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则那边一阵沉默，然后缓缓地打出来一个“？”
    据他所知，猫爪其他几个走错的主播，都在门口因为邀请函不对被金羽奖那边的人提醒，然后才发现走错了地方。
    丁则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连问三个问题。
    “你没有被拦？”
    “你进去了？”
    “你……走了？”
    回答他的是顾苒的沉默。
    沉默表示默认。
    然后丁则也跟着往后一倒，捂住胸口，此时需要一粒速效救心丸。
    顾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丁则表情扭曲，似乎已经预想到了，铺天盖地的“某不入流女主播厚脸皮蹭红毯”的黑通稿。
    各行各业都是有鄙视链的，娱乐圈明星就在网络主播的鄙视链上方，今天如果是某个明星走错了猫爪嘉年华的红毯，估计只是一个大家一笑置之的误会，但是主播不小心走到了隔壁颁奖礼的红毯，说不是别有用心又有谁会相信。
    丁则：“我先去给你准备道歉信吧。”
    顾苒欲哭无泪。
    她挂掉电话，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拎在手里，赤着脚，耷拉着头，一步一步地从南馆往北馆走。
    颁奖典礼的观众都已经进场了，场馆外没什么人，顾苒走了一阵，才碰到几个貌似姗姗来迟的粉丝。
    几个粉丝聚在一起往顾苒的方向看，窃窃私语着似乎在讨论她是谁，最后推了一个代表上前。
    “姐姐，可以合张影吗？”
    顾苒抬起头。
    那几个粉丝才发现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情绪低落。
    顾苒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别跟我合影了，里面都开始了，快进去吧。”
    有个小粉丝面露担心，从包里抽了一张纸巾给顾苒。
    顾苒接过来：“谢谢。”
    体育场太大，顾苒从南馆走到北馆绕了将近半个小时。
    北馆那边猫爪嘉年华的粉丝也都进去了，场馆外除了安保外没人。
    顾苒看到丁则小跑出来，一直集聚的情绪终于忍不住，鼻子酸的厉害。
    她这一路想了很多，每一个可能都指向一个最终的结果：她完球了。
    十万个人要来骂她厚颜无耻不知好歹根本不配了。
    她从高中入读英德国际开始，收到的周围最多的两个字，就是“不配”。
    她一个司机的女儿不配入读英德，她一个司机的女儿根本不配让季时煜罩着，后来便是她不配站在季时煜身边，她不配拥有那么优渥的生活，她更不配跟季时煜在一起。
    顾苒面对丁则低下头：“对不起。”
    “又给你添麻烦了。”
    丁则看到顾苒后终于松了口气：“放心，暂时没人骂你。”
    “唔？”顾苒不敢相信地抬头。
    丁则：“你跟王大虾应该互相感谢。”
    顾苒：“为，为什么。”
    丁则：“他帮你证明你不是故意去蹭红毯的。”
    “你帮他证明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社死的人。”
    顾苒听得糊里糊涂，翻到微博，在热搜中找到跟自己相关。
    #猫爪第一美女，人类大型社死现场#
    主要是今天走错的人不止她一个，王大虾走错的时候还在给十万人在线直播他第一次穿着十万块的手工西装去走红毯，结果刚到门口一身正装的王大虾就被铁面无情的金羽奖安保拦了下来，理由是虽然穿的像模像样，但一看长相就不是我们这里面的人，当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直播间笑成一片，还上了个低位热搜。
    结果才过了半个小时，比王大虾更社死的人出现了。
    并且这回这人竟然奇迹般地被安保放行，一路走上红毯畅通无阻，她刚开始走上红毯时是本来面带微笑，结果越走脸上表情越心虚，似乎发现了什么不不对劲，直到最后，主持人让她在活动背景板上签名时，当事人抬头看到头顶几个大字，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放下笔，尴尬地朝所有人鞠了个歉意的躬，然后……拔腿就跑。
    顾苒看到她在红毯中间发现不对劲时那个心虚又生动的表情被人用大头特效放大，最后踩着十公分高跟鞋健步如飞跑出去的动图配字“我马上就搬去月球生活”。
    相关微博评论区十分热闹：
    【草哈哈哈哈哈这个明明发现不对经开始心虚却还要硬着头皮往前走的表情笑死我了】
    【是开学时走错班级的我本人了】
    【不愧是猫爪的头部男主播和女主播，社死都要成双成对哈哈哈哈】
    【救命这年头连社死都要开始内卷了吗哈哈哈哈哈】
    【说实话我真的很理解安保为什么会放行，是我我也放行，绝美】
    【淦！被拦住的王大虾表示自己有被内涵到】
    【虽然你们在笑，但是最后跑出去那个背影，awsl】
    【这颜是真的能打啊，她走上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主持人那个样子明显以为是哪个新生代小花】
    ……
    顾苒看完自己的热搜，心情复杂地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被人笑总比被人骂强？
    顾苒回到猫爪嘉年华的会场，外面几个男主播在直播游戏，她有一个单独的休息室。
    顾苒在休息室用手机刷了刷鱼塘粉丝群，原本大家都在笑她走错了地方一片欢乐，直到有人突然从微博搬运回一张照片。
    【日，大家别笑了，破防了。】
    照片是在会场外，穿着礼服的年轻女孩，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提着裙摆，赤着脚，一个人孤独而低落地走着。
    明显是在她走错红毯之后拍的。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照片里人低落的情绪。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低落，一方面是走到别人地方的尴尬，另一方面，她那个时候肯定无比惧怕被所有人骂去蹭红毯吧。
    顾苒看到自己的粉丝群里原本哈哈哈的笑，在照片出来后全都变成了暖心的安慰。
    【苒苒没事了，别怕！】
    【我看哭了，呜呜呜呜好想去抱一抱她】
    【我现在就去给王大虾刷个嘉年华，要不是他这踏马该怎么说得清】
    【大家不要引战，尽管心里那么想的的，但千万不要到外面去说苒苒比红毯上哪个女明星好看哈】
    【明白。】
    顾苒感动到一塌糊涂。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粉丝吗。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听到敲门声。
    顾苒以为是丁则：“进。”
    季时煜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盒子。
    顾苒看到季时煜后皱起眉头，立马掩藏好情绪，坐得直了一点：“你来做什么？”
    季时煜没说话，在顾苒面前蹲下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红棕色的平底乐福鞋。
    顾苒看到鞋子后愣了愣。
    季时煜抬头，对着顾苒微红的眼睛，微叹了口气，沉声 ：“好了，没事了。”
    第32章 排队第三十二天
    顾苒对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季时煜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季时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甚至还拎了一双鞋。
    他没有笑她，也没有说她，用简单的言语带过今天发生的那些尴尬。
    都过去了, 已经没事了。
    顾苒没有说话, 只是撇开季时煜试图握着她脚腕试图给她穿鞋的手，自己把鞋穿上，然后站起来在地上踩了踩, 最后拿起鞋盒找价签。
    “我把鞋子钱转给你。”顾苒往价签上看了看。
    rmb12800。
    顾苒：“……”
    她突然有一种想把这鞋脱下来还给季时煜的冲动。
    只是已经穿在脚上了, 她最后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顾苒拿起手机，开始给季时煜的账户转钱。
    季时煜对着开始用手机给他转钱的顾苒皱起眉，伸手抓住她手腕制止：“顾苒。”
    顾苒看到季时煜握着她手腕的手：“季先生, 麻烦您把手放开。”
    “我知道你不缺这点钱，可是我不想欠你。”
    季时煜听她一口一个“季先生”：“不用, 你不欠我。”
    顾苒却没说话, 把手腕从季时煜掌心中抽出来, 继续确认转账。
    看到那一万二千八从她的账户成功转向季时煜的账户, 顾苒心里一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她舒了口气, 冲季时煜点了点头道谢：“总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