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一百八十一页 【后会无期】
    如果明天你就要死去,你会想什么?

    如果再过一个小时你就要死去,你会想什么?

    如果下一秒你就要死去,你会想什么?

    邓尼茨看着王座下站的满满当当的人群,他忽然想起了传说中的弗雷尔卓德帝国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女皇。

    她死的时候,同样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

    面对着满大殿的敌国的军队,面对敌国将军傲慢无礼的劝降,她只是高傲地割下了自己的头颅。

    邓尼茨想自己绝对不会割下自己的头颅,因为那不是一个军人的死法。

    他只会拔出自己的剑,战到最后一刻,直到万箭穿心。

    他持续地看着王座下的那些面孔,他们都原本有可能成为自己的麾下,他们都原本可能为自己杀敌,可是现在,他们来杀自己,他们的盔甲上沾满了血肉,有些是他们自己人的,有些是属于他的士兵的。

    但他已经无心去分辨,也无力去分辨了,因为很快,他们也将粘上他的。

    他会死。

    死。

    邓尼茨忽然笑了起来,他早就是个人了,从几十年前那一场巨变以后,他就死了。

    他没有了家庭,没有了国家,有的,只是无处诉说的仇恨。

    也好,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最后死在这个曾经最为钟爱的故国的最高王座上。

    算是解脱吧。

    “铮——”邓尼茨将那一把伯纳姆御赐的弯刀拔出一寸。

    王座之下原本安静的人群骤然躁动。

    他们像是回敬一般的将武器同样抽出一寸。

    “铮——”

    绝对的黑暗里,一个人面对所有人。

    就像是,面对全世界。

    无限恐怖的杀气在邓尼茨的四周围徘徊,无限地压力将他整个人牢牢地钉死在了那一个王座上。

    但他,这个已经无比年迈的将军却大笑了起来:“你们……”

    “锵——”他彻底抽出那一把弯刀。

    “来吧!!!”

    无限地黑暗里,他的白须,犹如太阳。

    后会无期了,我的……祖国。

    新大陆历二百一十六年春,比尔吉沃特最强大的舰队的拥有者,曾经诺克萨斯最有潜力的海军少将,叛国者,卡尔.邓尼茨,猝。

    死于,诺克萨斯之巅。

    作为唯一一个从海路进攻,一路深入腹地,攻破诺克萨斯王城的人,他在后世被称之为永远的海皇三叉戟,海上之龙。

    他死后尸体被守卫神山的诺克萨斯暗杀队员撕碎成无数块,唯有一颗头颅保留着,被悬挂在诺克萨斯的城门上,用永封魔法保存着,以此震慑后来者。

    但有趣的是,后世的人们非但不怕,反而纷纷来诺克萨斯。

    只为一睹,那绝世名将的,不屈容颜。

    ——————————

    “锵——”急雨般的第不知道多少剑。

    无限阔大的黑暗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破绽。

    但陈森然却骤然停下了手里的剑。

    因为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好痛啊。

    “头,真痛啊……”随着他的剑越出越快,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各种七零八碎的画面,火焰,冰雪,女孩,翠绿色的长剑,虚空,大海,血……

    “啊……”陈森然忍不住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脑袋,快要爆炸了。

    那种剧烈的撕扯感简直就像是把他的头颅敲碎了一万遍,又再次组装了起来。

    而一旦失去了那急雨般的长剑的攻势,他的身体再度被漫长的黑暗包裹了。

    他的整个人都被黑暗侵蚀了。

    高高的天上,只剩下伯纳姆一个人像是一颗永恒的星辰一般孤立着。

    像是寂寞。

    “卡尔玛大人……”无尽浮尘的黑暗之下,原本的战场上,巴尔扎克好不容易用手里的长剑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连忙去寻找身边的卡尔玛。

    这样的局势,实在是已经糜烂,在高天上那个像是神一样的可怕存在的影响下。

    凡人的力量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这个时候,人类,只能自救了。

    “巴尔将军。”一只纤秀的手猛然从四周围纠缠的黑暗里伸了出来,然后是整个红的发光的盔甲,以及一张即使在这样的黑暗里仍然熠熠发光的坚毅的脸孔。

    艾瑞莉娅,她拉扯着卡尔玛从无尽的黑暗泥潭里冲了出来。

    “巴尔将军,卡尔玛大人在这里。”红衣的女武神艰难地将已经昏迷了过去的卡尔玛拖到了巴尔扎克的身边。

    “巴尔将军。”艾瑞莉娅的眼神灼灼,“我可以信任您吗?”

    “当然可以。”巴尔扎克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皱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艾瑞莉娅点了点头,将卡尔玛彻底地交给了巴尔扎克,“巴尔将军,希望您保护好卡尔玛大人。”

    “你呢?”巴尔扎克的眉头皱的更紧。

    “我……”艾瑞莉娅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说不清的笑意,像是幸福,又像是决绝,“我去救他。”

    我去救他。

    无比轻的四个字。

    却在这一刻重的像是大山。

    “你……”巴尔扎克顿了很久,才说,“保重。”

    “保重。”艾瑞莉娅点了点头,转身,义无反顾地一剑冲向了高天。

    “呱——”无尽的大雨黑暗里,乌鸦再一次鸣叫了起来。

    它从天上飞了下来,穿越了黑暗,飞到了唯一一个还在黑暗里站立的稳如磐石的人。

    斯维因,他拄着他的拐杖,在无尽的黑暗潮汐里,像是一块不动的礁石。

    他没有再去看别的什么,而是将眼光看向了无尽的高天上,那个如同永恒星辰般的男人以及那个已经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瞎子。

    “呱——”乌鸦终于飞到了他的肩头,停了下来,无比亲热地啄食着他的头发。

    斯维因也收回了目光,在无边的黑暗里无比诡谲的朝着那只乌鸦温柔地笑了一笑。

    他漫不经心地搓了搓乌鸦浓密的羽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虫子喂到了它的嘴边。

    黑暗汹涌。

    “呱——”乌鸦一口吃下了那条虫子无比欢快地叫了起来。

    配合着四周围的环境,像是一首无止尽的亡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