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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6)
    他这才放下心来,又闲聊了几句,准备告辞。

    谁知温无玦也同他一道站起来。

    沉贤今日值班?

    没有。高沉贤道,但末将每日都会去巡视一次。

    温无玦赞许道:不愧是统领,我与你一道进宫去吧。

    高沉贤讶异,丞相进宫有事?

    你适才不是说近来国事繁重?

    呃,是啊。

    温无玦点点头,那走吧,我去看看。

    高沉贤瞧着他的背景,思忖着丞相刚刚不是说如今不好插手朝政了么?

    玄翊殿。

    深旷明亮的殿中,朝臣手执笏板,排成两道位于下首。

    萧归则高居其上,听着下边朝臣的讨论,他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困倦不已。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懒懒道:就依照唐大人的意思,国中波及战争的地区,免一年赋税,另外,鼓励当地百姓开垦荒地,一旦开垦成良田的,皆归于个人名下,且该田前三年免赋税。

    是。唐玉出列道。

    就这样吧,下一个事?

    这时,朝臣们忽地安静了一下,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唐玉被众人推了出来。

    他只好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衣襟,像是上奏国事那样认真道:皇上,臣以为如今海晏河清,且皇上正当年少,正该考虑立后之事了。

    萧归愣了一下,这不是在议论国事吗?

    论着论着,怎么论到他的家事来了?

    这帮朝臣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他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怎么?各位卿家替朕着急了?

    朝臣们摸不准他的心思,一时无言。

    这时一个老臣出列道:皇上,并非臣等着急,而是皇上如今没有后宫,也没有子嗣,实在不妥。长此以往,难免会有人蠢蠢欲动,如今贤亲王的嫡子不就正在汴京吗?

    萧归想起昨日那个一根筋的便宜堂弟,嗤了一声,这些朝臣真是草木皆兵。

    人家好心好意来送粮,卿家这么说不妥当吧?

    虽然臣也许多虑了,但皇上如今不立后,又不纳妃,确实会让人疑心。

    萧归见他们不依不挠,便把手中的朱笔一扔,向后一靠,问道:那行吧,卿家们这么着急,想必是有好人选了?说说吧。

    在众人的挤眉弄眼之下,唐玉暗暗觑着皇帝的眼色,从袖中掏出了另一份折子,各位朝臣打算送进宫的闺女,都在这张折子上。

    这是臣等精心挑选的人选,大多是贤良淑德、才貌兼备的千金小姐,请皇上御览。

    萧归面不改色地接过唐玉递上来的折子,快速地扫了一眼。

    然后故作十分诧异地问:怎么都是闺阁千金?就没有合适的公子么?

    众人:

    满朝皆静,空旷的大殿上一点声响也无。

    站在萧归身侧的李凌垂下眼皮,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啥都听不见。

    后殿里,龙涎香袅袅浮着,香气隐隐。

    温无玦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他早就来了,李凌也没拦他,只把他引到这里,还颇为难得地给他沏了杯雪松针茶。

    前殿里的安静了片刻后,萧归的声音继续传来。

    哎,这不行,朕喜欢的是温润如玉的公子,要不,卿家们重新物色一下?

    众朝臣:

    臣子们个个脸上嘴角仿佛抽搐了一般,笑容要掉不掉,看着十分诡异。

    唐玉也是愣了半晌。

    什么情况?皇上喜欢男的?

    虽说断袖之癖的皇帝,自古有之,可这皇帝也太、太张扬了吧?

    哪个皇帝把龙阳之兴拿到台面上说的?

    一个老臣站了出来,语重心长道:皇上喜好男风,这本无过错。只是这终究是人性的情.欲,却不能绵延子嗣,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江山,臣以为,皇上不该沉溺于此。

    萧归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似乎听进去了。

    他叹了口气,道:张大人说得有理,是朕任性了。

    众人一见他这态度,当即欣慰不已,看来皇上如今是越来越明德了。

    可是萧归两手一摊,朕不举啊!

    不、不举?

    皇帝不举?

    一众朝臣,个个呆若木鸡。

    噗!

    后殿里,温无玦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个萧归,真是有够厚脸皮的,连名声都丝毫不在乎。

    萧归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很无奈。

    所以,朕还是别糟蹋那些清清白白的闺阁千金了,卿家们觉得呢?

    现下,没人敢说话了。

    谁家敢把自个娇宠的女儿送给一个断袖皇帝,还是不举?

    然而,一些本来就为社稷子嗣忧心忡忡的老臣,此刻更是愁了脸。

    皇帝不举,那储君怎么办?

    战事刚了,莫不是又要起内乱?

    唐玉惊骇过后,定了定心神,思忖着这该是可以扭转的才是。

    于是他出列道:皇上莫要灰心,我大梁地灵人杰,如果宫中太医无法诊治,或许也可以寻些江湖游医呢?

    有人不赞同,唐大人,那此事不就闹得人尽皆知了么?皇上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唐玉恍然过来,这倒也是,此事万万不可宣扬出去。

    那储君怎么办?

    众人焦灼的时候,忽然有人说道:臣有一计,或许可以一试。

    萧归本来悠哉游哉地坐在上面看热闹,此时眼皮一跳。

    什么计?

    坊间花街柳巷,虽然是肮脏场所,可也并非全然无用。他们便有一种药,或许可以让皇上暂时地举一举

    众朝臣眼前一亮,纷纷点头。

    这样兴许也能留下一点血脉,不至于断后。

    萧归:

    他该说这帮臣子太有才了么?

    唐玉更是深觉此计不错,皇上虽然喜好男风,然而这是因为皇上没有领略过女子的缘故,若是这一次过后,说不准皇上发现对女子更有兴趣,及时矫正过来,也未尝不可呀。

    萧归还没说什么,唐玉便挥手让一个太监进来,把适才折子上挑选的众千金画像递了上去。

    那画像皆是各家千金及笄时让汴京中名师画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可惜萧归半点兴趣也无。

    有劳唐大人,先放着吧,等朕想想。

    这时,李凌忽然凑上前来,低声说了什么,萧归嘴角忽地扬起来,眼角余光往侧边扫去。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样吧,今日相父也在宫中,不如让相父来说说。

    众人一愣,但见温无玦从后殿的帷幔之下,从容地走了出来。

    丞相、哦不,前丞相怎么在宫中?

    大家脸上顿时浮上几分莫名。

    温无玦手上捧着一个茶盏,施施然走上御台,来到萧归身侧。

    皇上说了半天话,喝杯茶解解渴?

    萧归眼底掩不住笑意,昨日才跟他相父说,让他来后殿听政,他没答应,却偷偷就来了。

    他伸出爪子,佯装去接,却故意摸上他相父的手腕,光明正大地来捏了又捏。

    温无玦没有动,但笑不语。

    好一会儿,等到下面朝臣都有些疑心上面二人在做什么了,萧归才不舍地收了爪子。

    准备去接茶水的时候,温无玦忽地一收手。

    咣!茶盏掉了。

    不偏不倚,茶水全部泼洒在御案上的画像上。

    姿容秾丽的女子,被晕开的水墨糊了脸,顿时不堪入目。

    萧归愣了一下,然后陡然看向他相父。

    他骤然明白了过来,他相父醋了!

    他忍住笑意,哎呀一声叫起来,把下面的朝臣吓了一跳。

    朕太不小心了!劳烦相父给朕端茶,朕还没接好,倒可惜了这些画像,都不能看了唉,李凌,拿出去烧了吧。

    李凌:是。

    萧归趁人不备,在温无玦身边低声问道:相父满意了么?

    温无玦面不改色,抬脚往下面走去。

    大抵他是曾经执政多年,威严深重,朝臣见了他,个个都欠了欠身。

    唐玉忙恭敬地问道:丞相今日上朝,是有要紧事么?

    温无玦早已挂印,但回了汴京之后,大家见皇帝仍然喊他相父,让他住在丞相府,也并无重新选任丞相的意思,便默认他仍是丞相,只是不理事罢了。

    平日里见了他,众人仍是恭恭敬敬的态度。

    他神色淡淡道:倒也无事,只是听说皇上近日有些烦心,便到后殿来听一听有什么烦心事。本来不想露面,但适才听诸位逼皇上过甚,不得不出来说几句。

    逼皇上过甚?

    众朝臣十分惶恐,哪里就逼他了?

    坊间花街柳巷,你们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药就能随便拿给皇上用?万一龙体有损,尔等担当得起么?

    再者,前朝也并非没有皇帝无后,从宗亲中过继的先例,诸位既然是辅国之臣,该通今博古才是,怎么却对现成的例子毫不知情?是能力有问题、还是态度有问题?

    各位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反而逼迫皇上服用下三滥的药物?若是真这样做了,当真留下子嗣又如何?那清清白白的女子,却一生都毁了,诸位不觉得良心会痛吗?

    温无玦甚少言辞激烈,今日突然露面,却言语犀利、句句带刺,将一众朝臣抨击得满面羞愧,头都不敢冒一下。

    唐玉素来亲近他,却似乎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当即垂了头不敢说话。

    萧归眼睛发亮地黏在他相父身上,满脸的笑意掩饰不住,发觉他相父说话就是厉害啊!

    让这群之乎者也霎时无话可说。

    许久之后,萧归才装模作样地朗声道:相父说的对,不能糟蹋清白人家的姑娘。这样吧,即日起,众卿家就商量一下,看看皇室宗亲里面,哪个子弟适合立为储君,便接到宫中来培养吧,各位觉得如何?

    众朝臣此时还能说什么,默然片刻,齐声道: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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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番外(四)

    临近年下, 各地的布政史都要进京述职;户部忙着清算一年收支,安排明年预算,还要给官员们发放添支钱, 即年终奖;其余五部虽少了杂务,却要接见从各地来的官员;人人皆是忙得如同站不住脚的锥子。

    萧归反而却清闲了下来,这些事情大多都由各部尚书做主, 他通常只需要用朱笔一批即可。

    唯有户部的财政一项, 数目繁杂, 每次尚书过来呈报细节的时候,都需要长篇大论地阐述各个项目、时不时还要使上旁边的小吏打打算盘。

    然而萧归却仿佛天生在这一块上有异常的天赋, 往往小吏还没打完算盘, 他已经心算出来了,甚至偶尔还能直切要点,合并同类项,删繁就简, 听得户部尚书一愣一愣的, 拿着册子翻来覆去,好久才能跟上他的思路。

    温无玦笑着打趣他,若是生在现代,该是个偏科严重的理科生。

    此时寒冬腊月,二人在皇城内高高的角楼上围炉赏雪, 袅袅的热气滚烫。

    凭栏望去,天地间素白一色, 仿佛万物不复存在,只余眼前人。

    萧归不懂,理科生是什么?

    这个范围太大,解释起来也麻烦, 温无玦便忽悠他。

    就是纯粹给人算数的。

    萧归愣了下,手中金箸顿在炉边,那朕若是去了那边,岂不是成了下人?

    我们那边人人平等,不存在尊卑贵贱。

    还有这样的?

    温无玦点点头,恍然发觉来这里时间太长,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现代的事了。

    我们那里,没有皇帝、没有贵族、没有奴仆,人人都要工作,不工作就没饭吃。

    萧归啊了一声,突然就心有戚戚起来,那给人算数,能养活我和相父么?

    温无玦见他还真认真起来,不由好笑,歪着头想了想,很难想象萧归这样的人去打工会是什么样的。

    大概不用几天就把老板炒鱿鱼了吧?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能。

    萧归郁闷了一下,似乎很难接受自己真去了那样一个时代,会连自己的男人都养不起。

    他垂头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也不差啊,算数不行,至少还能打战啊!

    我们那边是和平年代,不用打战。温无玦再一次无情地戳破他的幻想。

    萧归:

    他恨恨地捏住他相父似笑非笑的脸,阴沉沉道:反正就算朕穷死,相父也别想跑。

    深冬里的风乍然吹来,吹得人瑟瑟发抖。

    温无玦微微眯着眼睛,突然诘问他,你这几日去哪了?

    萧归:

    他眼神一阵躲闪,没料到他相父突然发问,就心虚了起来。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温无玦一看他神情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心中叹了口气。

    他给他斟了一杯清酒,缓缓道:后山的龙潭域烟瘴重重,既然自古以来被称作为是龙潭虎穴,自然有其道理,你没有见过,不代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