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142,
    阿琅知道这种事情没办法那么快接受,只没想到,萧珩说起来时,波澜不惊。

    和他的表情是一样的。

    阿琅胸口气血翻涌,她强忍了忍,才又道,“你有证据吗?”

    萧珩摇了摇头。

    “琅琅。”他叫了一声阿琅。

    阿琅抬眼看他,就见他面无表情的,“琅琅,你信我吗?”

    不等她答,他说,

    “靖安侯府的一切仇恨,我都为你讨回公道。”

    “英烈为国捐躯,就应该让后世铭记。”

    他不是喜欢在暗中将一切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挑弄吗?

    好,那就看谁,更加会来暗的吧。

    反正无恶不作的人,不是他。

    如萧溢所说的那样,萧珩晋封为亲王的旨意,很快就颁了下来。

    原本,应该是很轰动,很喜庆的一件事,可因为被晋封的人是萧珩,这份热闹就没有那么热闹了。

    萧珩是在宫中接的旨,接完旨意,就带着差事出城去了。

    至于去哪里,没人知道。

    清河郡王晋封为亲王,清河王,满上京各大高门,都觉得该送份和离,以及该上门恭贺一句。

    可清河王府的大门,同往常一样,大门紧闭,哪怕敲破天去,也不会有人来给你开门。

    至于未来的清河王妃,靖安侯府的雅和郡主。

    虽说亲事定了下来,但毕竟没成亲不是,就算把这贺礼送到她那里,也不成样子啊。

    万一这马屁股没拍成,倒拍到马蹄子上去了,被蹶一下,那真是活见鬼了。

    更何况,当初清河王爷和雅和郡主赐婚旨意下来时,多少人送了明府,送靖安侯府。

    可人家倒好,如今正把那些贺礼,换成银子,送进了各个济民堂,还传出消息,要办女学,专收贫民女子。

    这会再把亲王贺礼送过去,那可真是明月照了沟渠。

    清河王不在,清河王未来王妃那里,送不过去。

    原本一腔热血,要送礼的各家,这会心也是拔凉拔凉的了。

    众人不甘心,可想想清河王爷那一张脸,凉不是很正常吗?

    那一日,阿琅的坏心情都被萧珩给抚平了。

    随着萧珩的出京,阿琅开始处理那些贺礼。

    就算明老夫人给了她侍女,又让江叔拨了两个人手过来,阿琅还是觉得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阿琅晌午睡了一觉,下晌爬起来,听说明鸾和明鸢两姐妹结伴来找她。

    于是让人抬着躺椅到了园子里的树荫下等她。

    盛夏凉风,虽然案子还在查,可萧溢身上的秘密揭开后,让她心头包袱卸下来一些些。

    这次萧珩出京,并不是为皇帝办差事那样的简单。

    他还会去一次当年靖安侯身死的地方。

    萧溢藏的太深了,若不是父亲的那个手札,以及萧珩派人盯着同泰寺,也许他们很久时间里,都会和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萧溢会有那样的想法。

    作为不被先帝喜欢的两个皇子,萧溢比皇帝的待遇要好很多。

    否则,也不会是皇帝奋起反抗,萧溢在后头跟随了。

    兴许,这是他的心机也说不定。

    这世间大多的恶毒是事出无因的。

    正当阿琅想着的时候,感觉有人拍她肩膀,转过头,就见着明家两姐妹正站在面前。

    明鸢的性子更跳脱,说话也更直接,见着阿琅坐在榻上算账,顿时瞪大眼睛,

    “表姐,听说你把那些贺礼都卖了?”

    阿琅放下账册,点头,“嗯,怎么啦?”

    明鸾拦不住妹妹,自己心里又好奇,跟着说,“外头都说你是卖了贺礼凑嫁妆钱呢……”

    阿琅,“……”

    这些人可真是够会传闲话的了。

    “你可别看我们,如今,满大街都在传,就没人不知道这事。”

    “昨日一个手帕交还送了信过来,说你太可怜了,竟然要沦落到卖贺礼凑嫁妆的地步。”

    明鸢鼓着脸颊,把那信给了阿琅,同时,还拿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表姐,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银钱,都给你置办嫁妆吧。”

    她抓着那荷包,有些不舍,摸了摸,最后一闭眼,推到阿琅的面前。

    明鸾也拿出一个匣子,“表姐,这是我的,你别嫌弃。”

    阿琅看着两人推过来的荷包和匣子,被一口茶水呛着了。

    虽然说蒋舅母有些不靠谱,可两个妹妹,是真的很不错。

    若是别家,也许两个妹妹就要上门兴师问罪了。

    毕竟,沦落到卖贺礼凑嫁妆的地步,那可真是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这可是给明家丢脸,更是让大家忍不住去非议明家,唯一的外甥女,竟然也不给点嫁妆。

    真是太抠门了。

    实际上,明老夫人不说掏空明家,那也是准备了许多东西,要给阿琅做嫁妆。

    都被阿琅拒绝了。

    别人不敢说,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他们都是只要有,都能给,哪怕把明府给搬空了,也绝对没二话。

    阿琅把荷包和匣子分别塞回到两人的手中,笑着道,

    “贺礼是卖了,不过不是为了凑嫁妆。”

    “那是因为,那些贺礼太过贵重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不想手段,也不想嘴软,可不拿又太过于不近人情。”

    “所以,就先把贺礼收下,然后再折成银子,送到济民堂。”

    “还有,如今正在选地方,建一间专门收贫家女子的女子学堂。”

    明鸾和明鸢认真地听着阿琅说的,关于女子学堂的想法,心头大为震惊。

    她们一直的认知里,女子更多的是相夫教子,安于内宅,做好女工针线,掌管好一府的中馈。

    而这位表姐,想的和她们,或者说大部分的女子一点也不一样。

    女子学堂,不仅仅教导女子的学识,更是帮助更多的女子。

    谁吃不起饭,活不下去,或被家里人打得受不了,都可以去女子学堂去找人帮忙。

    “那你以后就要养很多人吗?”明鸢问道。

    阿琅笑,“对也不对,不是我养着她们,还得是她们自己养着自己。”

    “这世上没有谁,是能永远帮着你的,求人不如求己。”

    这也就是她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女子学堂,大家在里头学完出师,大多就可以自己赚钱,若是混吃混喝,那也是不收的。

    阿琅把她的设想一一地告诉两姐妹。

    最后,两人听得心生向往,心底自卑,原来女子的眼界,也可以那样的宽广。

    从前,她们总以为自己见过的比上京的那些闺秀要多许多。

    尤其是明鸢,在姐姐明鸾的婚事告吹后,顿时觉得,说不说亲事也没什么。

    万一人看不准,岂不是和秦家的那些人一样。

    虽说秦明月如今还在大牢里呆着,但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明鸢在阿琅的屋子里做了许久,都不舍得离开。

    人生正向她展开新的一面……

    宫中,同样在说着阿琅卖贺礼的事情。

    风仪宫里,皇后正在和太子唠嗑。

    这是太子身上的蛊毒被清除后,凤仪宫时常发生的场景。

    皇后娘娘坐在书案后,一边和太子说话,一边用刻刀雕刻着手中的玉石。

    太子则是在边上打下手,时不时的提醒一下皇后哪里该怎么落刀。

    “母亲,你这刻给琅琅做嫁妆,你就不怕她把你这也给卖了。”

    太子打趣地问道。

    “这事,她专门进宫同我讲过了,说这是和阿珩商量过后,才做的。”

    “说是那些贺礼都太贵重,受之有愧,想要全数退回,又觉着不好。”

    太子点头,给皇后倒了一盏茶,“那确实是不好,没有丁点人情味,可和她不像。”

    “是啊,所以,她问我能不能办个女子学堂,我自然是答应的。”

    太子拍了拍手,“阿珩可真是好福气,这小丫头,心里明白这呢。”

    “她和阿珩倒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和谁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皇帝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转眼就见他迈了门槛,走进来。

    看到皇帝,太子和皇后都站了起来。

    皇帝眼睛只望着皇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书案变,

    “不是说皇后今日包了三鲜云吞?不若咱们早些用了?总不好耽误策儿回去歇息,他身子骨到底还没好透……”

    皇后素知他不要脸,懒得搭理他,叫了人下去煮云吞,一边把手中的事情给完工了。

    趁着云吞还没上来,皇后让人端了薄荷水先给皇帝和太子漱口。

    皇帝想起刚刚过来凤仪宫时,皇后正在雕玉佩,顺道忆苦思甜,

    “想当年在封地上,你母亲也是时常做这个玩意儿。”

    “对了,梓潼,你可还记得,有一年,你在玉佩上,刻了一个极为新奇的武器,送给了阿溢……”

    皇帝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连端到嘴边的杯盏也停了下来。

    “父皇,怎么了?”太子诧异,皇后也是一同看向过去。

    皇帝把碗放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梓潼,你当年雕给阿溢的那块玉佩,上头的武器是怎么样的?是细细的长线吗?”

    三人虽说一直都很亲近,私底下,更不会摆什么皇帝皇后的架子。

    可谓是和乐融融的气氛。

    但皇帝说话时,也是“朕”这样的自称挂在嘴边的。但现在,皇帝连自称也给改了,还一副凝重的模样。

    把皇后和太子都弄得不敢掉以轻心。

    皇后想了想,她做东西一向都是随心随性,根本不会和其他的工匠一样,先做图纸,再慢慢的雕刻。

    她是想到什么就刻什么。

    比如今日要送给阿琅的玉佩,原本想好的图,就被她中途给改了。

    现在让她去想多年前送给萧溢的一块玉佩,就有些不太记得。

    她只记得那是她随性想的,更何况,有些地方,她觉得打造武器的师父不一定能做出来。

    不过,那是一个很特殊的武器就是了。

    皇帝的浓眉之下目光熠熠生辉。

    “下次阿溢下山再问他吧。”

    皇后暂时还没见过阿琅画的那个怪人的武器。

    但太子和皇帝一同看的,听到他说的是‘阿溢下山再问……“

    立刻就有些明白皇帝要说什么,他心头万分惊诧,难道母后随意想出的武器,被萧溢给做了出来。

    并且,阿琅的失踪,是萧溢造成的?

    太子有些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皇后想了想,“当初那玉佩阿雪看过,她当时还特意画了张图纸,说是要去打着玩,也不知那图纸还在不在。”

    说到这里,皇后的语调黯淡下来。

    不过一张随意画的图纸,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可能还会在呢。

    皇帝凝眉,忽然对太子说道,

    “你也许久没出宫了吧?趁着身体大好,去找找阿琅吧,阿珩不在京中,你也算兄长。“

    “他们的婚期好像定下来了,问问他们还差什么没有。”

    太子道,“是。”

    问他们婚仪上差什么是其次,是想让阿琅找一找靖安侯夫人留下的旧物,看是不是有那张图纸吧。

    他也想知道。

    转身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这个爹,可真不是好爹,就为了口云吞,就把刚大病初愈的他,支开。

    独自享用母亲包的三鲜云吞……

    太子没能吃到三鲜云吞,心情自是有些郁忿,倒也是差事要紧。

    让人准备好,就往宫外而去。

    ……

    万寿观礼,萧溢一身灰色道袍,坐在蒲团上,听着下头的小道士回话。

    他的身姿坐得笔直笔直的,韩长风进来时,就见着他那笔直的腰板,等到小道士走了,上前行礼。

    萧溢看他半晌,最后道,“如今阿珩和他媳妇那边什么情况?还有宫里呢?”

    “阿珩接了晋封亲王的旨意就离京了,琅……雅和郡主那边,如今真忙着收贺礼,卖贺礼。”

    “同泰寺那边的漏洞补全了吗?不要有什么遗漏。”萧溢眉头紧皱。

    随即,他又想起来,“阿珩出京?他出京做什么?”

    当初,他做征战沙场,做将.军的那条路,早就已经被封锁了。

    “已经查探过,听说是奉了陛下的命出京办差事,可这会,有什么紧要的差事轮到一个,即将成亲的亲王去做了?”

    韩长风抬起头,“方才,我去了解过了,他们那些人都行迹明确,唯独萧珩,如今不知去向。”

    萧溢猛然抬头看向韩长风,眼底有了些戾光。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韩长风望向萧溢身后的窗子,外头有光进来。

    “他们去办差的方向是哪边,你都派人查过吗?也许他知道什么,躲开了盯梢呢?”

    萧溢面色复杂,片刻道,

    “长风,如今是关键时期,你可不能出岔子,到底这些事情还是要查清楚的好。”

    韩长风垂眸,半晌这才道,

    “父亲当年说会一视同仁。”他静静地看着萧溢,

    “可是,如今阿珩已经是继承王府的王爷,有了根基,有了支持他的爱人和友人,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太阳底下和世人面前。”

    而我,至今连叫你一声父亲的资格都没有。”

    萧溢忽然手捏成拳头,攥在拳头里的,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纸,上面隐约画了些东西。

    屋子里变得比刚才还要安静一些。

    韩长风嘴角勾了勾,缓缓转身,对萧溢行礼,”如此,孩儿就告退了。“

    “长风。”萧溢突然叫到他。

    韩长风停了下来。

    “江山将来定然是你的,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

    “事情,既然你已经办起来,那就继续下去吧。”

    韩长风转身,一身的气息如同松柏一样长青。

    “当年,韩家的那个孩子出生就死了,为了不让他夫人伤心,韩丞相选用了抱一个的方式。”

    “正巧,我出生了,反正你们是同盟,干脆你就将我送到了韩家。”

    “没想到,人家母子连心,我这个假的,自然是不贴心的了。”

    韩长风本来以为,他是韩家的孩子,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得自己母亲的欢喜。

    要把小小的他,一个人送到老宅里,只差让他自身自灭了。

    一直到十二岁那年,他看到眼前的男子,抱着他,痛哭。

    随后,他的一切待遇都好了起来,有了夫子教导他,有武艺师父,各种各样的师父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一切竟是如此的荒诞。

    他倒情愿自己就是韩夫人的孩子,他情愿自己不得欢喜,那样,他就会让自己死心。

    他不会有期望,不会有失望,更不会难过。

    韩长风和萧珩得知萧溢是幕后凶手的感觉又不一样。

    韩长风当时的感觉是悲伤,是愤怒!

    这样一个人,他却要为他傻头傻脑的卖命。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近乎尖刻刺耳的轻飘,目光里的怒火,让原本清润如玉的他陡然变成一簇火焰。

    萧溢没有见过这样的韩长风,就算是当年相认是,也没见过他这样的愤怒。

    他不自觉地毡了起来,忽然明白他为何会这样了。

    他这是恨,恨他让他失去了靖安侯府的那个姑娘。

    萧溢一旦想清楚,顿时就笑了起来。

    “原本以为你这个孩子冷情冷肺,没想到竟是情根深种。”

    “也好,一个人没有感情可不行,你若是真想得到那个姑娘,我做父亲的,总不能让你失望就是。”

    “我会想办法成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