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望着我,我对她回头一笑。她没有笑,又把轮椅滑出了我的视野。
我对这一幕感到有些惊讶,我不会想到彼得的女儿是一个残疾人,苏珊,这个名字,以及她的模样第一此映入我的视野。
我更不会想到将来,三年后,我会跟她结婚,为此我付出了我那没有爱的婚姻,而我得到的是金钱,财富,以及那走不完的回乡路。
2001年的七月份,在彼得先生为我办理了一切手续后,我进入了纽约大学建筑系读硕士学位。纽约大学在美国不算最好的学校,但是能够进入这样的大学,我仍旧十分的兴奋。
在进入大学之前,我一直住在彼得家里,他们给我单独准备了一个房间,家人对我都很友好,只是那个susan,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不大与我说话,自己也很少说话,后来我知道,她的腿是因为小时候的一起车祸,截肢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开心过。并且脾气十分不好,彼得夫妇都很小心翼翼地与她说话,我时常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她跟彼得夫人大声地争吵,争吵的原因,似乎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susan也为我的到来不太开心,我就听到她有次跟她的母亲喊叫着说:“让那个中国人离开这里!”
当然这些我都忍耐了,我只能默默地忍受,等待开学的子。彼得夫妇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这让我不忍去提起susan的话。开学后,我住在学校,有时候一个星期回彼得家里一次吃个晚饭,有的时候是两个星期。
我不想去麻烦他们,心里想,在学校里,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校园里,看本书,或者写点小文章,都是很幸福的。当然还有去想那个在中国的大女人——莉姐。
我的同学各国的人都有,我们也基本不怎么说话,到处都是文化的碰撞,有一个韩国留学生就因为一个本地学生说了些对韩国不友好的话,在宿舍的楼里打了起来。因此,我们尽量不去谈政治,再加上我本来就不大爱说话,那些同学也对我敬而远之。
我在建筑系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彼得先生有一次找我长谈,他说他们公司在中国的局势有些不一般,一些高层因为财政问题接连下马,他在那次长谈后让我多去听商学院的一些课,纽约大学商学院在美国很有名的,彼得先生在那个时候,就想培养我做sks公司大陆区的接班人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对商务感兴趣,可是自从听了一些课程后,就深深爱上了,在纽约大学的三年,我基本上是游走在艺术与商业学习之间的。
在入学两个月后,发生了一件让世界震惊的事情,9月11那天,整个纽约都笼罩在恐怖当中,基地组织用飞机撞毁了双塔,几乎在学校里就能听到那巨大的爆炸声。当时我们都在教室里,学校拉起警笛,我们从教室里跑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分钟后,几个美国的学生,手挥着国旗,开着车从学校里穿过,还有标语,上面写着:“terrorist attack !”,我们顿时明白了,不久后,便看到一些美国女孩在那里抱着哭泣。十分凄惨的景象,一时间,人心惶惶,美国竟然被恐怖袭击了,感觉世界大战要爆发的似的。
事情发生不久后,彼得就给我打电话,美国的sks总部离爆炸的地点不远,他们员工都放假了,各自被转移到了安全地点。彼得先生让我不要乱跑,等待局势发展。
其实在其他国家,并不会感觉有这么可怕,而在当时,就会感觉末日来临似的。事情过去了三天后,我根本不会想到的事情。
那天彼得打电话给我,他对我说:“颜,你在中国是不是有一个姐姐?”
我开始听的时候,有点茫然,突然没想起她,但是马上点头说:“是的,怎么了?”
他说:“刚才我收到了一个中国女人寄来的邮件,她在横江,说是你的姐姐,她很着急,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911发生后,她一直都在联系你,她问我你的情况!我没马上把你们宿舍的电话告诉她!”
我听了这样的话,突然鼻子酸酸的,然后对彼得说:“你告诉她,我很好,我没事!”
挂了电话后,我愣在那里很久,那天下午,在夕阳下,我一直坐在那发呆,她还惦记着我,她肯定还在想我,想到这些,躺在草坪上,闭上眼睛,思绪又飞到了大洋彼岸。
我在没去美国前,甚至对美国还有憧憬,在悲伤的夹缝里有一点对陌生国度的向往,可是美国除了表面上繁华的一切让我感到新鲜,在我的世界里,我仍旧无比孤独。
莉姐很奇怪,在那次通过彼得联系过我后,并没有继续联系我,也没有给我来过电话。我想她知道我没事了,应该放心,而且,她不希望我牵挂她,对她有想念,还想着她,影响自己的前途吧,我想一定是这样,她了解我的性格,我是那种,她一句话就让我分心的小男人。我只所以不去联系她,只有一个原因,我感觉我离开了她,是种背叛,而她当初没跟我远走高飞也是让我一直无法理解的伤。
我想等我真的有出息的时候,去联系她,甚至去把她带走,我那事心中有一句话:“失去的,我一定会拿来回来!”
夏天到了,骑着单车走在校园里,青春活力的女孩子永远参加不完的社团,路上来往不断的情侣,911的伤痛很快过去,美国人民又恢复了往的平静。当你离开中国,再去看它的时候,你会感觉到它的古老,它的文化,尤其从别人的嘴里感觉出来的样子:那是一个古老的国度!
我给老家去过电话,家人并不知道我的情况,因为家在山区,交通,通讯都不发达,我一年不给家里去消息,家人也能理解。彼得先生通过中国那边的关系往我家里送过两万块钱。我一给家里电话,我家人就问我那钱的事,我并没跟家里说,我被学校开除的事,而是说来美国留学了,这是美国的学校给的奖学金。
我爸妈都特别开心,听说后来,全村人都知道了,刘家的孩子有出息了,竟然去了美国,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得了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我妹竟然结过婚了,就在我被学校开除的时候,那个时候家里人联系不到我。我有半年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听说当时候,家里情况确实不好,父亲的病一直是需要钱的,妹妹不上学了,后来下来,二姨就给介绍了一个临庄的比较有钱的人家,那人比妹妹大,妹妹那个时候未到十八岁。
听到这些,我哭了,抱着电话,我不希望这样,她还是个孩子,家里人说妹妹都怀孕了,他们的喜悦是无奈的,跟我说的时候,我只是“嗯”了声。那些苦难的记忆永远在我的心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挥之不去,不管我如何荣华富贵了,我都挽不回那些伤痛。
日子平静地过着,美国的生活,我永远也融入不了,索性做一个过客,在心里想,我总是要离开的,回到中国,不,也许更准确地说是回到横江,说来奇怪,有时候,男人的抱负很小,很小,也许就因为一个人,一个他爱的女人而已。
春去秋来,花落花开,我去彼得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有的时候,他们夫妇让我回去,我都是推脱,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们越来越想让我去接近他们的女儿,我能够感觉的出来,去的时候,他们都让去跟susan说会话,susan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改变的不那么脾气暴躁。我害怕那样,彼得夫妇有时候说的话,会很露,我明白那意思,但是我在开始的时候,是一点那个想法都不会有,我甚至是害怕,逃离,因此,索性回避。
他们如果说有施舍恩惠与我,从而让我付出代价,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我甚至有的时候都能感觉出来,他们对我过分的好,而我同时也知道,在美国,其实,susan如果不是偶然,很难遇到一个条件很好,真心爱她的男人,她不漂亮,并且脾气不好,又加上那样,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而我呢,尽管出身贫寒,但是毕竟,在学校,我的成绩越来越突出,专业学的都特别好,到第二年的时候,我参加了我们专业的一个课题组,这个课题组,主要是研究后现代主义风格与美国商业繁荣之融合的,力求改变美国拥挤的商业环境,这个课题组得到了美国政府的拨款,在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做了很多课题设计,也有的被采纳,我还代表课题组受到了纽约政府的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