯颜必将感恩此德,永世与汉军结好。”

    柔然嫡系?!阿尔瓦人伯颜可汗——沈风心中顿时想起来,在历史中,阿尔瓦人是柔然分裂成一个部族,后来到了欧洲还开创一段历史,他们拥有一个英明君主,便是这个伯颜可汗,可这个时代伯颜可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

    愣神间,顾碧落悄悄推了推他,低声问道:“你如何打算?”

    “想给我画饼,这个伯颜可汗才懂得一些心理战术。”回过神,冷笑冷笑,高声道:“天策军只是陈国的军队,无权决定与他国同盟,但我朝是礼仪之邦,可以让你们部族暂且进程安顿,他日再做收复之事。”

    顾碧落低声道:“你想收留他们?”

    “阿尔瓦人是柔然一脉的部族,对于柔然内部情况,他们必然了解很多,收留他们以后会有用。”

    顾碧落神色略有顾虑:“但我观此人野心极大,绝非可以安分守逸,我怕这些人在城中会酿成祸端。”

    “你考虑得很周全,他想利用汉军,便暂时不会干损害我军的事情,我们只要利用完他们,就将他们赶出去。”

    顾碧落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如今最大的敌人是柔然,此时能增添几分胜算便是几分,若是败了,再多顾虑也没意义。

    “多谢天策将军!”

    城下的阿尔瓦人相互接语几句便答应下来,与其余几千人一起进入城内,望着几千拥入城内,当触及这些阿尔瓦人的目光时,感受到了饥渴和狠。心里突然有一丝后悔,凝重道:“顾碧落,好好盯住这一些人。”

    顾碧落道:“明日之后便将他们疏散到别的城镇,西北许多城镇以前皆有部族百姓出入,这些人进入这些城镇可免生乱事。”

    “嗯,便按照你说的办。”望着远方的大漠,一望而无际,仿佛一片黄色的沙海,幽幽的冷风从大漠上吹来,“各个要塞城镇皆已输送了军物和器械,五日后让各地将领来驼城商讨如何抗敌,我们要做最后的部署。”

    顾碧落微微颔首,郑重道:“我即刻去传令下去。”说着,她便走下城墙。

    城门关起,沈风依旧站在城墙上,来驼城快十日了,分外思念心中根深蒂结的人,每日只有周忙于军务才能暂且缓下这份沉重的思念,距离十里便有一座哨塔,哨塔上有依稀的火光,火光在塞上仿佛一座金灿灿的火花——

    很美,却也很孤独。

    每一个守卫在边塞的将士,都是孤独的,他们肩上有沉重的使命,他们是最伟大的,也是最美的人。

    如边塞上点燃着的火焰,会熄灭无数次,也会点燃无数次。

    来到边塞,此时沈风才可体会到边塞独有的风光,萧瑟、荒凉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