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九、相依为命

    太阳照常升起，万物依然如旧。

    只是人生中没有了顾海平的山丹失去了往日的华彩，日日沉浸在无法自拔的忧伤中。

    嫂子去食堂帮厨之后，山丹早上把小玉安顿好，来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起门来哭一场，到上班时间再开门工作。

    回家后，小玉也不再像原来那样活波，很安静地看书做作业。

    山丹在回家前尽力把情绪调到最好，她不想给孩子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增加压力。孩子对爸爸的思念也是深埋心底，唯恐给妈妈带来伤心。母女俩互相暗地里伤心而不说出来。

    过了一段时间，山丹打电话给小玉的老师，了解孩子在学校的状况，老师的一句话又让山丹肝肠寸断：“小玉的成绩是没有掉下来，但是上课再也不举手回答问题了。原来那么活跃、闹腾的孩子，现在太安静了。”

    山丹又十分自责，自己太过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而忽略了小玉的感受。

    “谢谢您！我回来好好安抚她吧，您也多替我给她一点关爱。”山丹差一点落泪。

    “会的！我们老师都很喜欢她，也很关爱她，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老师说道。

    “嗯！好的。谢谢您一直以来对孩子的关爱！谢谢您！”山丹已经哽咽难言。

    放下电话，山丹擦干眼泪，呆坐着，心中却翻江倒海。

    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最亲近的顾海平已经离她远去，不能让孩子来承受这样的灾难。她必须尽快好起来、走出来，给孩子一个照样温暖的家。

    然而，忧伤不是可以说“no”就可以不来的，她时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说来就来，眼睛已经哭出毛病，眼前出现了无数黑影不说，原来1.5的视力现在看什么都是晕乎乎一团了。

    作为医生她当然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身体搞垮了，没有了健康的身体，怎么抚养小玉长大？

    而所有的情绪无处发泄也会憋出病来，怎么办？

    在顾海平离去五个月之后，无法触及顾海平出事的山丹拿起了笔，她开始给他写信，写完再烧掉，她希望化为灰烬的信能够带给顾海平，完成他们跨时空的交流。

    随着一封封信件的倾述，山丹慢慢地可以缓解自己的情绪，也多少可以克制自己不再流那么多泪。

    她回到家，把家务忙完，便尽量多陪着小玉，陪孩子写作业、陪孩子聊天、陪孩子睡觉，她也不再避讳爸爸这个几乎不能触碰的词，她和孩子说起死亡、说起人生。

    小玉很小时候，山丹就时常讲一些小天使、小精灵的故事给她听，给孩子构建一个丰富多彩的想象的世界，因此，现在跟小玉讲天上-人间，讲人的灵魂不死，她凭着自己的想象力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再加上爸爸曾经出现在梦里问过她怨不怨他的话，小玉对妈妈描绘的另一个世界深信不疑，她深信妈妈的话：爸爸没有走远，只是老天爷觉得他在人间大材小用了，才招呼他去做更大的事情的。但他会在“天上”看着小玉，永远守护着她。

    山丹还把刘老师如何为顾海平超度之事说给小玉听，告诉她一个更远大的“佛国”，讲到观世音菩萨，讲到弥勒佛，讲到如来佛祖，这些在《西游记》里出现过的人物，山丹拿来形象地加入她的聊天中。

    慢慢地，小玉开始不那么闷了，放学回家也会和妈妈像往常一样讲述学校里的事情。

    有一天小玉放学回家，拉过妈妈悄声说：“我们班一个同学的爸爸也‘上天’了，他老是哭，于是我就给他讲了‘天上的’事情，他还握了握我的手说：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

    “小玉真是个好孩子！那他现在怎么样？”山丹亲亲小玉的小脸蛋问。

    “他现在不哭了。”小玉有点自豪地说道。

    “还有一个道理，妈妈要说给你听：人活着，其实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自己能把握、左右得了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坚强。我们要过得好好的，‘天上’的爸爸看到我们过得好，他也会开心的。他能看到你的快乐、努力和进步，他会为有你这么好的女儿而骄傲的。妈妈也为有你这样的孩子而骄傲！”山丹把小玉抱在怀里说道。

    “嗯！妈妈，我知道，方老师也跟我聊天说：为有我这样的学生而骄傲呢！”小玉忽闪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狡黠地说道。

    “对呀！大家都很喜欢你，你也要和同学们好好玩，你的人生是自己的，不能由于爸爸、妈妈的事情而受到影响。不管爸爸妈妈在哪里，我们都一样爱你，希望你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成长。当你想爸爸时候，你就抬头看天，心里跟爸爸打声招呼，他就会来看望你。虽然我们看不到他的影子，但是他能看到我们的。”山丹想尽一切办法来缓解孩子对爸爸的思念。

    “嗯，我知道。妈妈，我去写作业，你去做饭吧。”小玉温软的小嘴唇亲亲妈妈的脸，蹦蹦跳跳去拿书包写作业去了。

    山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老天没有亏待她，给了她挚爱的爱人、拥有一份旷古的爱情；还给了她这么好的孩子！她要知足，好好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不辜负顾海平、不辜负孩子，也不能辜负了自己，还有老天的青睐。

    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力量，山丹站起身走进厨房。

    嫂子来了三个月，和山丹一起去上班，各忙各的，回到家山丹做饭，嫂子就帮忙绣山丹绣了一半的《六尺牡丹图》，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山丹心里难过更加没话。而嫂子也不是很适应南方的气候，也不适应这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山丹也没心情多照顾她，再加上身体也出现不适，便吵着要回去。

    过完中秋不几天，山丹就把嫂子送上了回家的火车。

    从此后在这万里遥遥的异地他乡，就只有山丹和小玉两个人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