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哔——”体育老师在五十米终点挥手响哨，学生们一组组轮流起跑。这节课只是普通的测试，之后的时间就留给所有人自由活动。

    换了运动服郑妍觉得格外舒服，活动得很开。裙子是男人发明的，所以校裙就该给男的穿才对。她开始想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妍儿！”成敏宇抱个篮球跑到郑妍面前，握在皮面上的手骨节分明，黑白运动服让他看起来更挺拔一点，风吹得头顶的发一翘一翘，他伸手捋一捋，眼睛亮亮的又有点羞怯，食指指尖擦过眼角，“可以来看我打篮球吗？”

    “不去。”郑妍瞥他一眼，没有表情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一堆男人打球有什么好看的，她可不想再被球砸到。再说成敏宇也太容易得意了吧，给点阳光就灿烂。

    见郑妍拒绝，成敏宇又把期盼的眼神落到旁边姜惠英身上：“惠英平时不是对篮球很感兴趣吗？”如果是姜惠英要看，郑妍就一定不会拒绝。

    “呵呵，没用的。”姜惠英早就对成敏宇他们脱敏了，真搞不懂自己之前会这么狂热，她挥挥手示意成敏宇走开，又搂着郑妍和金真珠要往小超市的方向走，边说：“听说最近新出了一款冰淇淋蛋糕……”

    “那个——用我的卡刷吧。”成敏宇扯住郑妍的衣袖，手滑落的瞬间轻触到她的手心，和他温度不同，是温的。

    既然有人主动掏钱，郑妍怎么会不如他的意。她站定等成敏宇从运动服口袋抽出自己的校园卡，乖乖交到自己手上，“没有密码的。”

    “喂！敏宇！还打不打了？”

    “不打就把球拿过来啊！”

    球场上几个同学叉着腰大叫，其中崔尚勋只插兜站着，他刚惹了郑妍烦，不敢厚脸皮跟上来。成敏宇回头喊一声“知道了”，又看郑妍一眼，拿着球转身跑到球场上。

    球场上怎么样都跟郑妍无关，她们手挽手到小超市里挑选。上课时间是小超市熟食甜点最齐全的时候，一到课间就会一堆人，现在叁个人可以大吃一顿还不用花自己的钱。芝士夹心年糕、照烧肉丸串、抹茶冰淇淋蛋糕……

    “一共是85元。”

    郑妍拿出成敏宇的卡要刷，身后又出现个李望，他把刘海撩了上去，额间还流点汗，脸颊一片红晕，是刚运动完的样子，“刷我的吧。”

    “滴——”郑妍还是用成敏宇的校园卡刷掉八十五，又对店员说再来两块蛋糕，再付款时侧目对李望，示意他，轮到你表现了。李望把自己要买的水放上桌子，最后刷卡，自觉帮郑妍她们拿一大堆零食。

    郑妍到门口的桌前坐定，问对面的李望：“你有什么事？”随手撕开一包鱿鱼丝往嘴里塞。

    李望看看她身边的两人，他想和郑妍私下聊，抿抿嘴没做声，下一秒被郑妍在桌下踩一脚，“嘶”地小叫一声，条件反射缩起来。

    “没事就滚，别占位置。”郑妍很不好脾气，踩住李望的脚没挪开，她只想她们叁个人一起吃东西。

    “昨晚的我发的消息你有看吗？”他和李正都没得到回复，估摸郑妍看见也不会多此一举回一句知道了，“假期你会来L集团吗？”他不确定郑妍会不会来，毕竟来的话肯定要和李珉泰打照面，不来他也失去和她在假期见面的机会。

    “去啊，我当然要去见识‘大’公司了。”她凑过头吸一口姜惠英的珍珠奶茶，松开脚，“这下可以走了吧？”她掀起眼皮，不满情绪从眼睛溢出来，准备要下课了。李望无奈地拿走水，把位置让出来，转身离开不再打扰了。

    “妍儿，其实我们不去也没关系。”姜惠英有点犹豫，从李研善那里听说了李珉泰的为人后，她心里总有点犯怵，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啊——”郑妍用勺子挖一大勺抹茶蛋糕送到姜惠英嘴边，“别怕他。尝一口，味道很好。”抹茶蛋糕混合牛奶冰淇淋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姜惠英舔了舔嘴唇。

    “讨厌李珉泰很正常，不过不需要怕他。不过是个烂裤裆的男人，总是会死的。”郑妍表情淡然，姜惠英抱住自己的肩膀，怎么感觉有点冷。

    “话说回来，妍儿你肯定有别的计划吧。”金真珠皱住眉头，一手还握着鸡柳串。郑妍的动机不会那么简单去学习，她要么是想起了什么，要么就是有别的她不了解的缘由。

    “还记得我去崔氏拿到崔贤电脑里的资料吗。”郑妍勾唇，觉得真珠的小表情格外可爱，也不卖关子，“作为李珉泰死对头的他们刺探到L集团最近正在利用一种新能源研发产品，很有可能垄断整个产业。有这么大的口气让我真的很好奇。”

    “你想把它用在人工智能上面吗？”金真珠询问，嘴边的肉一口都没动，就盯着郑妍的脸看，想分析出她每一秒表情。

    郑妍咬下一口年糕，腮边一鼓，决心要逗她，“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这样啊……”

    “好了好了快吃吧，待会还要上课。”姜惠英打断两人，催促她们吃快点。

    ……

    转眼就到了周末，郑妍到医院门口时，成敏宇已经提前等了十几分钟，看到她后兴奋地挥了挥手。走进医院，因为成敏宇提前打好招呼，两人一路直上来到专家办公室，可惜很不巧，门是锁住的，也不见有人回应。成敏宇打了电话却显示对方已关机，不免有点气。

    “你们是来找黄医生的吗？”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从隔壁办公室探出头，胸前的工作牌标有她的名字[柳恩善]。她打开门，露出办公室的全貌，接着解释：“他临时出差了，走之前特意拜托过我，你们先进来吧。”

    郑妍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莫名有种亲切感，她走进房间坐下再细细观察后，才发现柳恩善原来是她躺在病床上时，和李正谈话的医生，她的主治医生。

    “黄医生也是上午刚离开的，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关于徐敏患者的情况我这里也有在跟进，所以我来给你们解释，没问题吧？”她起身用纸杯接了两杯热水摆到他们面前，重新坐回办公椅上，滑动鼠标点开病例。

    “好的。”郑妍替成敏宇答应了。

    “我就实话实说了，徐敏的情况总体来说不容乐观，现在的一切医疗手段也只是让她继续保持正常的生命体征，针对她大脑所受的损伤，我们目前并没有足够好的方案。”柳恩善把电脑屏幕转到两人面前，指出CT上的阴影区，“她的大脑这个部位受到很严重的撞击伤，就算有奇迹她醒了，也会丧失相应的学习、语言能力，无法作为正常人生活。”

    “我听说最近在进行一项临床实验，不知道进展怎么样？能不能运用到我母亲身上？”成敏宇攥紧手心，他感觉到自己在冒冷汗，手心汗津津的。

    柳恩善抬了抬眼镜，叹息一声，“我们确实一直在探索新的治疗方案，但你母亲的情况并不适用。主要的细节还是要看主治医生的安排，等黄医生回医院时你们再来一次吧。”

    她和黄医生对徐敏的治疗有过意见不和，可是徐敏的丈夫最后选择了他，她自然不好再掺合，而且徐敏抢救时她没在医院，并不了解当时是什么情况，加上徐敏的身份特殊，也没有透露出什么消息。所以她只能平时多留心一点。

    “用电磁波刺激人脑可以加快脑部的修复，这个方法对她行得通吗？”一直没做声的郑妍开了口，她有不少问题想问。

    “对脑部进行深度刺激是很早就采用的方法，但它的效果对撞击造成的脑部损伤微乎其微。”柳恩善端详起眼前的少女，有些感兴趣，一点点给她解释。

    郑妍喝了一口水，接着问：“如果通过人工智能这个工具对大脑进行定向的刺激呢？”她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好在醒来之后做一些改进。

    “你的想法很好，可是哪里有这样的人工智能呢？即使这个行业兴起了十几年，直到目前都没有人有所突破。”柳恩善摩挲满是细纹的手背，医院一直在和成氏合作，也做过不少的实验，可结果都是失败。再者她没能进到核心团队，并不知道现在的进展如何。

    “总会有的。”郑妍对她微笑，又问，“我对医学很感兴趣，可以要您的联系方式吗？”

    柳恩善不自觉对郑妍有好感，总想捏一捏她。她撕下一张纸条写下自己私人号码递给郑妍，“只要我空闲，随时都可以问我，说不定某天你就成为那个发明出这种治疗方法的人了。”

    “谢谢您。”

    ……

    走出医院，成敏宇提出要送她回家。

    “你家司机送吗？我可不要。”郑妍话不多说就拒绝，被成多俊知道后多多少少会惹来麻烦。

    “打的怎么样？”成敏宇小指头勾住郑妍，其实他就是想去她家，展示他洗碗技术也好，怎么样都好，反正不想那么快和她分开。

    郑妍抖抖手臂甩开他，警惕地盯着他，“你有什么目的。”装可怜，献殷勤，肯定另有图谋。俗话说得好，不要相信男人，会倒大霉的。

    成敏宇看郑妍下一秒巴掌就要挥过来，轻咳几声，“妍儿，你一直在看医学书、参加选优赛，是想创造这样的AI吗？”他很早就隐约觉得妈妈醒不过来了，可是有郑妍，郑妍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成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坚定认为。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吧。”她现在不需要成敏宇为自己做任何事情，自然也不会把计划透露给他，简而言之，他没作用了。“与其这么关心我，先关心一下自己妈妈吧，她的主治医生，那个姓黄的，肯定有问题。”

    郑妍有隐约地想起什么，但终归还是不清醒，许许多多的细节都在她以前主观的回忆里模糊了，只能靠现有的情况进行推测。成多俊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之一，合作项目只多不少。所以徐敏的主治医生就是一个切入口，她也不急切找到答案，因为很可能是得不出的，只有她快点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