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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 第111节
    金太宗所说宗室被俘者甚多,可不是在开玩笑,只金太祖便有宗辅、宗弼、宗敏三子被俘,其余宗室子弟不下二十人。
    金国建立不过十余年,仍旧保留有部落联盟的旧俗,军政权力尚未完全分开,金太宗不可能、也没有办法将那些宗室子弟当成弃子抛弃,只能赎回。
    否则,政变流血近在眼前,上京喋血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考验钦徽二帝价值的时候到了。
    几月之内,这是金国第三次派遣使节南下了。
    使节面带敬畏之色,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姿态进入东京,被纠仪御史教导过规矩之后,按照宋人礼节往紫宸殿去拜见宋国天子,请求宋金议和。
    大宋朝臣们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些金人也是能听懂宋国官话、能学会宋人规矩的,区别只是从前宋国孱弱,没有资格叫这些蛮人低头,现在宋国接连告捷,也打断了金人的脊梁骨。
    果然,还是天朝上国来的更爽一些!
    紫宸殿上,金国使节以一种分外谦卑的语气,向李世民表达了来自金太宗完颜晟的问候与关怀,并且对先前两国的几次摩擦和争端表示歉疚和遗憾,同时又主动提出送二圣南还,以此交换宋国释放此前大战中被擒获的金国宗室子弟。
    满殿朝臣出战前便哭着祭拜了二圣衣冠冢,还军之后李世民还带着人假惺惺的去哭了一通,这时候朝臣们再听这厚颜无耻的金人竟还不死心,意图用金人来假冒二圣,祸乱大宋,还敢以此为由要求交换一干被俘的宗室将领,霎时间便想大笑三声,再一口唾沫把使节喷回上京去!
    李纲虎目圆睁,抡起一拳打歪了使节下巴:“你还敢跟我们提二圣——”
    金人使节猝不及防,生生挨了一记老拳,脑子瞬间就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硬是逼着自己挤出来一个笑,和颜悦色的向李纲说:“李大人仔细手疼。”
    说完,又继续问:“官家以为我方才所言如何?”
    满殿朝臣们觑着他脸色,满心快意——苟日的金贼,你也有今天!
    李世民微微一笑,示意朱胜非将此前拟定好的议和条约念给金人使节听。
    “《建炎条约》,内容如下。”
    “一,金对宋称臣,双方约为父子之国,金帝称国朝天子为父。”
    “二,金国每年向宋供金三十万两、银一百万两,骏马十万匹。”
    “三,归还幽州、顺州、儒州等大宋未占领的燕云十六州诸地。”
    “四,金国需赔付我大军开拔之资,共计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一万头,绸缎一百万匹……”
    朱胜非先后将几项条款念完,含笑问道:“暂时就是这些条件,金使,你有什么疑问吗?”
    金国使节来之前就知道宋人必定会狮子大张口,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真敢把口张的这么大。
    尤其是第四条——这踏马明明是当初金军抵达东京时要求宋人支付的钱款!
    金国使节感觉自己被人当众扇了数个耳光,然后又往脸上吐了口唾沫,还顺带着踩了一脚。
    他脸色铁青,怒意昭昭,只是有鉴于此前被大宋天子斩首的那位使臣下场,强撑着没有翻脸,勉强争辩:“赔付的金额太高了些……”
    朱胜非皮笑肉不笑道:“那就用金国宗室抵债啊,需要我们列个价目表给你吗?”
    金国使节感觉自己又挨了一耳光。
    他嘴角抽动几下,僵笑道:“我朝国君年长,宋天子年少,称父子之国,恐怕不妥当吧?”
    “嗨,这算什么,”朱胜非欣然道:“虽然我们官家年轻,但是他志气大啊。”
    金国使节:“……”
    金国使节连笑都挤不出来了:“朱大人,你们开具的这些条款,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有吗,我不觉得啊!”
    朱胜非两手叉腰,理直气壮道:“不过我们的确是故意这么干的,如果你心里觉得不舒服的话,那我就诚恳的跟你说一声——那又怎样?不服气就忍着!”
    第97章 李二凤穿完颜构16
    如此严苛的条款,金国使节不敢擅自答允。
    然而自宗辅以下,诸多金国宗室子弟失陷敌手,宋军声势正盛,若一怒之下杀死宗辅、宗弼等人,挥军北上,这责任叫谁来承担?
    金国使节踌躇不已,再三告罪,请求迟缓议和诸事,旋即便令人快马加鞭,将宋人开出的议和条款传于金国都城。
    而此时此刻,远在东北的上京也酝酿着一场剧变。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立国之初,有鉴于五代十国的中中乱象,便拟定了“兄终弟及,复归其子”的储位继承方针。
    完颜阿骨打的母亲翼简皇后拏懒氏生育了五个儿子,其中长子与第三子早逝,阿骨打建立金国之后所实行的兄终弟及储位制度,也仅仅局限于存留于世的两个同母兄弟。
    完颜阿骨打建国称帝之后,便册立同母所出的四弟完颜晟为谙班勃极烈(储君),阿骨打逝世之后,完颜晟继位,即金太宗,他效仿兄长,册封同母五弟完颜杲为谙班勃极烈,如无意外,金太宗辞世之后,便该由完颜杲继任金国帝位。
    可是完颜杲运气不好,坐上储君之位没几年就病死了。
    金太祖与金太宗再没有同母弟弟,按照金国的继承序列,金太宗该将储位交还给太祖一系,然而太祖嫡子早逝,留下的都是庶子,金太宗有意立自己的嫡长子为储,只是碍于朝臣和宗室,一直都没敢将此事挑明,故而储君之位也一直空悬着。
    金太宗现下也是个五十一岁的老人了,前些时日见过前线战报之后惊怒吐血,当天晚上便发起烧来,唐括皇后与太医们守了一整晚,直到第二日午后,方才退下烧去。
    然而还没等唐括皇后松口气,便听人回禀,道是金太祖的长子完颜宗干带着一众太祖老臣在殿外求见——金太宗吐血垂危,太祖诸子之中有资格同宗干竞争的都被宋国一锅端了,他此时求见究竟是为了什么,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唐括皇后出身金国大族,又为金太宗诞育有嫡长子完颜宗磐,心知宗干此行必是为了储君之位,眉宇间霎时间便染上一层阴霾,看一眼躺在塌上、神情疲惫的金太宗,她难掩不甘,低声道:“陛下,我们宗磐……”
    金太宗目有颓然,对着头顶床帐看了良久,方才叹道:“叫他们进来吧。”
    虎死余威在,更别说金太宗还没有死,真真切切的执掌大权,在天子位,故而饶是宗干为储位而来,此时也分外谦和,恭敬问皇叔身体如何,此后与谈起朝中诸事,到最后,方才提及储位之事。
    “此前我大金几番与宋人交战,都遭逢不利,不禁损失了十余万金国勇士,也使得三弟、四弟身陷敌营,更有甚者,宗翰业已阵亡,局势糜烂至极,断断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完颜宗干如此分析几句,便迫不及待的显露出本来面目:“侄儿不才,忝为太祖长子,愿为皇叔分忧解难!”
    话音落地,金太宗还未发话,却听殿外有一女子冷冷道:“女真祖训兄终弟及,复归其子,向来是嫡子承位,你虽为太祖皇帝长子,却是庶出,如何能承继大业?!”
    殿外垂帘一掀,若干名宗亲簇拥着一三十上下的贵妇人入内,赫然是金太祖嫡长子完颜宗峻之妻蒲察氏,手里牵着儿子完颜亶。
    宗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弟妹,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祖训如何,便该知道这祖训本就是防备着主少国疑,五弟的确是皇父嫡子,但他毕竟已经去了,亶儿也的确是皇父嫡孙,但是现下大金正值危难之际,立一小儿为储君,怎能服众?!”
    蒲察氏听得嗤笑,正待出声,却听殿外又是一阵嘈杂声传来,宗辅、宗弼之妻被一干家臣心腹簇拥着过来,神情冷峻:“兄终弟及,五皇叔既去了,便该还位于太祖一系,现下三太子、四太子不在此处,怎么能越过他们谈起储位如何?皇叔若当真应了,只怕不能服众!”
    一时间宗干、蒲察氏与宗辅、宗弼之妻争执起来,另有人觑着唐括皇后神色,出言提议立太宗嫡长子完颜宗磐为储君,很快也陷入唇枪舌剑之中,不多时,宗翰之妻及其余一众想捡便宜的宗室也凑了过来,大殿之内人声鼎沸,比菜市场还热闹。
    宗干认为既然还位于太祖一系,便该立他这个长子,蒲察氏当即怒骂,你一个庶出之子,有什么资格觊觎大位?太祖皇帝定下兄终弟及的规矩时,可没把庶出弟弟包括在内!
    宗辅、宗弼之妻立即冷笑,说完颜亶年幼,更不可为国君,即便要立,也该在成年的太子之中拣选!
    另有人奉唐括皇后之令提议立太宗嫡长子宗磐为储君,马上就遭到了太祖一系的一致对外——兄终弟及,有你们太宗一系什么事?!
    简直是打出了狗脑子。
    唐括皇后人虽立在丈夫床榻边上,心却飞到了争论的人群之中,紧紧扯着手里边的帕子,满心焦灼。
    对外侵略可以转移内部矛盾,如果蛋糕做的够大,不会有人察觉到内部出现了多么严重的矛盾,但一旦蛋糕变小、甚至是整个砸到地上去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金太宗木然躺在床上,听一众宗室在不远处进行着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有人关心病床上的皇帝还能支撑多久,也没有人顾得上南方宋国是如何的虎视眈眈,更没有人想过金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满心凄凉,想笑一下,面部肌肉却动不了,唯有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想女真立国之初,兄弟齐心,勇将辈出,对外征战少有不胜,不仅打败了昔日的宗主国辽,擒拿天祚帝入金,还在富饶的大宋身上狠狠咬了一口,靖康之役于宋人而言是天大耻辱,对金人来说,却是无上荣光!
    那时候金国是何等的踌躇满志,不可一世?
    宗室众将领觥筹交错,举杯相敬,气氛又是何等的和睦友善?
    距离靖康之役不过几月而已,再多回首,却是恍如隔世,难道那次大胜便是金国最后的绽放?
    真是不甘心!
    殿中的喧闹还未结束,完颜宗干正指着几个宗室破口大骂,宗辅之妻唐括氏跳起来抓破了他的脸,完颜宗磐厚着脸皮凑上去,没说几句就被蒲察氏往脸上啐了一口。
    “够了!”闹的正凶之际,忽听一声断喝传来,声势沉沉,难掩威势。
    众人转头去看,却是金太宗手扶床柱,强撑着坐起身来,目光幽幽在众人脸上划过,宛如刀子一般,霎时间叫众人垂下头去,不敢与他直视。
    天子虽病,但一代雄主之风不减。
    “想做储君,就得拿出储君的样子来,只盯着自己眼前那些许利益,却将大金抛诸脑后,这样的人,如何能为储君?!”
    金太宗看向唐括皇后和嫡长子完颜宗磐,心下痛惜,却也不得不强忍下去,沉声道:“女真祖训兄终弟及,更何况大金现下正值危难之际,更不得轻改,储君出自太祖一系,毋庸置疑!”
    宗干几人霎时间面露喜色。
    唐括皇后眼睫微合,隐忍着咬一下嘴唇,屈膝道:“是。”
    完颜宗磐也不情不愿道:“是。”
    金太宗又转头去看蒲察氏:“主少国疑,更别说宋国现下正对我大金虎视眈眈,国情如此,决计不容幼主登位,但宗峻乃是太祖嫡子,亶儿是嫡长孙,两代之后,若他得存,则为储君,若不存,则立其子!”
    蒲察氏虽心有不甘,却也知这对于他们母子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真叫儿子当了储君,若是金太宗早亡,他们母子二人便是权臣与宗室们手中的傀儡,即便身为太后和天子,手里边怕也捏不住多少权柄。
    当下也拉着儿子行礼道:“多谢皇叔!”
    有资格继位的总共就那么几个,太宗一系被排除掉,蒲察氏母子出局,剩下的宗干与宗辅、宗弼之妻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
    尤其是宗干,现下宗辅、宗弼身在宋国,能不能顺利回来都得打个问号,当立者舍他其谁?!
    金太宗视线在侄子和侄媳妇脸上转了一圈,却不再指定下去,只疲惫的咳嗽几声,唐括皇后见状,忙取了靠枕来,叫他顺势倚了下去。
    完颜宗干真恨不能扑上前去晃着自己四叔的膀子叫他赶紧宣布自己为储,两眼发光、眼巴巴的瞅了半晌,却听金太宗道:“储君人选将在皇兄诸子之中决出,至于究竟是谁,则要等宗辅、宗弼等人北归之后再定。若有人能平稳局势、力挽狂澜,迎回身在宋国的宗室子弟们,我会以金国皇帝的名义支持他成为谙班勃极烈,若无人可为之,则待宗辅、宗弼等人北归之后,由所有宗室共同推举决定!”
    金太宗目光依次在宗干及两个侄媳妇脸上扫过:“谁有异议?”
    三人对这结果都不甚满意,却也知道这已经是最为公允的法子,心不甘情不愿的顿了几瞬,齐齐道:“一切听从皇叔安排。”
    金太宗又咳嗽了几声,颓然道:“我累了,都回去吧。”
    众人退去,唯有唐括皇后留在殿中,看一眼躺在塌上的丈夫,心下气怒交加,为亲生儿子不忿,又不敢违背丈夫心意,瘫坐到床榻上,眼泪簌簌流下。
    金太宗转目看她,叹息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停顿几瞬,又郑重道:“一切都是为了大金!”
    金太宗发话之后,上京的局势显而易见的平稳下来,但是谁都知道这仅仅只是表面,储位尘埃落定之前——甚至是落定之后的很长时间,上京都不可能迎来真正的安宁。
    一月初,宗弼等人游街半月之后,宗辅三人也被逼着开始唱二人转的时候,上京终于接到了使臣传书,也知晓宋国开具出的《建炎条约》内容如何,金太宗通过强权稳定下来的上京,霎时间再次震颤起来。
    “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更不必说还有每年供奉——宋人是疯了吗?”
    完颜宗干拍案怒吼:“宗辅、宗弼皆败军之将,国之大耻,哪值这么多钱!”
    这话不仅是得罪了宗辅、宗弼派系之人,连带着其余被俘的人也得罪了。
    宗翰虽死,但他的两个儿子也被俘了,现下宗翰之妻听宗干如此言说,怎能开怀?
    更不必说其余大大小小的宗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