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遂地将自己的重量交给他,全心依靠在他身上,点点头,“嗯。”
只要无愧天地良心,她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晚便传来徐庶死在牢房的消息,刑都还未受完,便当场死亡,狱卒都吓了一跳,怕担上责任赶紧来通报。
景墨不咸不淡地打发了狱卒离开,没有过多追究,这件事以徐庶体力不支的意外略过去,无人再提。
而那个幕后之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他似乎并不打算继续纠缠,这次的麻烦更像是他的下马威。
“皇上,成王求见。”施公公打断他的思考,恭敬请示。
他微怔,自从先皇死后,皇子们各自独立出去,要了王爷封号,便极少插手朝中之事,成王便是昔日的二皇子,也是最先出宫之人,这个关头登门……
“请他进来。”
不出片刻,一个修长的身影翩翩走进来,煞有其事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二弟快免礼,如此见外做什么。”景墨对他十分有好感,更何况兄弟之间哪有这么多虚礼。
见他亲自下来扶自己,成王宽慰许多,就着他的手与他并排坐下,“许久未见,你看上去似乎烦恼缠身。”
“我未曾想这个位置做得远比看到的要多。”他苦笑着回应。
“这是自然,你肩上是千千万万家,责任自然也是千万倍。”成王十分理解他的苦闷,耐心地开导着他,倒是有几分长辈的姿态,“若是有何不解,也可以来问我。”
景墨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抬头望着他。
成王笑了一声,又自己打补丁,“我也只是跟着父皇久了,耳濡目染一些罢了,具体的还有需要你自己把握。”
“是。”他与先皇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一心扑在如何营救被困皇子以及改变局势上,带兵打仗他或许是个好手,但权谋……
“其实也用不着我,你身边就有一个很好的帮手。”成王忽然弯起嘴角,想到那个雷厉风行聪明伶俐的女子,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
沐惜月这样的人,实在少有,有勇有谋,又知进退。
知道他在夸谁,景墨生出几分自豪,只是他的妻子,他相守一生的人。
“但我不想她卷入危险之中。”他及时打住他的想法,将话题拐回到正轨,“二弟这次来,有什么事?”
“想必你也发觉了朝中的不稳当,我来只是提醒你一句,辽安县的决堤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登上皇位,只是一切蠢蠢欲动的开始。”他言尽于此,再多便多了。
景墨感激他的提醒,敛眉道谢。
“皇后之位,若是一直空着,打它主意的人便会越来越多,你只怕会更加焦头烂额。”成王诚心来为他指点迷津,一一叮嘱着。
“嗯,等辽安县彻底平静下来,我便立她为后。”那时不管玖妃是否同意,他都会一意孤行。
见他肯听自己的话, 是真的把自己当亲兄弟,成王愈发欣慰,不免多啰嗦一句,“还留在宫里的尧王、顺王、平王,也该找个时间让他们搬出去了。”
说的这三位正是六皇子、九皇子以及十一皇子。
后两位一直唯六皇子马首是瞻,若想请动他们,自然需要说服六皇子。
“嗯,我择日便去提醒。”景墨眼神微暗,不经意得到一些信息。
两兄弟闲聊几句,成王本就是随意探望,无意多留,谢绝了他一起用膳的邀请,先行告退。
早回避开沐惜月在成王走后才坐到景墨的身边,刚才的话她听得七七八八,明白了大致的意思。
那个尧王,的确值得引起注意。
但名利场里,没有谁的话是完全可信的,成王这一出也许是挑拨离间。
毕竟尧王虽然还在宫中,却基本很少触碰朝政,就连早朝都是诸多推辞。
“成王这个人,也许值得信赖。”她还在盘算,景墨已经开口。
沐惜月并不意外,他用在人上的心思永远都单纯一些,战略他可以想出几层博弈,可却容易被亲近之人迷惑。
“在你地位稳固之前,谁都不值得信赖。”她并不是打击他,只是实话实说。
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清楚她的话,没有反驳,从刚才的温情里清醒过来,“不过他似乎知道辽安县的内情。”
“也许他早就清楚了具体原因,只是碍于某种缘由,无法直接告诉我们。”她凝眉,成王应当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弄清楚辽安县水灾的实情,或许可以摸出顾兴元和端仁贵妃的下落。
“能让他忌惮的势力,放眼京城,少之又少。”经过这大半个月的折腾,景墨对京中势力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但他根基未稳,自然不会傻到去打那些势力的主意,非但不能打主意,还要在其中小心斡旋,以求得最大的平衡。
“所以得亲自去一趟辽安县。”沐惜月握手,下定决心。
景墨立刻瞪大眼,紧张地注视着她,“不行,太危险了。”
“如今京中暂时平稳,徐庶充公的财产足够填一半国库,韩折那边也都是好消息,不会有大危险的。”她条理清晰地安慰。
男人神色并未放松,抿紧唇。
“灾后正是各类疾病流窜的时候,我去也能安心点。”她低声哄着。
这是实话,而且景墨很清楚她为此准备了多久。
“你研制的那些药,足够太医使用了。”他话中满是阻止,语气强硬,纵然明白自己阻挡不了她的决定,却还是不能放心让她离开。
“太医如果只能应对我给出药的病,那其他疫病爆发时,岂不是会让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沐惜月循循善诱。
景墨垂着眼,一时没有回话。
才在陈府经历那样的惊险,暗中之人虎视眈眈,辽安县的流言只是暂作歇息,也许就是等她入瓮,且他目前分身乏术,极有可能产生疏忽,他如何敢让她前往?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沐惜月盯着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率先软下心来,妥协着,“前期我会先给太医们做简单培训,他们不行我再去,那时你不许阻拦,可以吗?”