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竟然哭了。

    在她反抗地咬了他之后，在他的亲吻里，流出了泪水。

    她的泪亦如她的人，含着冷冽的幽香，让他从来都欲罢不能。

    可那般美妙实在太过短暂，她诱得他心神迷乱，却在下一刻就毫不犹豫地别的男人转身离去。

    他该怎样惩罚她呢？

    让许老太爷的长孙这一辈子都不敢回成邑市之后，他想，他也应该给苏笙笙一个难忘的教训。

    让她知道，他最痛恨的事情，就是看见她毫不留恋的背影——

    可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哪怕有千万种手段，却舍不得用在她的身上。

    她才十六岁，他不想让她余生都对他心存恐惧。

    于是，他将她孤立起来，用最幼稚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却不够奏效。

    他没有等来她的痛哭求饶，只看见她的倔强隐忍和不卑不亢。

    她甚至不知他心中怒焰因何而起，这让他觉得更加愤怒。

    愤怒她的转身离去，愤怒他们之间始终失衡的天枰，他更愤怒自己永远都在仰望她，而她居然还问他想做什么？

    那一刻她质问他的眼神，是茫然的俯视。

    是的，就是那种俯视的目光，哪怕身处劣势，她也从不卑微。

    也是这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心气，让他觉得哪怕自己活了三世站了众生之巅，在她面前，却依旧卑贱。

    他从不曾入她的眼底，哪怕他用尽力气想要在她心中刻下一道痕迹。

    却是徒劳。

    所以，当她摔倒时，他狠着心肠离开，可当他听说她不舒服在寝室休息时，他却忍不住去找她——

    他看着她熄灭的房灯，再一次有了懊悔和挫败。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喜悦也好愤怒也罢，还有那些处心积虑的暗中筹谋，到最后不过是围绕一个苏笙笙。

    一个苏笙笙就可以打破他所有的自制力，只有她可以让他从地狱的污泥里升至美好的天堂。

    而后来，他终于得到了她。

    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只有她是正确的。

    在游泳馆那一场爆管的意外中，她已被那窘迫至极的境况吓得不轻。

    她的恐惧、她的惊慌，她极少示人的软弱，那一刻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

    真实，柔弱，且无助。

    让他癫狂——

    那一瞬，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忘不了她。

    这天边明月他从不曾得到，现在她不再遥不可及，而是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她早已嵌进了他的血骨里、他的灵魂中，任何人都休想拔去。

    而他也终于发现自己曾经的纠结矛盾有多么可笑，他给自己的卑微设置了无数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讨厌她、贬低她，却抵不过她在他耳边的一声叹息。

    他只想取悦于她——

    让她在绝望之境全然依靠，如溺水之人一样无助攀附自己，无可躲避。

    他不喜欢柔弱的菟丝花，但那一刻，他却分外着迷于她成为菟丝的模样，他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天堂。

    然而，他的失控却似乎伤害到了她。

    刺目的鲜血让他惊慌失措，那一瞬，他的大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的天是会塌掉，如果没有了她……

    她可以给他天堂，也可以给他地狱。

    全凭她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