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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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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说定了要去找唐家, 第二天三人就出发了。

    虽然都是在巴州, 但巴州也分很多地方, 宫怿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才到唐家。

    唐家临着巴水, 到了这个叫巴水镇的地方, 能明显感觉出与其他地方的氛围不同, 街上建筑变得参差不齐, 有汉族的,还有明显带着蛮族色彩的,路上的行人也是, 时不时就能碰到穿着异族服饰的人经过。

    他们衣裳的颜色鲜艳大胆,头上或是带着头帕,或是梳着奇形怪状的发型, 有的男人耳朵上还带着耳环, 几乎个个腰间都挎着刀。

    秦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叫谢显的男人忙对她做手势, 说在这种群族混杂之地, 因为习俗和言语不通, 汉蛮彼此敌视, 可能多看几眼就会让对方误会, 经常有这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发生。

    而朝廷抚夷,即使闹到官府, 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一般都是偏向蛮人。

    谢显是上官归的属下, 也是上官家暂时驻扎在巴州的主事人。怕三人不懂当地习俗闹出乱子, 这趟来唐家由他亲自带路。

    至于宫怿三人,因当初和‘李家人’相识时,是以师兄弟三人的面孔,这次依旧如此,也免得走漏了行迹。

    在巴水镇,几乎没人不知唐家在哪儿,所以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拿着玉佩叩开门,宫怿本以为还要转述下来龙去脉,又或者说联系上顾昌顺才好道明目的,谁知顾昌顺一家竟刚好在此。

    他们是来探亲的,前几日刚到。

    这就有些出乎宫怿的意料,不过倒是方便了他。

    知道事从紧急,他也没含糊,道明了来龙去脉。除了隐藏上官归和自己的身份,差不多已经把具体情况都说明了。

    顾昌顺并未推迟,让宫怿等人先在此住下,他则请人去打探消息。

    宫怿他们就在唐家住了下来。

    看得出唐家和一般的汉人家还是有些不同的,更像是汉蛮两种文化的交融,外面有人说唐家有蛮人血统,应该是没有猜错。

    唐家的宅子很大,但因为是客人,没有必要的话,宫怿三人从不到处乱走。

    也是和天气有关系,因为他们到唐家的第二天就下雪了,这才发现时间过得太快,竟快过年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大雪的原因导致消息传递很慢,过了差不多快半个月,才有消息传回来。

    他们所说的苗寨已经找到了,也确实扣了个汉人,那个汉人收了寨中一个少女的礼物,按照当地风俗,他应该要娶那个少女为妻,可惜此人不愿,不巧的是这个少女的爹是寨子的首领。

    据唐家传消息回来的人说,这个汉人并无生命危险,因为对方还想说服他娶自己的女儿。

    本来宫怿他们打算当即就去把上官归要回来,被唐家人制止了。一来大雪天气不宜出行,二来每年冬天下雪后,苗寨就会闭寨,一般到了次年春暖花开时才会开启。

    无奈,宫怿他们只能静心等待,等候明年春天的到来。

    另一边,跟着大队伍走的王瑜等人也到了巴州。

    有王瑜的打掩护,六皇子不在车队的消息,是走到半路才被人知晓的。那是已经快到了绝境,一波又一波的狙杀者,驿站里下毒,半路截杀,护送的队伍死了很多人。

    一直到快隐藏不下去,王瑜才听从宫怿的吩咐,爆出六皇子其实不在队伍中的事。

    自此,目光被分散,这条队伍才可以侥幸抵达蜀地。

    事情传到长安,元平帝雷霆震怒,命人彻查,惊起无数波澜,也因此长安城里有些人的这个年过得并不太好。

    不过这一切和宫怿他们没什么关系,长安和蜀地相隔何止千里,就算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也是好些天以后的事了。

    宫怿带着秦艽等人在巴州露了个面,就再度离开了。

    这一次不是唱空城计,而是有个人代替了他,六皇子体弱多病,又极少见人,一个替身足以应付。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巴州时,宫怿却带着秦艽影一再次悄悄住进唐家。

    *

    巴州的冬天还是很冷的,但比起长安来说,又好了不少。

    宫怿拢着大棉袄坐在炭盆旁,外面下雪没地方去,以他们的身份在唐家也不适合乱走,所以这些日子他和秦艽就靠着下棋打发时间。

    秦艽是个臭棋篓,似乎刚学会下棋的人都特别有兴致,开始是宫怿拉着她下棋,现在换做她拉着宫怿,可以下一个下午都不会觉得无聊。

    可她不无聊,宫怿无聊,所以宫怿现在已经练成边睡觉边下棋的功夫,趁着秦艽想下一步该怎么下时,他闭眼睡一会儿,等秦艽叫他,再睁眼下一步。

    简直神乎其神!

    秦艽捏着一颗白子,正聚精会神想下一步怎么走。

    对面的人又睡着了,她抬眼看过去,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棋盘上的白子已经走到了绝路,似乎绝无生机,但秦艽知道还是能变的,她悄悄地伸手关键位置的黑子挪了挪。哪知刚挪了一颗,一只手就伸过来了。

    对方也没说话,就是哼了哼,又睁眼看了她一眼。

    秦艽的心终于放下来,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甜笑:“六师兄。”

    “胆子肥了,你今儿被我抓几次了?”

    “两次,三次?”她似乎有点蠢蠢的,小心翼翼道。

    “这已经是第六次了!”他冷笑,撇唇:“再让我抓住——”

    她打断他:“就罚我今晚陪你睡觉。”

    梳着独髻的少年愕然。忽而,他勾唇一笑,把同样穿着大棉袄的小少年拉了过来。

    小少年的皮肤是浅蜜色的,在炭盆火光的照耀,表层有一种水润油滑的光泽。因为天气寒冷,小少年穿了身厚厚的大棉袄,里面却穿着劲装。人太瘦小,棉袄太厚,就显得有些不协调。

    倒是给她增添了几分可爱,看起来圆头圆脑的。

    “小艽想陪我睡?”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被独髻少年说得很暧昧。

    “我才没有,不是你总是这么说。”秦艽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喃喃。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小少年的颈子,那里的肌肤细嫩光滑,似乎让他爱不释手,在上面磨蹭了一下又一下。

    他手指有点冰凉,秦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刚感觉手指收了回去,带着淡淡药香的鼻息喷洒而来。他咬了咬小巧可爱的耳垂,又在上面舔了舔,低声道:“那小艽到底想还是不想?”

    “六师兄……”

    她轻声呢喃,下意识伸了伸颈子,好空出位置让他亲吻。

    手指悄无声息地收回了,他依旧还是舍不得丢下嘴里的蜜糖,却是和缓了许多。

    当他终于停下,将她揽进怀里微微喘息时,秦艽的心不停地往下落。

    有人敲门,宫怿叫进的同时,将秦艽扶坐了起来。

    是影一。

    “用饭了。”

    饭是下人送来的,很丰盛。

    现如今唐家知道宫怿身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顾昌顺。

    在外人眼里,宫怿三人只是落魄江湖的刀客,因在路上救了顾昌顺一家,才能住进唐家,被奉为上宾。他们还有一个师兄弟为了给师弟寻找解蛊的办法,被扣押在苗寨里,现在唐家要做的事就是等开春后带他们去苗寨把人救回来,最好能找到解蛊的办法,就算是报恩了。

    现在顾昌顺并不在唐家,而是回了顾家,但唐家的家主很感激三人救了女儿女婿一家,特意吩咐下人精心侍候。

    冬天天黑的早,吃饭的过程中天已经黑了。

    晚食中主菜是当地惯吃的炖锅,就是把牛羊肉炖上一锅,配以各种菜。蜀地人嗜辣,又烫又辣的情况下,所以三个人吃得特别慢。

    吃饭完就是睡觉了,三人的房间在一处,回房时宫怿没有留她。

    所以等宫怿进房后,秦艽又折了回去,去了影一的房间。

    见秦艽走进来,影一抬眼看她,眼神疑惑。

    “大师兄,六师兄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

    “我发现他最近很嗜睡,而且……”剩下的话,秦艽没好意思说,她能说以前宫怿晚上总是缠着她不放,即使不干点什么也要让她陪/睡,可自打住进唐家后,他就变得十分反常,再也不留她了。

    宫怿也解释过,是怕落人耳目,走漏了消息,可秦艽却觉得他在说谎。

    只是这种话,她一个女孩子,却是不好当影一讲出来的。

    “冬天,人本就贪睡。他眼睛的情况并不稳定,时好时不好,所以才睡觉的时候居多,他以前不也是这样,你别多想。”

    是的,宫怿以前也贪睡,在秦艽的记忆中甚至那个梦里,他闭目养神的时候占多数。可那是以前,以前两人还不够亲密,经过这回朝夕相处近三个月,秦艽对宫怿的了解越来越深,甚至他的一些很细微的身体变化,她都知道。

    宫怿已经很久没有‘又’头疼了。

    “没事就好,那大师兄你早点睡,我回房了。明天还是老时间,我来找你学刀。”

    这一路上闲暇之余,影一都会教秦艽一些功夫,这次住进唐家以后,上午秦艽和影一学刀,下午和宫怿下棋。

    其实练功得从小打基础,半路学顶多也就是个花架子,但聊胜于无。影一是个很好的师傅,教给秦艽的一些东西,让她觉得哪天就算自己落了单,碰见两三个大汉,她也不会惧怕。

    *

    夜很深了。

    宫怿的房间里却亮着灯。

    烛台放在床头,灯芯被剪得很短,所以烛光只能照亮床前的位置。

    床榻上,宫怿紧闭双目,额上青筋毕露。

    看他神色平静,若不是额上的青筋和时不时抽搐一下的脸颊,大抵没人会知道他其实正在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等了,即使雪没化,山里的路也不是不能走。”

    宫怿长出一口气,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唐家那边不好开脱,这次去除了救从止,还得找到解蛊的法子,从止递回来的消息只说那个苗寨疑似有此蛊,我猜他被扣在苗寨,是故意为之,大抵是想查清楚来源,所以我们不能得罪苗寨里的人,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能贸然闯寨。”

    “可你现在……”影一顿了顿,道:“今天小师妹问我你怎么了?她可能怀疑了。”

    宫怿轻笑一声,“这么快就发现了?”

    他嘴里似乎有血,说话幅度太大就会露出牙齿,此时那洁白的牙齿上都是血,可笑容却极为灿烂,也就显得他笑得有几分诡异。

    “别跟她说,”他轻吐一口气,面容一下子变得很疲累,“反正很快就能找到解决的法子。”

    声音到最后变得极为细小,榻上的人很快就睡着了,显然是疲惫至极。

    影一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门那处的阴影。

    “大师兄,你回去休息吧,我陪着他。”

    以宫怿现在的发作频率,一晚上也就一次,影一就没有拒绝,和秦艽交错而过出了房间。

    秦艽脱了鞋,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在他身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