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之拧着眉头计算了一下时间。

    比赛结束最快也是十八号下午了，B市回A市最快要三小时，这还不包括从机场到学校的时间。

    而十八号是陈浔的十八岁生日。

    这就有点难搞了。

    叶清之听完老郭后续的叮嘱，心不在焉地走出办公室。他走得不怎么专心，拐出门的时候和一个高个子撞了一下。

    叶清之轻轻嘶了一声：不好意的，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那位同学快速地低声回答。

    叶清之一边揉了揉额头，一边抬起头。

    凑巧的是，和他撞到那个男生正是杨梵。

    我过来给郭老师送试卷。杨梵捏紧试卷，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不是想要抢你的第一。

    抢？

    叶清之被他这话弄得结结实实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这样说。你的成绩一直很厉害很稳定，第一也是你应该得到的。

    杨梵垂着眼看了他好一会，才别开眼说道：谢谢你。

    叶清之持续不在状况内：不用谢？

    杨梵嗯了一声，快步走到了老郭的办公桌前。

    叶清之带着一脑门的问号回了五班。

    陈浔做完了上午份的补习题目，在和前桌的几个人探讨愚人节骗人的一百种技巧。

    兄弟，我一定要要提名鞋带掉了和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这两个真的百试百灵。

    微表情！表情管理一定要好！要是你笑了，你就骗不到人了。

    不是吧，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被骗吗？

    你是想清明被我埋了吗？

    叶清之沿路听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经验，吐槽他们无聊的同时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现在分享经验，明天不就骗不到小朋友了吗。

    众人扼腕：失策了。

    陈浔见到男朋友回来，立刻终止了和前桌的闲聊，转过头：老郭和你说什么了？

    叶清之默了一会，才把行程告诉了陈浔，不忍道：那天我可能赶不回来了。

    陈浔眼里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有些掩不住的失望。

    叶清之勾住陈浔的手指：要不然我不

    别！

    陈浔猛地睁大眼睛，语气有点急：清之，我是很希望你可以陪我过过年生日，但是不要因为我做这样的事。

    叶清之磨着陈浔的指尖，动作暧昧又不舍，把那一瞬间的想法压回去：我知道。

    他一向冷静，少有这种冲动的时候，上一次有这种情绪还是在他放弃进实验班的时候。

    这可真是

    他也太喜欢陈浔了。

    第二天就是愚人节。

    叶清之对于愚人节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但是架不住和他熟悉的那群人一个赛一个的爱玩。

    清晨，陈浔含着笑意在他耳边说：媳妇儿，现在已经七点了，快点起床。

    叶清之迷迷糊糊睁开眼，摸过表一看，广播还有五分钟才响。

    起床困难户叶清之缓缓吐出一口气：男朋友，你差点因为这五分钟被暴打一顿你知道吗。

    第一节课下课，程俊峰神秘兮兮地过来找他：叶哥，老黄让你去教务处找他。

    不过体委同学笑得太猖狂，被叶清之认出了诡计。

    等第三个同学来找完他，叶清之抽出一张A4纸，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

    ［愚人节不陪玩］

    几分钟以后，汤伟斌嘴里嚎叫着卧槽，噔噔噔地跑进教室，直直地冲向叶清之。

    叶清之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举起那张A4纸怼到汤伟斌面前。

    汤伟斌根本没有被这区区一张纸挡住，大声说道：卧槽叶哥！我就说！你才是第一！

    叶清之没有和他对话的精力，只是无言地抖了抖那张纸，示意汤伟斌不要跟他开玩笑了。

    汤伟斌急得挠头：不是，我是说真的！

    第82章 期冀

    什么果然是第一？

    叶清之放下那张明示自己不想参与愚蠢的愚人节活动的A4纸，问道：你是认真的还是骗人的？

    汤伟斌很委屈：我还没来得及骗人呢，这是真的。

    陈浔表面没骨头似的靠在叶清之肩上，背地里从后面圈着他，右手轻柔地按着叶清之的胃部，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刚才汤伟斌这么嘹亮的一嗓子招呼，五班的同学们都看了过来，纷纷催促他快点讲。

    汤伟斌先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陈浔祸国妖妃的姿势，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就这次月考，咱们叶哥不是被压了么。

    ？陈浔很不满：我最后再给你一次重新措辞的机会。

    叶清之无言地把扒拉着他的男朋友抖下去：然后呢，怎么了？

    就，第一那个杨梵是作弊的。汤伟斌对整个事件做出一个总结，家长刚刚到校门口。

    众人一片哗然。

    虽然刚出成绩的时候这群人咋咋呼呼的都在嚎叶清之成绩变动，但也是开玩笑巨多。毕竟杨梵一直以来的成绩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

    五班学子们茫茫然地互相看了看，由五班倒数第二的体委颤抖发问：不是，这哥们图啥啊这是。

    叶清之也拧起眉，想不明白杨梵为什么要这样做。

    哎不是。体委百思不得其解，思路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怎么发现他是作弊的啊。

    汤伟斌把自己听到的瓜娓娓道来。

    本来按照杨梵稳定前三的成绩，超水平发挥考720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大家对这件事都没有怀疑过。

    转折发生在今天清晨。

    有两个早早来到教室的男生，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了。大早上的这俩人火气旺的很，先是隔着桌子对骂，骂了几分钟感觉不过瘾，拉拉扯扯着一块走到外面。

    这两个男生到的时间太早，走廊上没几个人，不过远处有同学陆陆续续往教学楼走，这两心照不宣揪着对方往楼上走，径直走到了五楼，并在一路上持续对骂，成功于五楼的走廊斗殴起来，械斗工具是五楼办公室窗户上的小盆栽。

    十分钟后，打得鼻青脸肿的这俩人双双被捕获，但是都不吭声，也没交代斗殴理由和过程。

    老黄无奈之下找来管理监控的教工，调出了走廊的监控视频。

    问题就出在了监控！汤伟斌花了三分钟描述他听闻的斗殴过程，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说到重点，结果那教工手一滑点错日期了，点到了上周的视频！

    监控视频上，一个高瘦的男生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一会，最终还是踌躇着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监控下方显示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半，二中学子和老师普遍意义上的饭点。

    老黄直觉不对劲，让教工放着打架的视频，先看了那天傍晚的视频那天的杨梵走进了办公室，最后停在一个视觉盲区里的办公桌前，弯下腰不知道在做什么。

    老黄眉头皱得死紧。

    二中的月考都是本校老师自己出题组题，通常默认出题组在五楼的这个办公室一起出题，最后试题加密保存在组长的电脑上。

    老黄让教工调了另外两个摄像头的监控视频，放大画面，看清了杨梵在干什么。

    他竟然是打开了月考的试题文档。

    杨梵浏览得很快，几分钟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视频画面暂停在了杨梵离开的背影上。

    老黄气得浑身发抖，忍着脾气先处理了打架的那两个男生

    的事情之后，马不停蹄地把杨梵叫去办公室，同时把杨梵的家长请了过来。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也是巧了，要不是十一班那两男生打架，估计也没人发现。你们是没有看到老黄那个脸色，一上午都黑着脸，二中双煞的气势真的是，啧。汤伟斌说完这两件事，再次感叹道，搞不懂那哥们在图啥。

    没过多久，第一声上课铃就响了，周围的一圈小同学一边唏嘘一边四处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叶清之垂着眼思索汤伟斌刚才说的话。

    所有人都在迷惑杨梵的举动，觉得他这完全是没必要的做法，但叶清之不合时宜地想到那天放学时听到的杨梵和他妈妈的对话。

    杨梵，这次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有信心考第一吗？

    杨梵，别给妈妈丢人。

    叶清之隐隐约约有个猜想。

    不疼了么，别想别人的事情了。陈浔被叶清之扒拉下去以后又迅速恢复姿势圈住他，右手揉肚子不算，还伸出食指抚了抚叶清之的眉心。

    叶清之回过神，胃部的疼痛感也变得清晰起来。他闷闷地说：还有一点。

    陈浔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就两分钟没看着你。

    早上宿舍起床的时候兵荒马乱，陈浔下楼之后发现没拿到作业，遂爬楼回去拿。这么耽搁了两分钟，再次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叶清之手里拎着一个空了的可乐罐子，还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就像现在这样。

    陈浔圈着他的手绷紧了一点，咬牙切齿：清流老师，四月份，早上六点，冰可乐，你想气死我吗。

    叶清之保持良好的表情管理，狡辩道：你不懂，那是做完一晚上的沙漠奔波的梦之后，那种醒来之后很突然的，很强烈的渴的感觉。

    陈浔小声道，这不是你大早上喝冰可乐的理由。你摸一下你现在的肚子，问问你的良心痛不痛。

    叶清之不假思索：这样吧，我没有良心，不用问了。

    陈浔：这话他要怎么接。

    两人低声贫了几句，注意力分散以后，叶清之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忍受这种程度的疼痛的。

    陈浔拿叶清之没办法，只能借桌子的阻挡，动作不停，帮叶清之揉着肚子。

    这节课是老罗的数学课。哪怕不是实验班的教学速度，到了高二下学期也差不多把高中知识学完了。

    今天的老罗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斗殴事件和作弊事件的影响，表情格外冷酷地讲解月考的题目。

    这道极值点偏移还是很少有同学做出来，解题思路之前讲过很多次的。老罗刷刷刷地在黑板上板书，放缓了语速讲题，这里要注意取值范围最后一排的两位同学，我忍你们十分钟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搞小动作的是他们班数学第一和第二，简称他的得意门生，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他们两个这样肆无忌惮腻腻歪歪！

    虽然老罗没有明说是哪两位，陈浔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接话：报告老师，我同桌不舒服。

    叶清之适时地抬头配合男朋友，露出苍白脆弱的漂亮脸庞，非常惹人怜爱。

    老罗没想到这俩人不是纯粹的腻歪，居然真的有状况，沉默地挥了挥手：陈浔，陪你同桌去一趟校医室。

    陈浔乖巧应下：好的，谢谢老师，我们先走了。

    拐出教室以后，陈浔就蹲了下来：我背你过去。

    叶清之默了一瞬，和上次感冒的时候一样趴上陈浔的背。

    浔哥，现在这样我也是没想到的，它居然在持续增加疼痛感。

    祖宗，求你别说了，我走快一点，要是疼就咬我。

    陈浔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无奈。他本来就有意纵容叶清之，希望他能够不要一直约束自己，能够任性一点。但是真的任性起来伤了他自己的身体，陈浔又忍不住心疼。

    唉，带小孩不是，带媳妇儿好难。

    叶清之伏在陈浔宽阔结实的背上，闻言低声笑起来：我哪有那么娇弱，浔哥，不用走那么急，放我下来也行，我能走的。

    陈浔应了一声，没放下来，反而往上托了托，步子依旧很快，但走得很稳。

    叶清之那宣称不存在的良心以及消失大半天的理智和稳重同时回归，额头抵着陈浔的颈窝，软着声音反省自己的任性行为。

    我错了，这种对自己身体有害的行为下次一定尽量不做，请组织原谅我。

    组织原谅你了。陈浔叹了口气，不过组织没有生气，组织是在心疼你。

    叶清之：

    叶某被组织的一记直球打得晕乎乎的，心里又软又甜。

    校医室在宿舍和教学楼连成的直线的中间。附近一片都是漂亮的绿化，校医室旁边还有一个装备了湖心亭的小型人工湖。

    靠近湖心亭的时候，几段对话透过郁郁葱葱的景观树传了过来。

    对不起，我看过尹老师开机，记住了开机密码，文档密码是我自己破解的

    杨梵！你就是这样考试的？！我昨天还在跟你林阿姨说你这次第一名可厉害了，结果你在干什么？！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以为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作弊，你以为我不知道其他同学都在说我莫名其妙吗？！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

    激烈的争吵声让陈浔的步子顿了一下。叶清之揪住陈浔的衣袖，偏过头看向湖心亭。

    估计是怕吵到上课的其他同学，也是想借助美景让大家都心平气和一点，杨梵母子俩还有老黄老郭都坐在湖心亭。

    不过美景似乎没什么效果，一直沉默内敛的杨梵喘着粗气，脸色涨得通红。

    从小到大，每一次考试你都要求我考第一，每一次都是！考不到就说我差劲，说我不如别人。

    小学初中就算了，高中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次次第一？

    我天天学到十二点你看不见吗？我是普通人，不是什么龙凤，怎么可能比所有人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