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回想起什么,“他手里拿着一把青色剑柄的细剑,削铁如泥,十分锋利。”
季睦洲的剑的确青色剑柄,纤细锋利。
沐惜月信了大半,正要再追问细节,武王抢先一步问道,“你可看到那人的脸有何特殊?”
被这么一问,村民被迫回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想了半晌为难地回答,“时间太急,我们又隔得远,他当时好像在躲什么人。”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确认,沐惜月温柔地替他掖好被子,又探了探他的体温,“您的病情不太严重,放心,很快就能痊愈。”
“多谢大夫。”村民连连道谢。
打探完的两人行至无人的角落,她还没开口,武王就急吼吼地,“看来睦洲还在山上,正在躲避顾兴元的追杀,我得赶紧带人去。”
“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沐惜月稍微稳重一些。
之前调查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几日忽然冒出来,还被一个村民撞见,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武王顿了顿,显然也想到了这问题,但眼下没有任何线索的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利,“不管是真是假,我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武王,您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若是假,这便是一个巨大的骗局,迎接他的只看是天衣无缝的围剿计划。
“村民要真是顾兴元的人,谁会放他进来?”武王意图让她放心,安慰着,“县府里外都有人把守,不会出现这样严重的纰漏。”
这倒也是。
但凡送过来的病人,都要一同带来身份证明,还有县令在旁确认,无人敢马虎。
“注意安全。”毕竟是一条线索,沐惜月也不愿意错过,只好点头答应。
增援要在下午才到,武王为了尽早找到人,凌晨便爬起来带着人离开,沐惜月对此只是点头默许。
天色渐亮,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叫人,才发现武王不在身边,跟着眼皮子跳了跳,有点不好的预感。
“孟统领,武王出去多久了?”他走的时候她并未看天色。
孟津估摸了一下,“约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就是把山翻个底朝天也该回来了。
看出她的担心,孟津安慰,“这山林地势复杂,真要一寸一寸搜,现在才搜完山脚。”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沐惜月的担心并未减弱。
搜山不是这一次,之前也大开大合地搜过,没有任何下落,这次的事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陷阱。
再三思考,她决定去找那个村民再仔细对对口供。
转身去了乙字房,环视一圈,方才的那位村民却不见踪影,她心中一惊,忙回头打算叫孟津,却未看到人。
“孟统领?”她高声叫道,没有任何回音,其他病患也都跟睡着了似的,毫无反应。
她着急往外走,还没走出两步,却发现原本护卫都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一看便知被下了药。
出于安全考虑,她再三叮嘱不能乱吃乱喝,一切遵从太医的吩咐,这些护卫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唯一的解释……
她停住身子,感受到身后走过来的人,缓缓转身,“这些都是你做的?”
“好在他们都很信任我,我只是说了一句‘辛苦’,他们就乖乖喝下了。”杨树那温煦如初的声音缓慢响起,但见他悠闲地坐在长凳上,扫了扫衣摆,一派怡然自得。
“屋内的病人……”
“那些人我没什么耐心了,随便洒了点药,剂量我也没看,可能多了,但绝不会少。”杨树很明白她要问什么,主动交代,若是忽略他得意洋洋的表情,还以为他在汇报病情。
沐惜月眼睛眯起,不满与愤怒堆积在眼底,“他们原本就在病中,你这样岂不是那他们的生命开玩笑?”
“他们的生命,关我什么事。”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你死了,太医们也就群龙无首,他们死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他一改当初的温润,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漠视人命,简直不齿他从医。
“杨太医,你是太医院里最年轻有为的人,为何会变成这样?”当初选择带他来也是看中了他的天赋,只要打完这一仗,他的实力与阅历必然不同凡响。
这对一个学医之人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年轻有为?”他冷笑一声,倒也不介意地为她答疑解惑,“我父亲不顾我意愿逼我从医,你看到的那些‘有为’不过是他棍棒下的结果。”
沐惜月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是在增长他的怒火。
“到了这里,没日没夜,却只能做最基础的配药,这就是你所谓的‘有为’?若你真的觉得我‘有为’,又怎么会给我如此无足轻重的小事?”他的控诉一声接着一声。
听的人凭空生出几分荒谬,没想到她的自认考虑周全却被他解读成这样,不让他接手李太医的工作,一是他太年轻,没有经验,二是配药是个精细活儿,旁人她未必信任。
她一五一十说出自己做如此决定的理由,苦口婆心地建议,“我若是不信任你,为何要带你过来?”
“随行太医你最为年轻,我以为你懂我的良苦用心。”她叹口气,那日还特意找他谈话试探口风,原以为他是真的懂,可他的想法却早就和她背道而驰。
“你的良苦用心?”杨树的表情只动摇了一秒,立刻又坚定起来,“你不过是觉得我无权无势好欺负罢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了沐惜月。
这么多人里,的确只有他家没什么背景,全靠他的努力,这千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被他撞上,可见他有多优秀。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就是认定沐惜月的一切都是在诋毁他。
“你还准备了什么?”从来不打算用嘴炮服人,沐惜月只能放手一搏。
“这话您问错了,我可不敢准备什么。”他嘴角一抹冷笑,站起身,背着手往外走,优哉游哉,“我只是完成了我该完成的。”
沐惜月脸色绷紧,看样子他早就和其他人暗中勾结,难为他能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