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围困之局
    这是软禁她了。

    皇后寿辰在即,萧若华不能出事,而今东海与漠北战事平息,朝中虽暗流狂涌,但李俊一定会借此机会歌功颂德一番,以显他的功绩。

    这是上位者常做的事。

    萧青烟只觉得可惜,竟在最后一刻,让萧若华得了一条命。

    但就算如此,她也早已命不久矣,这些时日,她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只是李俊让她住在承乾宫里,怕是还有另外一些缘由。

    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阴云密布,接下来怕是会有一场大雨,也不知那些人准备好了没有。

    这几日她每日不是在吐便是在反胃,怀孕实在太难受了,她也不知在内心骂了李淮多少遍。

    这天杀的最好活着!否则她将孩子生下就直接掐了他!然后带着姑娘们直接去江南,再也不回来!

    九月初二,皇后寿辰,普天同庆,漠北与东海大捷的消息传遍东京城街头巷尾,百姓们皆纷纷相拥欢呼。

    就连被软禁在承乾宫的她也感受到了热闹。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准备下榻走走,却被恒娘拒绝。

    “娘娘,御医吩咐了,娘娘胎像不稳,要好好休息,不准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是下床走走,无甚大碍。”她问道,“皇后呢?”

    “皇后仍旧在殿中,只是……”

    只是已经成为了个废人,御医说,她命不久矣。

    见她要往殿中去,恒娘慌忙拦住道,“娘娘不可。”

    萧青烟默默地打量着她,噗嗤一笑,“你有事要说?”

    恒娘摇头,“娘娘,殿中危险,对娘娘腹中胎儿不好,还请娘娘三思。”

    “我只想出门透透气。”她笑道。

    承乾宫内院很大,虽不及菡萏院布置地温馨,但一眼望去,却是宏伟大气很多。

    阴云将日头全部掩盖住了,卷地而起的风将院中大大小小植物的叶子全都裹挟走了,还真是一派萧条模样。

    “明日便是皇后寿辰了?”她随口问道。

    恒娘点头,“是。”

    “皇后可能出席?”

    恒娘又点头,“是。”

    她长叹一声,抬头望向远处,高大巍峨又鳞次栉比的建筑将她团团围住。

    这是她给自己设计的围城啊。

    如何突破,就看明日了。

    深夜寂静,承乾宫却丝毫不敢松懈,明日便是皇后寿宴,不得出现任何差错和纰漏。

    萧青烟才不理会这些,到了时辰她便只顾着埋头休息,谁想子时刚过,她便被人叫醒了。

    她从浅眠中醒了过来,正要发脾气,可当她看清来人时,眸色忽而暗淡了下来。

    林墨正拉着她的衣袖,喘着粗气道,“阿因,走。”

    她现在能说话了,却不过只能说几个字。

    萧青烟怒甩衣袖,她能回来,定是那护卫办事不力!莫要叫她见到那护卫,否则她定当叫那护卫血溅三尺!

    林墨还要拉她,“阿因,红,袖堂,姐妹,们,已经,撤了。”

    “她们撤了,你留着作甚?”她有些不耐烦。

    “明日,阿因,有难。”她尽量用她能组织的语言同她说,只是似乎萧青烟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萧青烟气的用手扶额,良久才道,“是谁让你来的?”

    林墨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要拉她走,“宫墙,有,狗洞,阿因,走。”

    再不走,明日定有大难!

    萧青烟轻叹一声,豁然起身,行至殿门旁,却见门外守着的恒娘以及几个寺人侍婢一股脑的全都睡着了。

    不用说,自是她的手笔。

    “这里是皇后的承乾宫,宫墙年年修缮,哪里来的狗洞?”

    林墨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处宫殿,那处宫殿正是李俊养母所居。

    她转过身,扶起她的双肩,定定道,“林墨,你不该来!”

    话音刚落,林墨顿感脖颈一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黑夜中,一道黑影闪现而来,顺着她的方向将林墨拦在怀中。

    “娘娘,如何处置她?”

    “先放在承乾宫吧,你对这里了若指掌,莫要叫人发现了她。”

    云若点点头,“喏。”

    翌日,雨过天晴,亦是皇后寿辰的大日子,寿宴午后举行,可一大早承乾宫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

    萧青烟却是一直在睡梦中,外头的那些动静与她毫不相干。

    只是她才刚转了个身,恒娘就来唤她了。

    “娘娘,您快醒醒,陛下吩咐,今日寿宴,娘娘必须到场。”

    还在梦中的萧青烟疑惑地蹙起眉头,“他这是何意?”

    恒娘一脸为难,“婢子不知,但陛下吩咐,娘娘若是不去,婢子们明日怕是要被拖去上林苑了。”

    她瞥了一眼恒娘身后的梳妆台,上头摆满了各种头饰,她恍然一笑,原来李俊将她禁足在承乾宫,是为了这个。

    她嘴角微微一扬,再次翻了个身,“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娘娘……”

    “我不会让你去死的。”萧青烟再次闭上了眼。

    只是外头的动静实在太大,她再也无法入睡,于是乎,她在与床榻斗争了不下一刻钟,她终究还是坐起身来。

    她淡淡道,“给我穿白棉布衣。”

    恒娘又犹豫了,陛下吩咐要她盛装,而她却穿了白棉布衣,她的脑袋不照样落地?

    她正在思考如何应对,谁料萧青烟早已经将白棉布衣挑了出来,让殿中几个小侍婢穿上了。

    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上,对着菱花镜,“还愣着作甚?”

    恒娘被她喊了过来,从她面如死灰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内心在挣扎。

    萧青烟噗嗤一笑,“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将梳子放下,发髻上除了一条简单的白绫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装饰。

    恒娘知道她此番打扮是为了燕王,可今日是皇后寿宴,就算她不着陛下给她准备的衣裳首饰,穿成这样依旧不妥。

    “娘娘,还请换上华服。”她拾起首饰立于一旁,等着给她戴上。

    “看来你很喜欢做逾越的事。”萧青烟眯了眯眼,冷声道。

    恒娘心尖一颤,后退了半步,“娘娘,婢子不能违背陛下旨意。”

    “既如此,那你便回到陛下身边吧。”萧青烟弹了弹裙角的灰,竟是转身在茶几旁坐下。

    茶炉里的水早已滚沸,她跽坐于旁,开始泡茶。

    霎时间,茶香四溢,这清澈甘甜的味道一下子冲淡了她鼻腔里犯出来的恶心。

    恒娘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娘娘恕罪。”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将杯盏放下,此时磬钟响起,宴会开始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匍匐在地的恒娘,仿若无事发生般淡淡都又烹煮了一壶新茶。

    这茶的名字叫三月春,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但依旧沁人心脾。

    磬钟再响,偏殿外来了好几个人,为首的,竟是杨启海。

    杨启海看到她一身白棉布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直至搜寻到地上跪着的恒娘,他才出声,“娘娘,时候不早了,陛下正在宴会上等着您呢。”

    萧青烟却道,“大监来得正好,这三月春闻着很是不错,来尝尝?”

    杨启海为难地站着,再道,“奴不敢造次,还请娘娘移驾。”

    这些日子,他亲眼见到陛下在吃了药丸的情况下依旧失控,上林苑已经上演了几十场人兽大战的场景。

    当然,最终自然是猛兽们饱餐一顿。

    若是宫婢们侥幸逃脱虎口,便有弓箭手躲在暗处,直接一箭射穿宫婢们的胸口,叫她们逃无可逃。

    有的甚至还没死透,便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滴被猛兽们撕烂啃食。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暴|力的场面,他发誓他此生再也没见过比这更加过分的场景。

    倘若墨妃娘娘坚持抗旨不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萧青烟依旧无动于衷,杨启海索性领着众人跪了下来,“还请娘娘移驾。”

    “慌什么?”萧青烟蹙了蹙眉,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时候尚早,还不是她出场的时候。

    她静静地又泡了三种不同品类的茶,茶香沁人心脾,却叫跪着的人,越来越慌张。

    而此时,有寺人慌张来报杨启海,说是皇帝遇刺了。

    杨启海慌忙起身相询,那寺人道,“刺客已经被拿下,是萧家人。”

    杨启海慌忙告退离开,萧青烟的余光往承乾宫正殿瞥了瞥,又继续喝着几子上的茶。

    恒娘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她指示,她看了看天色,终究叹了一声,“起来吧。”

    恒娘微微抬头,却见她已然在整理衣裳起身,“娘娘?”

    “走吧。”萧青烟淡淡道,“难得宫中有这么大的热闹,若是不去看,难免可惜。”

    说着,她抬脚便走出了门外。

    宴厅距离承乾殿不远,因是皇后寿宴,又恰逢东海与漠北的战事胜利,此次宴会便成为了国宴,文武百官以及他们的家眷都来了。

    场面一片热闹。

    远远看去,李俊坐在高位,他身旁坐着一个身着华服,却无法动弹的萧若华。

    她可以想象,当刺客自称萧家人时,萧若华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和神情。

    此时的宴会上十分喧闹,刺客一事虽告一段落,但萧青烟隐约听到他们说起,刺客临走前似乎高喊了什么。

    可随着她一身白衣进入席间,席面上的喧闹渐渐地都消失了。

    她一侧的林璇,更是既恐惧又厌恶地默默往身旁移了移,仿佛与她沾上任何物什,她都会遭遇不幸。

    李俊见她穿着这般来,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那股呼之欲出的暴躁竟有些按压不住。

    “三娘这般看着我作甚?”

    林璇被她这么叫,浑身一震,距离上回见面也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其中有几样与她有关。

    林璇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今日是皇后娘娘寿辰,你不帮忙也就罢了,竟还穿一身丧,当真是……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萧青烟仿佛这才发现自己的过失,赔罪道,“是妾疏忽了,只是身为王爷侧妃,理应要为王爷守孝的。”

    林璇猛地愣住了,王爷与萧司马纷纷在前线遇难一时早已传遍东京城,可她这些日子埋头协理林妃主持寿宴,一时之间竟忘了。

    而此时人群中却响起了一个男子的指责之声,“妖女!你休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