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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佬的小娘子 第99节
    他周身杀气腾腾,沉着脸走到藏书楼,进了书房,拔出那柄长剑,转身一剑劈向旁边多宝阁柜子。柜子轰然倒塌,瓷器珍玩碎了一地。
    跟着他进屋的陈笙大气不敢出,远远地站着。
    陈明楷手中握着长剑,目光凶恶仿佛即刻就要杀人,他唤了一声“陈笙”,陈笙立刻上前俯首听命。
    陈明楷咬着牙恨恨道:“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是谁将流言散播出去,又是谁将事情捅到王妃那里,查出来,我亲自处决!”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诛杀
    陈明楷下了严令, 让陈笙务必在五日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陈笙跟着陈明楷多年,从未见过主子发过这么大的火,王妃难产生下孩子, 他当时只进屋看了一眼便出来,神色极其冷漠,是连着王妃都气上了。
    五日后,陈笙将调查出来的结果禀告陈明楷,虽没有十全的证据, 但一切都已清清楚楚指向一个人——丞相高深。
    陈明楷听到结果竟一点不觉意外, 冷声道:“果真是这个老狐狸。”
    高深早料到除去谢伯恩和宋仝之后,朝堂之上唯有陈明楷是他的劲敌, 因此他提前谋划,打陈明楷一个措手不及。只是高深疏忽了一点, 他自以为这事做得隐秘,陈明楷绝对不会查出来是他, 却没料陈明楷早对他有所防备。
    高深暗地里花重金买通陈明楷身边心腹之人, 探知他旧年隐藏极深的秘事, 因而推断出他在皇帝面前求娶之人是定南侯夫人。于是散布流言,特意传到即将临产的蓝娉婷耳中, 让她不顾一切大闹一场,将陈明楷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
    他以为自己藏在深处, 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陈明楷亦在他身边布有眼线,稍微一查,他的狐狸尾巴便露了出来。
    陈笙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陈明楷双手紧握成拳, 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苦心布局多年, 耐心等待多年, 很快便能实现毕生夙愿,却被高深横插一脚,坏了他大计,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他深吸一口气,转了转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忽然道:“东奚那边事情如何了?”
    陈笙道:“一切都已布局妥当,周将军也已带兵去了江州,用不了几日,便可收网。”
    陈明楷眸光深沉,冷声道:“通知在暗道上的兄弟,杀谢伯恩的时候,故意放走一个给李聿恂送信。”
    陈笙脸色微变,提醒道:“王爷,这事可是皇上和太子交代给您办的,若是泄露出去,出现差错,岂不……”
    陈明楷目光阴森望了他一眼:“本王做事还需要向你解释吗?”
    陈笙面色一震,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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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夜间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李聿恂抱着蓝璎,夫妻俩个正准备就寝,房门外忽然传来他最信任的侍卫王猛慌张的呼喊声。
    若无紧急情况,王猛不可能直接闯到青湖苑。
    听到他的声音,李聿恂一个激灵翻身下地,打开房门。
    王猛浑身湿透跪在门口,满眼含泪道:“侯爷,出事了,谢王爷他……被人杀害了。”
    这时一个响雷突然炸起,李聿恂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问道:“从哪里来的消息?”
    王猛的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水,眼睛也模糊了。
    他低声道:“谢王爷身边的侍卫侯涛死里逃生,骑马跑了两天两夜才将消息送回。”
    侯涛是谢王爷身边最忠心最不怕死的侍卫,是真正的勇猛之士,李聿恂曾经同他并肩作战过,两人很是相熟。
    李聿恂神色有些焦急:“他人在哪里?”
    王猛四下望了望,低声道:“情况紧急,又找不到别的地方安置,就在咱营地,好在白将军今夜不在营地。”
    李聿恂点头,对他道:“你在院子里等着,我马上就来。”
    进了屋,蓝璎已经坐了起来,王猛的话她听到了一些,不安道:“谢王爷出事了?”
    李聿恂面色沉重,叮嘱她道:“我去一趟营地,这几天可能有些忙,你在家看着孩子们,哪里也不要去。”
    不知为何,蓝璎感到有些心慌,她伸出双臂抱住李聿恂。
    “夫君,我和孩子们在家等你。”
    李聿恂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放心,没事。”
    说完他放下蓝璎的手,换了身衣服,一把抓过墙上悬着的剑,大步迈入漫天的风雨。
    李聿恂这一去便是一天一夜,到了第三日凌晨,蓝璎才等到他回家。
    短短十几个时辰,李聿恂仿佛苍老许多,额头上的皱纹都出来了。
    蓝璎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没隐瞒,将事情告诉蓝璎。
    数日前,荣安亲王谢伯恩带领使团出边地时,被边地驻军首领以勾结外国,企图谋逆之罪扣押。当夜又有数百黑衣蒙面人袭击驻军营地救出谢伯恩,想强行将他带走,却不料驻军早有准备,公然以剿杀逆贼的名义大开杀戮。
    混战中,谢伯恩及其两子被射杀,手下侍卫和亲随也统统被杀,只有一个侍卫王猛逃了出来,赶到京城给李聿恂报信。
    蓝璎听完,简直难以相信,一个边地的驻军首领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擅自以谋逆之罪诛杀堂堂亲王?
    李聿恂道:“他没有这个胆子,这是一场阴谋。”
    蓝璎反应过来,谢伯恩此次是奉旨去东奚迎回宜春公主的,背后杀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难道朝廷就不怕江州的兵再次反了吗?”蓝璎问。
    李聿恂神情凝重,沉声道:“江州已经落入平西王手中,他的近卫军和颍州的兵早就埋伏好了,就在昨夜荣安亲王府被血洗,满门被灭。”
    蓝璎惊得说不出话来,皇上联合陈明楷使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就这么明目张胆灭了荣安亲王谢伯恩满门。
    她彻底慌了,问李聿恂:“谢王爷倒了,那宋大哥怎么办?你怎么办?”
    李聿恂眼中浸满血红色的仇恨,他咬着牙冷声道:“昨夜我去找了平西王,他答应我无论如何会保镇国公府和定南侯府两家家眷性命,其余的他也无能为力。”
    蓝璎看出他心中的仇恨和耻辱,陈明楷正是杀害荣安亲王满门之人,可李聿恂却只能去找他,因为他要想方设法救宋仝。
    蓝璎的声音都变了,说道:“所以你要走?去西南找宋大哥?”
    李聿恂道:“谢王爷谋逆之罪已是定死,谁也推翻不了。若有人在西南煽风点火,大哥定然会不顾一切带兵杀入京都为王爷报仇雪恨。可他手上的兵不过一万,且全不是心腹,他若起兵正中那些人的阴谋,我必须赶去。”
    蓝璎知道李聿恂说的全都是事实,而他之所以告诉她真相,是因为他清楚,这一去很可能再也回不来。
    想到这一层,蓝璎顿时泪如雨下。
    宋仝离京之后,白润章和太子一党对李聿恂百般拉拢,想将他收为己用。若是李聿恂想要明哲保身,这次之事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早早地与谢伯恩、宋仝撇清关系。
    可他没有,他似乎想也没想便毫不犹豫选择了宋仝,但他亦不忍心连累家人,所以忍着耻辱去找陈明楷,将两府家眷托付给仇人。
    见蓝璎哭得停不下来,李聿恂的心也似刀割般痛。
    他搂住蓝璎,哽声道:“阿璎,别怪我。”
    蓝璎猛地摇头,将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泪流得更凶。
    她爱这个男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一点不意外,也不难受。
    因为自始至终,她心中所爱就是这样的男人。
    “嫂嫂那边,我刚去过了,她很好。阿璎,你要同嫂嫂一样坚强,如果我们回不来,你们也要好好活下去。”
    李聿恂每说一句,蓝璎便小鸡啄米一般重重点头。
    忽然李聿恂顿了顿,深呼一口气,接着道:“如果我回不来……而他又果真愿意娶你为侧妃,给你安稳的生活,你便好好跟他吧。”
    蓝璎听完,刚想点头,忽然觉出不对劲,又死命摇头。
    李聿恂死死按着她的肩,双眼深深盯着她道:“听话。”
    蓝璎没听,她快步跑进卧房,在一口红色樟木箱中翻了许久,找到那柄错金环首刀,这刀李聿恂已经许久没用过了。
    蓝璎将刀塞到李聿恂手中,又解下自己身上佩戴的一枚圆形玉佩,这玉佩上面雕刻着繁杂的纹路,是离开梅城县时爹爹蓝溥给的。
    蓝璎低头将玉佩系在李聿恂腰间,对他道:“爹爹说这玉佩是建昌皇帝所赐,你带着保平安。”
    李聿恂紧紧攥住蓝璎的手,郑重道:“我一定活着回来。”
    京中武将没有圣旨是不能擅自离京的,李聿恂借口夫人身子不适,请了长假,然后乔装打扮连夜离京。
    李聿恂走了没几日,荣安亲王谢伯恩谋逆被杀之事传到京都。
    不久之后,北部边地驻军首领带着谢伯恩的头颅和他勾结外国,企图起兵谋逆的证据呈奏朝廷。永初帝痛恨大骂,下旨诛杀谢伯恩满门,并让丞相高深负责肃清与谢伯恩谋逆一案有牵连的朝中大臣。
    满城掀起腥风血雨,镇国公府和定南侯府被近卫军围住,只因宋仝和李聿恂此时人未在京城,一时罪名难定,两家家眷暂且没被抓起来而是被原地圈禁。
    甄晚凝和蓝璎早知会有这一天,不管下人们如何惶恐不安。她两人都很镇定。
    看守两府的近卫军也没有肆意胡来,对待她们很是客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噩梦
    在无尽的煎熬中,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甄晚凝和蓝璎彼此有默契,府门被封,两人不能来往见面, 亦不再互相派人传递消息。两家关起门来各过各的日子,就连孩子们也都不闹腾了。
    到了第四日,定南侯府的大门突然被人闯开,一大群手握兵器的士卒气势汹汹涌进后宅,将蓝璎和两个孩子堵在青湖苑。
    带头的是刑部侍郎吴迁, 他漠然望着蓝璎, 称自己奉上司之令带逆贼李聿恂家眷回刑部大牢受审。
    蓝璎面色镇定,让人把恩慈和澜儿带回卧房, 自己则毫不示弱地瞪眼望着吴迁,质问道:“我等妇孺幼童何罪之有, 大人竟要抓我们进刑部大牢?”
    吴迁见这艳名在外的定南侯夫人身材显瘦,一副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模样, 可胆子却不小, 见了这阵仗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还敢语气强硬地质问他,不觉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他心道, 事关谋逆大罪,弄不好便是满门抄斩, 你这小娘们儿还以为傍上了平西王就能无虞了吗?想必这会儿平西王为避嫌,躲你们还来不及呢!
    他笑了笑道:“圣上有旨,命三法司共同会审谢伯恩谋逆一案。世人皆知,定南侯是谢伯恩帐下旧臣, 同谢家关系匪浅。如今谢氏犯下谋逆大罪, 定南侯却无故失了踪迹, 这其中有什么厉害,夫人不会不知吧?”
    蓝璎不屑道:“大人说得这些妾实在听着糊涂。若说谢王爷同谁关系好,谁就是谋逆一案之同党,那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摆脱嫌疑?妾听闻,当初谢王爷带兵入京城时,南城门外,百官纷纷跪地相迎,不知吴大人那时又身在何处呢?”
    吴迁的脸色骤时变暗,蓝璎高高扬起头,又道:“靖难一役,当今圣上同谢王爷以兄弟相称,情同手足。圣上登基之后,谢王爷晋封亲王,圣旨还是太子殿下亲自送达。还有上月,谢王爷带领使团赴东奚,太子携礼部所有官员亲自送到北城门外,这些不知道吴大人又作何联想?”
    吴迁见她攀咬上皇帝和太子,不禁恼怒,笑了一声,故意压着声音道:“看不出定南侯夫人这般伶牙俐齿,不知到了刑部大牢,可还说的出来。可惜啊可惜,若是说不出来,这副细皮嫩肉的身子恐怕要受苦了……”
    他笑着挥了挥手,手下几个士兵立即上前押住蓝璎。
    蓝璎知道自己再拖延时间也是无用,激怒了他恐怕对两个孩子不利。
    她面色平静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我的两个孩儿尚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吴迁道:“我敬重蓝老先生,因此只要夫人肯配合,我原也没打算拿两个无辜幼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